第六十九章 三言女巫
鹿鸣搀扶着离雪离离开,一路无语,只是默默地走着。鹿鸣心中一团乱麻,脸上时红时白,眼眶时干时湿,说不出的伤心难受。离雪离却是一脸的淡然,轻笑道:“小鹿子,怎么不说话了?” 鹿鸣心头一阵心酸,也跟着淡淡一笑,道:“没什么。”只是笑容生硬苦涩,连声音也微微颤抖。 离雪离道:“鸣哥哥,我以后就叫你‘鸣哥哥’,你听着喜不喜欢?”鹿鸣点点头,道:“你叫我什么,我听着都是喜欢的。” 离雪离笑了一下,虽然苍白无力,却有另有一番柔弱之美。微风吹过来,离雪离不自主地抖了两下,低声道:“鸣哥哥,我累了,歇会吧。” 鹿鸣见前方有块干净平整的大石,应了一声,便扶着离雪离缓缓走过去。两人一坐下,离雪离看着夕阳怔怔地出神,还半天才叹了口气,自语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鹿鸣再也忍不住,垂泪道:“小雪,咱们再去求求那人,或者还有别的法子?都怪我,我不该疑心她,害你吃错了药,我好后悔!” 离雪离摇摇头,道:“鸣哥哥,是我疑心她,与你何干?你性子耿直,那二圣姑说的话也不可全信,就算当时我吃了红色的药丸,恐怕她也是这番说辞,不过是拿我二人戏耍罢了。真真假假,我已经不想再猜了,这都是命,不过好在上天待我总是不薄.....”只见她眼波流转,说不出的清纯可人,“鸣哥哥,你就在这里陪着我,哪里也别去,好不好?” 鹿鸣不住地点头,泪流满面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忽然身后声响风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自矮树丛中窜了出来。鹿鸣本能地抱起离雪离向前跨了几个大步,然后才回身看去,却叫两人大吃一惊。 只见二圣姑一脸的慌张,满头的大汉,站在那里朝着两人指手画脚,只是说不出话来,你道是为何,原来她那张又厚又大的嘴此时已经不在了脸上,鼻梁下边一大片平整的皮肤,显得又诡异又恐怖。 鹿鸣和离雪离也是惊得说不出话来,不知发生了何事,这二圣姑大嘴不见了,既没有伤痕,也不见血迹,看她惊慌失措的模样,显然是被人抢夺了去,一张大嘴,抢来又是何用?二圣姑急得的来回乱转,一会跺脚不止,一会指着远处自己的茅屋,眼神中似有求救之意。 鹿鸣疑窦丛生,吃不准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道:“看这姑子的神情,不像是装的,莫不成那狼啸去而复返,连她也吃了大亏?”转头像离雪离看去,此时离雪离也刚好向他看来,两人对视一眼,皆有疑色。 离雪离顿了一下,说道:“鸣哥哥,想和你单独相处一下,看来也是不能了。这姑子有难,不管真假,咱们还是去看看吧。” 鹿鸣其实也有此意,只是担心离雪离的身子吃不消,听她这般说,才道:“我背着你,不舒服的话可要告诉我。” 离雪离甜甜一笑,道:“知道了,鸣哥哥。”说着爬在了鹿鸣背上。鹿鸣背好离雪离,对二圣姑道:“走吧,咱们瞧瞧去。” 二圣姑忽然停下来,脸有惧色,一边后退,一边不住地摇头。离雪离道:“这姑子吃了大亏,吓破了胆子,鸣哥哥,咱们去吧,若是真的,帮她抢回了......”她本欲说“抢回了嘴”,但直觉得过于匪夷所思,是以到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鹿鸣应了一声,也不管二圣姑,扶着离雪离往那茅屋奔去。到得门口,鹿鸣不知对方虚实,只怕一会要都起手来,便将离雪离放在稍远的地方,离雪离刚一坐下,身上泛出淡淡的红光。 鹿鸣将手一压,那红色的光又消失不见,说道:“小雪,你顾着自己就是在帮我了,这红芒术我用不得。”说着起身,往前一个大跨步,朗声道:“晚辈鹿鸣,是哪位前辈高人伤了二圣姑,还望现身赐教。晚辈不敢挑衅,只望前辈能够还她的嘴来,免得叫她活生生饿死。若她得罪了前辈,晚辈虽然和她非亲非故,先给前辈赔不是啦。”鹿鸣年纪渐长,经验阅历渐多,愣头小子毛毛躁躁的作风少了许多,这先礼后兵,可谓恭恭敬敬,叫对方无话可说,再者,离雪离此时身受重伤,能免去一场争斗总是好的。 他也并非一味的示弱,说话之声夹杂着浑厚的内力,可谓掷地有声,叫对方不敢小觑。 果然,屋中想起了脚步身,鹿鸣凝神聚力,死死盯着茅屋木门,一面将虎魄唤出守在离雪离身旁,寸步不离。 门缓缓地打开,鹿鸣和离雪离都屏住了呼吸,只见一个人自里面走了出来,朝两人挤眉弄眼,一张大嘴咧到了耳朵根。 两人都是“啊”的一声,相顾愕然。原来那人不是旁人,正是二圣姑,不仅大嘴完好无损地挂在脸上,而且一副嬉笑的嘴脸。 鹿鸣气往上冲,厉声道:“我不教训教训你,我就不叫鹿鸣!”凌空打出三拳,拳劲带着真气,化作三道黄色的气芒,朝二圣姑打去。二圣姑眉头一挑,向一旁闪去,黄芒打中茅屋,只听轰隆隆三声响,顿时化作一片火海。 二圣姑道:“好好的一个屋子,你可要赔我。”话虽这样说,但神色语气并无恼怒惋惜之调,仍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鹿鸣喝道:“你待怎样?”二圣姑道:“你走便走了,这去而复返,还毁了我的屋子,我才要问你,你待怎样?” 鹿鸣道:“你明知故问,怪不得狼啸说你嘴里说话不尽不实,你看我两个年幼心善,好作弄是不是?” 二圣姑哈哈笑道:“我可从未骗过你。冤有头债有主,你可找错了人啦。”说着向前一步,眼睛睁得大大的,问道:“娃娃,我问你,你方才见到的可是我?” 鹿鸣本来怒气冲冲,被她一问,反而一怔,随即道:“自然是你,不过是少了一张大嘴。” 二圣姑又向前一步,又问:“我再问你,可真的是我?”眼中忽然透出此前唯有的阴森之色,叫人为之胆颤。 鹿鸣不知怎地有些心虚,支吾道:“是......是你吧。”语气已经没有先前的肯定,脑中反复思索着刚才那人的神情样貌,与面前的二圣姑对照。 二圣姑忽然怪笑一声,道:“小娃娃还是年纪小,这便被唬住了。”鹿鸣又窘又怒,道:“自现在起,你说什么我也是不信的了。” 离雪离一直未说话,此刻忽然道:“鸣哥哥,她没有骗咱们。是咱们忘了一件要紧的事情,所以才闹了误会。” 鹿鸣问道:“什么要紧的事情?”离雪离道:“你还记得通天嘴当时怎么给怎么说的?它说在这克欢山上住着三个女巫......”
鹿鸣经她这么一说,也想起了当时通天嘴的言语,惊问道:“你是说......”离雪离点点头道:“三个女巫,长得一模一样。若我猜的没错,那告诉咱们去北苍山的,那没了嘴的,还有眼前的这个,怕不是一个人吧?”对二圣姑道:“圣姑,我说的对也不对?只是不知道你排行第几,我是叫您大圣姑、二圣姑,还是该叫您三圣姑呢?” 二圣姑眯着眼睛,问道:“小meimei,你说得没错,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离雪离浅笑一下,道:“那狼啸显然和你是熟人,可他见了你,劈头一句就问,‘你是哪个’?我当时就奇怪,熟人却不知道你是哪个,是哪一个?在想想通天嘴之前的话,唯一的解释就是三个女巫可能是孪生姐妹,长得一模一样,是以狼啸知道你们三个,却分不清你们,所以才有这么一问。” 二圣姑扬天大笑,随即道:“好心思,好眼力,可比这傻小子聪明的多了。” 离雪离正色道:“人道是各有所长,比诡计,斗心眼,我可能稍占上风,但论武功,谈悟性,天下间谁也及不上我家鸣哥哥,自然了,比起卖滑取巧,故弄玄虚,你三个姑子若是第二,谁有敢说第一?” 二圣姑反倒笑得更甚,道:“女娃娃,嘴皮子厉害得紧,你夸你的小情人便还罢了,连我三个也捎带上了。” 离雪离脸上微红,虽随即又是苍白一片,偷偷瞄了一眼鹿鸣,见到护在自己身前,威风凛凛,又是心安,又是欢喜,说不出的柔情蜜意,忙低下了头去。 鹿鸣听得云里雾里,对离雪离道:“你说他们三个,那嘴又如何解释?” 离雪离道:“想来是些障眼法,鸣哥哥,他们有心骗咱们,又有什么奇怪?” 鹿鸣忽然神色一亮,身子以为兴奋微微有些抖动,颤声道:“这么说,那你的伤也可是是骗咱们的了?”鹿鸣此时真是比任何时候都盼望是被三人骗了,满眼期待之色,只盼她又是谎话来诓他。 二圣姑却道:“可惜了,鹿鸣小子,我是排行第二,人称‘真言女巫’,话一出口,比真金还真,倒叫你失望了。接下来叫我大姐和三妹出来叫你们认识认识。” 话音未落,旁边已经走出两个人来,鹿鸣一眼就认了出来,因为两人不仅样貌身材,连衣着打扮也和二圣姑一模一样,只是除了二圣姑,两人皆是无嘴之貌,正是先前失魂落魄找鹿鸣求救的样貌。” 二圣姑阴阳怪气道:“这是我的大姐,‘诺言女巫’,这是我的小妹,‘谎言女巫’,而我,刚才已经告诉两位了,正是‘真言女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