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真假难辨
离雪离忙拉住鹿鸣,小声道:“小鹿子,先不要出去,瞧瞧再说。”鹿鸣又矮身蹲了下来。 只听狼啸冷笑一声,道:“你嘴里焉有实话,莫不是屋子里放了什么牛鬼蛇神,我却不上你的当。” 那怪人道:“既然你都不信,何必又来问东问西?” 外面寂静无声,显然是狼啸踌躇不定,不知是否进屋搜寻。离雪离心道:“这狼啸也非聪明之人,竟也知道提防这怪人骗他,定是这紧邻相处的久了,没少吃亏,因此学了个乖。” 过了一会,那怪人道:“怎么,还没决定好?”狼啸道:“进便进,我会怕你?”只听得脚步身咚咚咚传来,显然是狼啸走了过来。 鹿鸣双拳凝力,蓄力待发,那门刚只打开一道缝,狼啸待进未进之时,便要打去,拳只出了一半,忽然想着:“我背后偷袭,此非大丈夫所为!”这么稍一停滞,便给狼啸看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大惊,鹿鸣收拳起身,狼啸连连退出了茅屋,指着那骂道:“混账小子,你竟敢暗算我!” 那怪人冷冷道:“他若偷袭你,你还有命在么?”狼啸大叫道:“少在那说些风凉话!等我了结了这兔崽子,咱们新仇旧恨一起来算!”将手一挥,群狼直往茅屋扑去。 刚才空廓之地,狼群众多,鹿鸣要护住离雪离,难免顾此失彼,此时他将身子横在门口,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离雪离安如泰山,叫他免了后顾之忧,顿时精神大振,两眼金光四射,与之前仿似换了一人。 群狼同时扑上,只听鹿鸣大喝一声,雄厚的内劲自体内爆射出来,化作千道金芒,顿时将群狼打成蜂窝,跌落在地上只是挣扎了几下,便消失不见。 “哈哈,”那怪人讥笑道,“怪不得,怪不得了。” 狼啸脸已经憋成了酱紫色,怒道:“怪不得什么?!” 那怪人道:“怪不得你只坐得第三十把交椅,这娃娃若去了黑山军,这‘三十椅主’的称呼,怕是要改改了。” 狼啸被她说的面目无光,羞怒交加,将内力催谷到极致,身边劲风呼呼,脸上面目狰狞,显然是要拼命了。鹿鸣待他近得身子,飞身一跃而起,陡然使出“草木皆兵”的招式,不过却非出拳,而是出脚。他身子先是往上,然后极速地下坠,双脚连环踩下,既重且快,又借助下坠之力,更是迅猛无比,犹如一尊天神下凡,凛冽的气势登时将狼啸吓傻了,直到第一脚踩在胸口,胸口吃痛,他才回神格挡。 鹿鸣这招“草木皆兵”要领便在一个“快”字,腿影铺天盖地,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叫敌人猜不透,防不住,正是招如式名。狼啸仓促应敌,第一击已见狼狈,后边的连环之势,他始终处于被动,更不要说出手还击。 只见鹿鸣越打越是振奋,不过二十招之后,狼啸渐感吃力,胸口、手臂各被踢中,出手更慢,中招更多,只觉得满天满眼都是连环脚影,心中败怯之心已起,也顾不得什么面子,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鹿鸣本也不愿害他的性命,对方萌生退意,他正是求之不得,脚下力道稍缓,狼啸顿感轻松,瞅准了一个空挡,翻身先后一跃,头也不回地跑了。 “哼!什么椅主,草包一个,真是浪得虚名!”鹿鸣闻知他乃是来自黑山军,心中又是惊讶,又是失望,他自在牛rou汤口中听过黑山军所做之事,对它的敬仰犹如入云之峰,简直高不可攀。但眼见狼啸所作所为,简直令人不齿,然一个黑山军的头目,武功之稀松平常,更叫他大失所望,是以望着狼啸逃去的方向怔怔入神,心思翻涌。 “小兄弟说错了,你以为他是黑山军的便有什么名望么?不过是籍籍无名之辈,而来‘虚名’之说。”那怪人似乎对狼啸颇为仇视,人虽走了,仍旧不忘讥讽一把。 鹿鸣回过神来,对那怪人道:“你究竟是谁?” 那怪人道:“我乃克欢圣姑,家里排行第二,你可以叫我二圣姑。” 此时离雪离也从茅屋中走了出来,苍白一笑道:“我两个是涉世未身的后辈,与圣姑无冤无仇,何苦要骗我们去招惹他?” 二圣姑嘻嘻笑道:“我可未骗过你们,此话怎样啊?” 鹿鸣看她抵赖,心中不喜,也懒得和她计较,只说道:“骗没骗的,你我心知肚明,再说也是无用。我只问你,我两个听说这里住着高人,可解我妹子的蛊毒,可是你么?” 二圣姑笑道:“你话说的生冷僵硬,可不是求人救命该有的语气。” 鹿鸣和离雪离对视一眼,心想果然是她,脸上皆有喜悦之色。离雪离毕竟是年幼女孩,虽然脸上看似淡然,但此刻真有一线生机摆在面前,也记禁不住心头狂喜,身子抖得厉害。 鹿鸣向前一步,道:“晚辈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前辈,还请见谅,但前辈也戏耍了晚辈一回,咱们也算扯个直。”说着将离雪离拉近身旁,道:“我这妹子命在旦夕,受了不少的苦楚,还请前辈出手施救。大恩大德,晚辈做牛做马也在所不辞。” 那怪人依旧笑眯眯地,那张大嘴咧起来,犹如挂着两个腊肠,说道:“小娃娃,是谁告诉你来这里找我的?” “是只鹦鹉,名叫‘通天嘴’。” “‘通天嘴’?我倒还是头次听到。”通天嘴大名,可谓享誉火武,二圣姑一面蹙眉凝思,一面连连摇头,似乎真的不知。 离雪离心道:“这姑子嬉笑无常,说话阴阳怪气,还是当心点好。”想到她真假不定,心中又有些失落。 “反正就是只神鸟,它说你住在这里,我们便来了,还请前辈施救。”鹿鸣见她东扯西扯,就是不说治病救人,语气已经开始焦急起来,免不了有些咄咄逼人。 二圣姑也不恼怒,只见她从怀中掏出两颗药丸,一红一黑,对鹿鸣道:“我倒是会些救人的法子,要治这娃娃也不难,这里两颗药丸,红的内服,黑的入水熬化了外敷,自然药到病除。” 鹿鸣见她拿出药丸,一颗心几乎就要跳了出来,此时听她一说,心中狂喜可想而知,一个箭步上去,将药丸攥在手中,好似怕她会反悔一般。二圣姑将手往后一背,站在那里笑呵呵地看着两人。 离雪离初时也是欣喜若狂,但抬头看时,见那女巫神情古怪,眼神闪烁,只盯着鹿鸣手中的药丸挑眉嬉笑,甚是可疑,心里想:“狼啸说她嘴中无实话,小鹿子心中耿直,我却不能不提防着些。” 说着上前一步,小声与鹿鸣耳语几句,鹿鸣开始笑容满面,一会的便变了神色,不住地回头看二圣姑,脸上隐隐泛着一股怒气。 离雪离说完,拿起那两颗药丸,当着二圣姑的面将那黑色的药丸吞入了肚中。 鹿鸣喝道:“你又想骗我们来着?可惜被小雪看穿了,我问你,那黑色的才是内服的,是也不是?”二圣姑突然止住了笑,脸上透出些许的失望之色。
鹿鸣看她的样子,心中更是确定无疑,怒道:“你虽然救了小雪,但却是本着害人之心,这个情我们却是不领你的!” 二圣姑道:“你看我面带失望,以为是我的诡计被戳穿了?其实不然,我只是可怜这貌美如花的女娃娃,哎,红颜薄命,红颜薄命啊。” 话音刚落,只听离雪离“哎呦”一声,捂着肚子蹲在地上,一脸的苦楚。 鹿鸣忙去扶住她,惊问道:“你怎么啦!?”离雪离眉头紧锁,额头已经渗出汗珠,只是摇头不语,显然是腹痛的厉害。 鹿鸣又惊又怒,大叫道:“你到底干了什么?” “这话你何必问我,我说了药丸用法,你们却是自作主张,怪得了谁?” “你......求求你救救她。”鹿鸣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但唯独见不得离雪离吃苦受罪,想起她旧毒未清,如今又被新伤折磨,当真是心如刀绞,恨不得替她挨这苦楚。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红色的药丸也给她服了,你想看她穿肠而死么?” 鹿鸣被她一喝,才缓过神来,也顾不得她说的是真是假,当即与那红色药丸也给离雪离吃下,只是一会儿,才见离雪离缓缓吁了一口气,显然是那药丸起了疗效,将那剧痛止住了。 鹿鸣也跟着松了一口气,知道错怪了二圣姑,歉然道:“前辈,对不住,我错怪你了。” 二圣姑冷冷道:“救人时便前辈长,前辈短的,小娃娃,翻脸真是比翻书还快。” 鹿鸣心中愧疚,对她冷嘲热讽也不在意,只是不住地道歉。二圣姑呵呵笑道:“你不用道歉,带了她走吧,有吃好喝地供着,也剩不了几天好活了。” 鹿鸣大惊失色,连声音也颤抖了起来:“你说......你说什么?” 二圣姑神情不变,说道:“本来我尚可救她,只是你们疑心太大,那黑药乃是剧毒之物,非此不能镇压克制她体内的蛊毒,敷在在皮肤上倒是无所谓,但若是吃进肚子,只怕......嘿嘿.....” 鹿鸣心头一阵冰凉,身子猛得一颤,连话也说出来了。离雪离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扶住鹿鸣,轻声道:“小鹿子,咱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原也活该。我太累了,你扶着我,咱们走吧。” 二圣姑冷冷道:“小姑娘说话不用拐弯抹角,我可不是什么君子,你们也未必就不是小人。” 离雪离叹口气,不去理她,只是迈着小步向外走去。鹿鸣犹自不死心,正要说话,却被离雪离带着走去。鹿鸣见她面容苍白淡定,眼神却决绝坚毅,知她去意已决,浑身如坠冰窖,眼泪已然掉落了下来。 二圣姑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进去了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