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二十二章 五指

    安娜是伯爵夫人的名字。

    雷耶几乎笑出声，他没想到自己的岳父竟是这么有趣的一位人物。

    本来按照惯例，应该让子女们先暖暖场，学着处理一下局面，伯爵和伯爵夫人再隆重登场，谁知道索恩这么突然的一个人蹦了出来，更让雷耶叹服的是，自从老人一出现，便没人再去理会他子女所丢出的那些猛料，所有人的目光和情绪都随着这位形容枯槁老人的指挥。

    索恩继续对着佐伊说道：“老五很出色，替家族争了脸面，我的第三个哥哥，曾经对我说，如果不是因为我父亲的一时恻隐，我往后数三代都会是农夫，但即使有了父亲的帮助，我也只不过换了身光鲜亮丽的衣裳继续干农夫干的事而已，这话可真过分。”

    老人笑的很自然，但大厅中却没人敢附和。

    “现在他没机会嘲笑我了，五天前我亲手摘下了他的脑袋，然后挂在了家族的城墙上。”索恩笑的更灿烂了，于是所有人也跟着笑。

    “他的儿子，你们有些人也认识，叫作贾利尔，在众星教当差，老小子为此得意的不行，可惜那个男孩败在了老六手下，还是两次。”索恩伸出了两只手指，大厅中欢呼雷动，人们齐声高呼佐伊的名字。

    德拉甘这次眼泪真的流了下来，他擦了擦眼眶，骄傲的看向自己一直跟随照顾的女孩，而一向宠辱不惊的佐伊，神情中也透着几分自豪。

    索恩五指合拢，大厅很快安静了起来。

    “我的女儿，很不幸没有像我哥哥所预料那样成为农妇，而是成为了这个位面最光辉神圣的存在，人们称呼她为总教廷祭司！”索恩在调动情绪上简直是大师级的存在，大厅又被欢呼声所占据。

    “据说作为一名星光教祭司，直到打败一名众星教祭司，她的生涯才能称得上完整，也会因此青云直上，这也是星教和咱们西部的唯一共同点。”索恩抖起了包袱，部下和宾客们也配合的哈哈大笑。

    “老五她嘛，一向胃口比较大，她很小的时候我就忠告过她，作为一个女孩子别那么贪吃，但她从来不听，因为她的肚量也能匹配她的胃口，这不，老六一仗干翻了两位祭司！”索恩拍了拍佐伊的肩膀，继续着他的幽默和夸耀。

    大厅中所有人拼了命的鼓掌，雷耶也不例外，他脸上挂着浅浅的笑，自己在那一仗中发挥的作用谁也抹杀不掉，根本就不用怕什么伯爵夫人，什么杀人蜂。

    等到鼓掌声稍停，索恩又伸出两只手指。

    “两次。”老爷子一脸认真。

    全场哄堂大笑，连雷耶也笑了起来，佐伊有点不好意思，她知道贾利尔和查理的第二次失败和自己其实没什么关系。

    “谁认识斯隆家族那个叫查理的小子？帮我打听打听，我好向别人吹嘘老六这一仗有多漂亮。”索恩快活的笑着，像个孩子一样。

    底下人也乐开了花，一开始判断不清老爷子心情导致的拘束荡然无存，笑闹着，痛饮着享受起了欢乐时光。

    这才像个土匪窝的大佬，雷耶由衷的赞叹道，或许他打打腹稿可以抖出索恩这么多包袱，但这股历尽世事的气场，现在的他是如何都学不来的。

    “好了，不能再夸老五了。”索恩的表情又变的正经起来，“不然我担心你们当中有些人啊，又要偷偷对着老大，或者老大他娘开始危言耸听，害的老大吃不香，睡不好，往脸上画表情也画不像了。“

    大厅中很多人都面露惭色，更多人则是会心一笑。

    达维尔画皮是红蝎家族的一个著名的笑话，调侃的是世子阁下整天对着谁都是笑容可掬，有人就猜测达维尔每天出门都要画好一副笑脸。

    达维尔本人被父亲捉弄的有些尴尬又有些哭笑不得，他自嘲的笑了笑，大厅中很多人都因为索恩这一句话想到了世子一直承受着家族的重担，却在人前始终保持一副笑脸的辛酸，不由得暗叹了一口气。

    “老大不容易，这些年他又要带兵打仗，又要负责家族的外交事宜，忙的停不下来，没办法，帝国官方的那些人，还有外面的一些家族，就认老大这张笑脸，老头子我这一副臭脸去和他们说话根本不好使，我知道你们当中有很多人看不起老大的这些工作，就像瞧不起老二的生意一样，比如说你，铁头萨姆。”索恩把玩着桌上酒杯，突然指向人群中的一个光头壮男。

    被索恩点名的健硕男子没有像莱沙一样诚惶诚恐，他只是摆着手把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般，大厅里的人都发出一阵哄笑。

    雷耶心下了然，他明白这个铁头萨姆是索恩的御用捧哏。

    “你这个老小子，除了杀人就知道喝酒，老大也爱喝酒，不过他都是在帝国大臣和东部诸侯盛情邀请的宴席上喝，他整天周旋于那些人精中间，为家族不知道争取了多少盟友和利益，还给我带回来个名门大族的儿媳妇回来，你小子能么？”索恩一本正经的批斗铁头萨姆，将一个身高近两米的大汉说的满脸通红，底下的人都笑成了一团，起哄之声不绝于耳。

    达维尔举起了酒杯向铁头萨姆递了一个眼神，两人大方的一饮而尽，雷耶在他身边看见了一位气度雍容的年轻女孩，想必她是世子之妻，来自东部的显赫家族，此刻身在“土匪窝”里也没有什么不适之感，静静的坐在达维尔身旁，为公公的幽默而露出一丝浅浅的微笑。

    在雷耶看来，就一个父亲来说，索恩无疑是极为成功的，古语有云：龙生九子，子子不同，放在索恩身上就是虫生九子，子子不同。

    他的每一个子女都在不同的岗位上为家族发挥着作用，虽然来自隐隐对立的两个母系，但雷耶必须承认，达维尔最符合一个世家子弟的社交能力，戴伦的聪明才智和经商天赋，蒂姆的勇武秉性对这群大老粗的收拢力，佐伊的杀伐果断和在星教中的地位，这四个人都是未来家族不可或缺的支点，甚至是泰瑞克有别于家族其他人的谨小慎微，都足以让他担得起运输总官这个职位，如果将泰瑞克看作用处最小的无名指，那索恩这五个成年的孩子便是一只完整的手掌。

    老头也小心翼翼的维持着家族的稳定，两个最杰出门面子女的尊严，从上帝视角来看也不可能能比索恩这个父亲要更称职，但家族始终绕不过的棘手之处在于，索恩看上去已经很衰弱了，老大和老五都是如此出色，但家主之位只有一个。不管老头怎么妙手制衡，左右称赞，两边表面上又是表现的多少其乐融融，达维尔和佐伊之间终究是会有一战，也将产生一位失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