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二十一章 索恩
曾经有一位富有考证精神，或者说有够无聊的天阶魔法师曾经靠着他的逆天威能，仔细研究过蜜蜂的酿蜜过程。 得出的结论是一只蜜蜂平均酿一公斤蜜至少要飞行45公里的距离，三万多个小时，流连于三千多朵花蕊，同时也为无法计数的农作物和自然植物完成了授粉过程。 从这一点上来看，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昆虫可以在工作效率和对人类益处上比肩蜜蜂，这种个头不大的昆虫却是具备了旅行家，冒险家，数学家，建筑师等多种身份。 戴伦的志趣不是构建一张网，而是一颗蜂巢。 他是家族几乎所有商路的负责人，父亲放心把一切都交给他打点，伯爵夫人和她的子女们对这一点也没有非议。 这里是西部，从没听过有哪位贵族子弟靠经商获得家族地位的，西部人习惯用刀剑去掠夺想要的东西，文雅一点的获取方式便是战争结束之后的谈判，就是戈登家族这种经商起家的豪强，起家的方式也不是靠童叟无欺的信誉口碑，戈登家族的先祖只是把竞争对手都杀光抢光了而已。 但在休依城立足是一回事，在整个帝国走上台面成为公认的西部之王又是另外一回事，所以索恩需要将自己的长子培养的文质彬彬，所以佐伊被送去了星光神殿，戴伦的生意也是家族转变形象的重要一步，目前为止他做的不错，不仅日进斗金，也为家族拉拢了很多来自帝国各个地方的生意伙伴，戴伦一手打造的蜂巢正在逐渐展露全貌，等到他的敌人们开始心生警惕时，家族已经离不开他的供养。 可以说索恩的所有儿女里，目前只有戴伦算得上是家族真正不可或缺的，他的存在使得一群只知打打杀杀的武人真正可以利用一方土地运转生息，他的脑袋便是家族的金库。 但这些贡献仍然不足以让他受到足够的尊重，佐伊代替戴伦的仆从推动起了哥哥的轮椅，她明白戴伦在家族的地位远不如达维尔和蒂姆这两兄弟，今天过后恐怕是连自己都不如了。 没办法，这里毕竟是休依城，把府上修缮的再光鲜亮丽，在帝国老牌贵族看来这儿仍然像强盗的贼窝，索恩建立家族靠的是“刀在手，跟我走”的气魄，如今他也得品尝转型的阵痛，家里的这些人从上到下一个个只看重武力，佐伊不禁开始胡思乱想，觉得雷耶百日里和格伦一战中那大劈活人的一刀要是再精进几分，怕是要比神意还更能征服这群人。 佐伊将戴伦推到了大厅中央方桌上靠前的一个位置，大部分家族嫡系元老也按照尊卑依次入座，就等地位最高的伯爵大人和伯爵夫人入场。 一位神色匆匆的年长侍女从门外走了进来，佐伊心中一凛，她认得这人是伯爵夫人的贴身心腹莱沙。 莱沙径直走到了佐伊身边，象征性的行了个主仆之礼便开口说道：“主母听闻佐伊小姐麾下有一位大胆狂徒拔刀欲对二少爷行凶，请小姐将此人交给主母发落。” 众宾客一片哗然，他们没有想到期待已久的两位女人之间的碰撞这么早就要上演第一回合。 雷耶此时和德拉甘和丽塔坐在一旁的供武士和宾客入座的圆桌上，虽然他和佐伊是情侣关系，但按照星界的风俗，这种家族聚会只有具备婚姻之实的家族成员伴侣才能享有正席，雷耶也乐得清闲。 但似乎有人并不准备放过他，雷耶不屑的冷哼了一声，莱沙进来时明显打量四周最后将目光锁定在自己身上，必然有人向她嘱咐了自己的外形特征，红蝎家族的人也不都是二百五，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他。 在大门口的绝佳机会之下都没能杀死自己，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佐伊的势和自己的口舌，他的内心对于伯爵夫人的挑衅毫无波动。 “那个人对蒂姆没有恶意，也根本没碰到他的一根头发，就这么和主母回复。”佐伊说话时眼睛根本没有看莱沙，而是拿起桌上的湿巾擦拭着自己手上已经凝固的血渍，雷耶有些怀疑她是故意让拉弓过猛所致的血迹残留在手上，自己的女友或许在神殿学习主修的课程是装逼学。 “那个人是佐伊的男朋友，都是些小误会，一会我去和母亲解释。”出乎意料的是，达维尔也站出来替佐伊说话，看起来这件事掀不起多大波浪，反而是世子话中透露出的第一个信息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雷耶感到投向自己的目光越来越炙烈。 莱沙没有知难而退，而是面无表情的继续说道：“主母现在很生气，让我务必带回此人，她说蒂姆在城中血战一月都没吃什么大亏，没想到却在家门口险遭毒手。” 大厅里先是涌起了议论的狂潮，很快又平息了下来，伯爵夫人似乎想把此事闹大，明眼人都知道，这种纷争不是一般人可以掺和的。 佐伊脸上适时的显露出了一丝怒气，就在她正要发作之时，大厅中一直关闭的北门被重重的推开。 所有凑热闹看客的目光为之吸引，他们都知道，北面是伯爵和伯爵夫人的私人住处所在。 来的人是红蝎索恩。 雷耶就在这样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见到了自己的未来岳父。 索恩的形象不符合他的任何一种猜测。 雷耶心目中可能性最大的两种形象，他想象中的索恩，要么是冷峻如苍鹰，平静中释放着令人心颤气息的长袍老人，要么是精神矍铄，笑谈饮酒，瞪眼杀人的乱世枭雄，前者符合索恩在民间传说中的形象，后者符合一位西部诸侯的形象。 但亲眼见到这位整个帝国最传奇的私生子，雷耶不得不说索恩比他任何一个设想的版本都要虚弱。 他额头前端的头发已经基本掉光了，浑浊的老眼挂着厚重的眼袋，神情凶恶，气色极差，佝偻的身躯裹着厚厚的羊毛裘。 索恩的所有儿女没有一个相貌差的，他的五官自然也不坏，但雷耶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他身上的衰败气味，按理说索恩最大的儿子达维尔都没有超过三十岁，他怎么也没想到红蝎伯爵竟会衰老至此，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见到了假的索恩。 但随着老人缓慢的脚步，人群恭敬的低头问安，德拉甘等三年没见到家主的老臣甚至眼眶中隐隐泛出了泪花，达维尔离开座位搀扶着父亲走向长桌。 雷耶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这一幕也让他确认了老人的身份。 或许索恩脸上所有的岁月痕迹，便是他白手起家建立偌大一个家族的代价。 “滚。”这是索恩出场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对象是替伯爵夫人传话的莱沙。 刚才还硬刚两位最有希望继承人人选的侍女浑身发抖，跪在地上连连告罪，整个大厅鸦雀无声，只能听见她的乞求之语。 这是他的家族，任何人都无法与之比拟，雷耶认识到了这一点。 “老三又没死，凭什么让老五的男人去抵命？还不快滚！”索恩厌烦的一挥衣袖，莱沙连滚带爬的逃出了大厅。 索恩才刚入场，便已了解了一切事因，雷耶对此并不奇怪，不仅因为整个家族的耳目都为他服务，还在于他是佐伊的父亲。 佐伊的那套耍虫的功夫，老爷子肯定更加精通。 更让雷耶感兴趣的是索恩对子女的称呼方式。 “老五呢？快过来让我看看。”索恩对着空中招了招手，他眼睛所看的方向和佐伊的实际位置有不小的偏离，雷耶从中得出一个结论，这位老人视力下降的厉害。 “我在这呢，父亲。”佐伊起身走到了索恩身边。 雷耶从索恩开怀的神情中看出了佐伊确实如传闻中受他喜爱，他原以为老人会做出什么爱抚的动作，但索恩只是将眼光聚焦在佐伊身上，然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其实我本来应该批评你几句的。”索恩话锋一转，大厅里很多人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因为啊，如果我骂了安娜的人，却对你赞赏有加，我领地上这些人啊，就会以为老头子我在传达什么信号，老大就会开始睡不好觉，何苦呢？你说这些人，没有像老大和老二那样学会外面人的本事，却把外面人肚子里那些弯弯绕给学会了。”索恩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这些猜测他心思的人冷汗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