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师父莫须有
文元飞满脑子精明,但到了他那史大姐面前,却全部变成了浆糊。他根本不知道史佳兰心中的这些转变,见两人碰头,连忙在一旁和稀泥道:“啊……对了,绍庭啊,你那路剑法,经我们这段日子的研究,已经有些眉目了,哈哈,我让小萱儿演给你看看!” 说罢转头大叫:“小萱儿!小萱儿!” 才叫了两声,史佳兰就在一旁打断道:“叫什么叫!绍庭这些日子一个人苦修,就没安安稳稳吃过一顿好的,先吃早饭再说!” 说罢一把拉住了陈绍庭的手,转身到石桌子旁边坐下道:“绍庭啊,今儿阿萱做了生滚桔皮银鱼粥,这味道你们年轻人最喜欢,刚好一块儿吃饭。” 陈绍庭的性子文元飞是知道的,一心向道,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唯一担心的就是史佳兰心里的疙瘩。如今见了这般情状,他再糊涂,也知道史佳兰已经将心中芥蒂放下。心中那个高兴啊,连自己一心想吃的银鱼粥也忘了,屁颠屁颠跟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了陈绍庭旁边,嘿嘿笑道:“绍庭啊,咱先不急,先吃饭,待会儿再看,待会儿再看……”却是欢喜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祖父……”陈绍庭转头对文元飞感激道:“孙儿的剑法,却劳祖父和几位长辈费心,我……我这真是……” 文元飞爱怜地摸了摸陈绍庭的脑袋,打断道:“孩子,你这说的什么话,你的事儿,我们不费心,谁来费心?” 说罢哈哈一笑:“你这次上山来,总不会是专门来说这番客气话的吧?可是炼窍遇到了瓶颈,又要出门历练了?” 象他这等老牌金丹,眼光何等老辣,陈绍庭烧炼了多少窍xue,随便一眼,就能看出个七七八八,更不用说他还趁着摸陈绍庭脑袋的机会感应了一番了。 陈绍庭也知瞒不过这个外公,点头道:“我如今烧炼到足少阳胆经,确有举步维艰之感……” 这个理由是不够的,烧炼窍xue,还需沉淀,转换了一处真窍,只是神魂凝练的空间变大,至于等神魂真正凝练下来,是需要一个时间慢慢转变的。所以一个人烧炼了一处窍xue,至少也要歇息十来日,方能着手下一处窍xue。陈绍庭这些日子每天都要烧炼二三对窍xue,等到神魂真正凝实,怎么也要几个月的时间,到时再转换真窍,才是水到功成之事。 所以文元飞、史佳兰一听此言,吃惊陈绍庭进境之余,双眉就是微微一皱——练武修道,岂是一日一时之事,这个外孙若是连一年半载都等候不得,这心性就有些浮躁了。 陈绍庭这么个伶俐人儿,便不用察言观色,也知道自己说了这句话后两位长辈的反应,便立时补充道:“只是孙儿却非为此事而来——我有一道符箓,须得在雷气勃发之地方能祭炼,如今已是秋天,若等到我神魂完全凝练,雷雨天气怕就要过了,因此想出去找个雷电比较多的地方,祭炼这道符箓,也好进一步夯实基础。” 史佳兰一听顿时释然,点了点头,对文元飞解释道:“祭炼一道符箓,对神魂的好处几乎和烧炼二三处窍xue相当,绍庭在沉淀积累之前,尽力拓展自己的根底,这是修炼的正理!” 文元飞一听,顿时眉开眼笑,刚要点头答应,后面却传来了文善策的声音:“小家伙有上进心,总是好的,但也不急在一时,先吃了早饭,让小萱儿演练两路剑法给你看看,再走不迟……” 刚才文元飞和史佳兰两人在外面打情骂俏,文善策便止住了茅萱和林亦昭二人,免得走出去尴尬。只是以他三人的耳目,外面说些什么,自然是一清二楚。他人老成精,总觉得陈绍庭这番举动虽挑不出什么错处,但他进境实在太快,总觉得这个后辈有些急功近利了。但贸然阻止,又会在陈绍庭心中留下傲性甚至惰气,故而才这么点了一句。 “老祖宗……” 见文善策出来,外面三人一齐站起相迎。 陈绍庭和老头儿问候了几句,又和林亦昭打了招呼,又和茅萱说了会话,知道这小妞如今已贯通了三条经脉,赤阳战心宗真符祭炼了四枚,符箓祭炼了一道,心中亦是欢喜。但接下来的早饭,却吃得心不在焉,全没吃出生滚桔皮银鱼粥的味道来。只是随便喝了一碗下肚,让文元飞没受多少损失。 原来他刚才听了文善策这话,心中也暗暗警醒,暗道:“我窍xue、真符、符箓虽然走在了前头,但飞剑的运用和法术的控制,老实说实在还缺乏钻研,老头子这句话,就是在点拨我了……” 陈绍庭如今能用在飞剑上的道法是“瞬空”,这样的法术,太极十三剑这样讲究在缠斗中不断削弱对手的剑法,其实并不十分合用,反而是青萍剑这样走简洁、快速路线的攻击更为契合。在他看来,纹刻“雷霆暴”的飞剑,以后就以太极十三剑为主,缠斗之时,可以不断将狂猛的法力轰入,造成敌人巨大的元力损耗。而“瞬空”悠忽往来,去留无定,则要靠青萍剑的简洁剑路。 盘算着将来要走的道路,对青萍剑这路剑法就愈加的迫切起来。在文善策这些老jian巨猾的金丹巨头面前,陈绍庭也不必玩什么矜持。好不容易等大家吃完,便恭恭敬敬对着老头儿一躬道:“祖爷爷,这路剑法如今是个什么模样了,还请祖爷爷解说一二。” 老头儿辈分最大,于情于理,陈绍庭都得先问他的意见。 文善策在这些人面前,也不必装他那副七老八十的模样,大马金刀,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嘿嘿笑道:“你这剑法,我们是看出了几处不妥来,不过老头子这一百五六十年,都在琢磨寻常武者的招数。你将来毕竟还要以飞剑运用为主,还是让佳兰先讲吧。” 史佳兰也不推辞,沉吟了一会,才皱着眉道:“绍庭,这路剑法,怕不是你那师父传下的吧?” 陈绍庭一楞,立时知道,这路青萍剑怕是招数中更改太多,给这些老江湖看出了其中的蹊跷来了。 他上次传茅萱这六十一招剑法时,还说什么“宗门凋零,这点主意我还是能拿的”,大言不惭地让茅萱将来有了门人弟子,大可传授下去。如今被史佳兰当面揭穿,便不由得小脸有些发热。 但这小贼前世就已经久经官场上的考验,说谎从不用草稿的,立时圆谎道:“祖母法眼无差,孙儿佩服!”
先这么恭维一句,随即又道:“这剑法,其实是我父亲当年收养的一个孤老,临死之前传给我的。我没受过言传身教,只靠着一本破烂剑谱自学。但等我十三岁家门遭难之后,我师父传我鬼羊法门,偶尔见了这本剑谱,才说起这剑法和我鬼羊门的一道飞剑符箓极为契合,因此收了这本剑谱去,说要钻研出一门飞剑之术来。” 所谓师父,无非是把陈家那位五代之前的老祖宗拿来凑数而已。别看陈绍庭现在文家得宠非凡,若没这么一尊靠山,谁知道文家的这两位金丹人仙会不会把他连皮带骨拆了。所以对这位莫须有的师父,这小贼是时刻不忘带在嘴边——这位陈家老祖,能够在其他宗门的追杀下逃过千年,那隔着一二百年偷着来陈家一趟,顺便收个徒弟,那也是很正常的事。 即便将来事情拆穿,只要陈绍庭一口咬定,别人也挑不出他的错处——那老祖在家中偷偷摸摸留下典籍,其目的就是留下传承,即便他真的还活着,也不会跳出来揭穿自家传人的谎言。 “唉……”陈绍庭一声叹息,幽幽道:“可惜我师父从头到尾,拢共也才教了我不到十天,我只能将几道真符和种子符箓勉强观想下来而已。这本剑谱被我师父带走,却是一去无踪,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故而我平时只能自己揣摩,到现在七八年了,还是眼前这副模样。” 他这段话中,对那不知所在师父的思念、担心,对这路剑法揣摩不得的失落,表现得恰到好处。在场几个前辈,对这个孙儿如今疼爱还来不及,哪里会想到他竟然是满嘴胡柴。 “小孩子家家的,你瞎担心个什么啊!” 文善策扶着陈绍庭的肩膀道:“你师父那是何等样人?我这个只不过金丹的老头子,一闭关都是好几年不出门,那真正的仙人,不过七八年不见行踪,还不是正常的很?” “传了你法门,又让你自己可以在外面收徒,摆明了他很长一段时间不会来管你。我看啊,你也只有等结成金丹,真正成了仙人,才会有再看到你师父的机会!” 仙人闭关,如果只有一二年那就奇怪了,十几二十年才是正常,元神老祖,一坐百年也不是没有。文善策既然自己帮着圆了谎,陈绍庭自然打蛇顺杆爬,摸了摸脑袋道:“嘿嘿,祖爷爷,是我想得差了……” 史佳兰亦点头道:“仙人传法,哪有言传身教的道理?给了你真符和种子符箓,以后的道路就靠你自己,绍庭,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你大可不必挂怀。” “以我的眼光来看,这路剑法,怕也是哪个失传宗门留下的东西……”史佳兰开始言归正传:“不过你师父怕也是仙门大能,他当时没有说,那也有可能是世间某个天才奇绝之士创出的剑法……” 说罢不由得自失摇头道:“不可能,这不可能!这天下若有这样的人物,断不会默默无闻,我们不会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