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牛叉的铁戒指
“好！……好孩子！” 老头张开两个手掌，在那件破旧的麻衣上来来回回摸了一遍，摸得断裂的麻丝纷纷而下，陈绍庭几乎担心他这件衣服要就此破了开来，忍不住就推测了一番这瘦骨伶仃的老头儿，衣服下面那二十四根肋骨的模样。 只是这老头摸了半天，却什么东西都没摸出来。他便又伸手去拧右手无名指上的一个铁戒指，这戒指看上去套得十分之紧，又拧了好半天，才好容易拧了下来。手指套戒指的地方就多出了一条白痕，显是这东西也不知道在手上戴了多少年了。 他拉起陈绍庭的手，把这乌漆墨黑的戒指放在了手心里，又将陈绍庭的手指一个个掰过来，将戒指盖上，开口道：“这东西，跟着我都一百二十多年了……老头子没什么东西好送的，就把这戒指给你，以后能用得上。” 这戒指一捏在了手中，陈绍庭就感到了上面丝丝的法力波动，稍一用灌劲，就发现元力和真力竟然以一种纹丝密合的结构灌注了进去。 老头子眉眼都笑得弯了，嘿嘿道：“怎么样？知道这东西的好处啦？” 伸出手指点了点，又道：“这东西，是一件我偶尔得到的法器，可以增加二到三个力的伤害……” 一个力，是武者到了先天之后的一种真力伤害的评价标准——可以让一个常人立刻死亡的真力伤害，就叫做一个力。但这个伤害，并不是指真力攻入，伤害敌手大脑、心脏而造成的死亡。而是指单单只以真力抵消对方的元气，让其元气耗尽，从而死去的能量。 陈绍庭有装着一台生物电脑，他曾经算过，这一个力的真力中蕴藏的能量，差不多能让一个人的体温，瞬间升高20°！ 这是一个牛叉得不得了的数字——增加二到三个力，就陈绍庭现在的水平来说，那他的攻击力，就差不多要提高一大半！ “孙儿多谢老祖宗赏赐……”这一刻，陈绍庭脸上虽然不动声色，心底里却几乎乐开了花。 “呵呵，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头儿却也知道谦虚：“现在你用得上，等以后功夫深了，这东西就有跟没有一个样了……呵呵，好孩子，你留着，就当个玩具吧……” “这天底下，有这样的玩具嘛！”文元飞眼珠子都几乎瞪了出来，这东西，即便是对他这样的金丹人仙，也有不少的帮助。他八十九岁的人了，自他生下来，就没看见这戒指从这位曾祖父手上摘下来过。小时候不懂事，偷偷摸了一摸，就给打了结结实实一顿屁股…… 文元飞迷糊了半天，忽然就发现老爷子在拿眼睛看着自己。他眨了眨眼，就看到了老爷子眼角好大一团眼屎——那眼睛，还在看着他！ 被一个长辈这么看着，是个人都会难为情。文元飞也不例外，不由得就有些扭捏起来。 旁边文舒眉看见情形不对，连忙走上前去，扶着老头子的手，像个小女孩一般说道：“高祖爷爷，我是舒眉啊……您还记得我吗？” 她这六十来岁的人一撒娇，旁边三个儿子就忍不住打了一个跌。老爷子转头看了她好半天，才开口道：“哦……舒眉？嗯，我知道……”又伸手指了指文舒兰：“这是你meimei，舒兰！都这么大啦……好，你们两姐妹有情有义，当年小箩筐出门，是你们俩偷偷去送的吧……” 众人大眼瞪小眼：感情这老头儿尽在这儿装疯卖傻，这源径村里连几十年前的事儿，他都知道。 但他说了这么两句，却又转头看起文元飞来，文元飞给他看得心中发毛，小心翼翼地道：“曾祖爷爷，您有什么事？” 老头这才开口道：“元飞啊，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捏？人家大老远的来看你，我这个不相干的老头都送见面礼了……你这个做外公的，怎么就没有捏？” 文元飞这才知道老头儿看他是为了敲竹杠，心中一宽，嘿嘿笑道：“哪能呢？曾祖爷，您看我那房子不是塌了吗，我东西在里面，待会儿就去找出来……” 老头两眼一翻：“那你就去找啊，小家伙，先去我那儿坐坐，这儿乱七八糟的，咳咳……呛人……” 说罢拉起陈绍庭，立时又变了一幅眉开眼笑的模样，嘿嘿道：“啧啧……看这孩子长的，多水灵啊……” 陈绍庭心中暗暗叫苦：“我虽然生得有些女相，可也和水灵两个字，没什么关系吧……”但这老头子一张嘴，又开始啰啰嗦嗦地拉扯了下去。 但人家是祖宗啊，再啰嗦，你也只能恭恭敬敬地听着，文元飞和陈绍庭两个姨母、五个兄弟，呆呆地站在那里，脸上的笑容看上去都有些呆板了。好容易等他蔫巴了半天，才转回了正题：“文家当年，人丁稀少，才定下了生女招赘的规矩，如今都一百几十年过去了，人也多了，也能嫁几个女儿出去喽……” 文元飞在一旁暗暗腹诽：“您老人家不开这个口，这规矩谁敢改啊……”嘴上却道：“嘿嘿，曾祖爷，我是心疼他……嘿嘿，心疼我那失去的小女儿……”不过他这么一说，这眼眶就有些红了。 老头一皱眉：“这还不简单？你舍不得你那女儿，便让这小子以后生了孩子，过继一个来姓文就是，总不能断了自家女婿的香火吧……” 陈绍庭在一旁算得明白：文元飞八十九岁，他是人家的曾祖，那怎么也有个一百八九十了。 金丹武者寿数三百，这老头还有半辈子好活，那一百几十年前定的规矩，不就和这老祖宗晋升金丹人仙的时间差不多吗？感情文家不嫁女，只招赘的规矩，就是这老头晋升金丹人仙之后定下的啊，说起来这才是始作俑者。偏偏他一句话，又将这规矩给推翻了。怪不得刚才问文元飞“你为什么打人啊”的时候，这位独脚金鸡脸上全是一股被尿憋死了的模样。 但再怎么反复，文元飞也只能乖乖听话，躬下身去，大声答应道：“曾祖有命，孙儿定当遵从！” “咳……咳……”老头儿又咳嗽了两声：“我年岁已高，家里的事，是不管了。做什么，自个儿拿主意，别堕了文家的威风，也别做得过份就是。小辈儿，有事自己能担当也是好的，多些凶险，才能多出人才……” 说完一拉陈绍庭的手：“孩子，咱们走……”一步就跨出了不知多少远去。 陈绍庭被人家一只手轻轻巧巧拉着，明明感觉和寻常老人没什么区别，但一拉之下，身不由己，竟是连挣上一挣的机会都是没有。不由自主一脚迈出，才发现自己这一步，竟然跨了三丈之遥…… 文元飞听这最后一句话，说的就是刚才陈绍庭要自己报仇的事儿了，但前面几句话，却摆明了这老头看好这个后辈，要文元飞暗中保护。 文元飞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个堂堂金丹人仙，就这么发威发飙了一回，就惹上了这么一身麻烦来。不过转念一想，下面可还有不少人能支使呢，也少不了多少清闲，也就随即放下了这门心事。 文元飞心中一宽，立刻就想起了找东西的事情，立刻开始了支使人：“舒眉、舒兰，你们两个先回去吧，让五个孩子帮我一齐找东西。” 话音刚落，门外又遥遥传来了一句话：“元明啊，东西找到了，你也来我这边一趟……”却是连文元飞的名字都喊错了。 老头一个激灵，哪里敢计较这样的小事，一边大声答应，一边就急急忙忙赶着五个孙子去找礼物了。 帮一个金丹人仙找礼物，帮忙的人自然也有不少的好处——总不能送了这个外孙东西，这五个外孙就不管了吧？ 文舒眉、文舒兰心中大为高兴，生怕自己留在这里，到时候还要多一番装模作样的推托，急急忙忙转身便走。路上文舒眉还嘿嘿地对文舒兰悄声道：“二妹啊，大姐可有三个儿子啊，这回我可占便宜了……” 这山腰的平地，也有三四处小院，老头儿的住处却不在这里。还要往上走小半座山，住的地方比文元飞还要破落——就是一幢小茅屋，外面还有一个养了两头猪的猪圈，三五畦菜地，和一户最破落的穷苦人家也没什么区别。 老头在山腰上摆显了一下身法，后来却一直老老实实走路。走路的时候，气也不喘了，咳嗽也没了，和陈绍庭笑眯眯地说话时，也不啰嗦了。除了身子瘦的实在让人担心，和寻常身体健壮的老人也没什么两样。 陈绍庭跟着他走了这么一段路，胆子也慢慢大了起来，不由得问道：“祖爷爷，您明明挺健壮的，刚才怎么……” “唉……你是年轻不知年老的苦啊……”老头说话还是挺随和的：“你说我要是摆出一副七八十岁的模样下去，我那重孙子，还怎么过活？他女儿都六十来岁的人了，这不是惹人笑话吗……所以啊，到了人前，我不装也得装，想悠闲，就得躲着不见人。” 陈绍庭看他两位姨母的模样，果然有些象三四十年没见过这位高祖的样子，念及自己以后的道路，不由得点头道：“祖爷爷，您是站到了最高处的金丹人仙，自然也难免要忍受这样的孤独。” 他这话乃是有感而发，老头儿也难免触动，笑道：“最高处……又哪里是我这样的人能够触及的，这世界上有无数的仙人往来，这些人，才算是巅峰的存在吧。我得的不过是rou窍，如今丹成无悔，也只能这样浑浑噩噩，守护家族一辈子了。未来，还要看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rou窍，是筑基圆满后得窍的一种类型。得窍有混沌窍、天地窍、神明窍等等之分，三种都有成就先天窍的机缘。但世俗武者，都是从十一二岁筋骨初成时开始练力，通过练武达到神气圆满，血脉澎湃的效果，从而增加得窍的可能。但也因为血脉强大的缘故，往往大部分得的是后天rou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