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天命
天陨大殿门前墨华负手而立满脸愁容，两鬓的白发在清冷的山风中飘荡。他举头望着满天繁星，心中感慨之于长叹一声。 “师兄。”妙易从一处幽廊而来。 “这么晚了师妹来此做甚？”墨华似乎在掩饰什么一般，一改先前的愁容微微一笑道。 “今日发生了这么多事无心打坐，便出来走走。”妙易走到墨华身前，将他一缕散乱的鬓发理顺道。 墨华默默地看着妙易，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妙易道：“我帮染儿检查过伤势，玄师兄那一掌倒无大碍，被你打的那一掌却是让他五脏皆受到了重创，恐怕染儿要修养许久了。” 墨华闻言脸上有些自责道：“我……” “我知道。”妙易打断他的话，“染儿在极天秘境前发狂险些杀了我，你也是担心我才一时把握不好力道。” 妙易轻声说完满脸柔情得看着墨华，这种眼神墨华似乎期盼了很久很久，他的声音有些不平静道：“师妹，你肯原谅我？” “你打伤染儿师傅也没怪你不是。”妙易微微笑到。 “我不是说染儿的事。”墨华柔声道。 “这百多年来我一直恨你当年封住对我的情意，恨你那般的无情无意，恨你……”妙易想起那些往事竟也说不下去。 妙易整理下情绪才又道：“但那些都过去了，说是你的错我何尝没有错，也许谁都没有错吧。极天秘境前我在染儿的利爪袭来的那一刻想了很多，你我皆是凡人，也许只有面对生死许多事才能想通吧，就像我喜欢幽兰谷中的兰花，我喜它开却也怨不得它终会凋谢，更何况那幽兰谷的兰花此刻依然开得芬芳。” 妙易眼中柔情似水，墨华眼中却微微泛着泪光，他一把将妙易揽入怀中道：“从此以后我不许兰花凋谢，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守护着你。师妹，谢谢你……” 妙易脸上洋溢着甜蜜和幸福，宛如花蕾绽放般美丽动人，二人紧紧相拥，许久之后才慢慢分开。妙易道：“现在除了你，小雪和染儿也是我最牵挂的，他二人彼此心生爱意，但染儿被极天之力所困扰，我等要帮帮他们才好。” 墨华道：“染儿何尝不是我心中牵挂，且不说他是师傅的亲子，我与他朝夕相处早已视他如己出。我不想看到他们再经历如你我一样的痛苦，我定会让他和小雪幸福地在一起。” 墨华说完，二人相视一笑。一阵山风吹散了天空中的雾气，天上的星宿似乎又明亮了许多。 转眼间过去月余，陆染的伤势也好得七七八八。苍生剑失落后陆染心中总觉空空的，好像失去了亲人般失落，今日方从入定中醒转，这种感觉更是如潮水搬涌来。心中想起自己的父亲天陨真人，便鬼使神差般来到了天陨后山。 这神秘森林好像没有边际一般，据说这后山深处乃是一个恐怖的蛮荒地域，这也是天陨门人代代相传的。陆染在这后山漫无目的走着，行不多时来到一处悬崖前，只见悬崖边上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燕落崖三个大字，陆染走到悬崖边缘，看着浓雾弥漫深不见底的深渊，心神一阵恍惚。 “爹爹，极天秘境中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你让我找回天书和六件神器破开那极天秘境，但那六件神器又是什么？留下那些模棱两可的话让孩儿该何去何从。”陆染越想心中越发愁苦，只觉诸多变故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现在只想什么都不管不顾，找一个僻静的地方躲起来，但心知又不能这样做。是逃避还是勇敢面对？若是逃避怎么对得起死去的爹娘，若是面对又该怎么做，他心中顿时矛盾非常，两个不一样的念头像两把利剑在他脑海中交锋。 忽而陆染像是得到了解脱一般，嘴角微微一翘，挂着一抹微笑慢慢闭上眼睛，身体向那无底深渊慢慢倾倒。耳中呼呼风声，陆染此刻心如死灰，他心神恍惚间突然感觉一股大力将他托回了涯边。 陆染回过神来想起刚才的一幕，自己竟然生出了轻生的念头差点就此丧命，额头不由得冷汗涔涔。忽见眼前云雾弥漫的悬崖中慢慢浮现出一个老者面容，老者须发皆白，面容中尽是祥和之态，此刻正微笑凝视着悬崖之上的陆染。 “你是何人？是你救了我？”陆染奇道。 “孩子，你先前被心魔所控你可知道？这燕落崖连燕子都飞不起来，还好老夫及时出手救你，否则你就此丧命了？”老者道。 “在下一时糊涂，多谢前辈相救。”陆染拱手谢道。 “你说你糊涂？非也，你体内那极天之力厉害非常，虽与你身体契合，但它并没有与你融为一体，其实它无时无刻不再想控制你。你只要心神稍有动摇，那极天之力便会趁机而入乱了你心神。”老者道。 “前辈怎知我体内极天之力？又怎么出现在这天陨后山之中？”陆染奇怪道。 “万事皆有定数，而你却是这世间的变数，你的天道由你创造，是非成败皆由你自己决定。”老者答非所问道。 陆染闻听此言自嘲般冷冷一笑道：“我连这自己的身体都控制不了，何以掌控天道？” “只要你愿意，世间种种又有何事是你办不到的？这极天之力在你体内，你若一死这极天之力没有了你身体的束缚，解脱出来足以毁灭这方世界，你父母为之付出了生命，你希望他们白死？”老者微微眯起眼睛道。 陆染心中奇怪，好像这老人什么都知道一般，便问到道：“前辈似乎知道关于我的一切，能否告知在下这极天之力的秘密？” 老者微微摇头道：“我非是逆改天道之人，也只能告诉告诉你一些我能告诉你的，你肩负这方世界存亡的使命，你乃并蒂莲所生，生性善良，我想你也不愿看着你在乎的人都因此丧生吧。” 陆染闻听老者言语，想起了自己的大师兄燕楚，他死前的话似乎又回荡在耳边：“人活于世当为至亲至爱之人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 陆染忽地愣在了原地，许久之后涣散的眼中变得神采奕奕，心中豁然开朗道：“多谢前辈教导。” 老者点点头微笑道：“孩子，天命难违，但对你来说天道却是能改。你且记住，任何时候都不可生出轻生之念。没有人能毁灭你，只有你才能毁灭自己。我们还会再见的……” 老者面容在云雾中慢慢消失，先前的一番话却还在陆染脑中回荡，陆染脑中如同触电一般猛地思绪一转，一个人影出现在脑海之中。极天秘境前那个不顾一切冲到自己面前，阻止自己做那些无法挽回的事的人，喜欢在发间插上一朵兰花的可爱的人。 陆染慢慢睁开眼睛，心中顿时一片清明，此刻心中对萧小雪的思念如洪水般涌来，他很想她，很想马上就见到她。 “一死百了固然痛快，但那些在乎自己的人又怎么办？极天之力让自己生不如死，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克制它。人活着本就是一场劫难，活着不就是为了追求那些难得的美好吗？”陆染怀着迫切的思念匆匆出了天陨后山，向幽兰谷方向而去。 陆染刚穿过浓雾出了天陨峰，忽听一个声音传来：“陆小友如此匆匆是要去何处？” 陆染身形一滞留，只见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陆染微微一怔嘴角多出了一丝微笑。只见来人仙风道骨须发皆白，正是陆染等人月余前见过的邪剑宗掌门顾莫。 “原来是前辈！许久不见，别来无恙，您怎会来这天陨峰？”陆染拱手见礼道。 “前些时日老夫说要来天陨门拜访，这几日得有空闲，特来叨扰。难道小友忘了？”顾莫慈祥的面容上满是笑意。 陆染一拍脑门似乎才刚想起来，连忙道：“前些时日门中发生了些事情将这事给忘了，还望前辈莫怪。”陆染拱手向顾莫赔礼。 “既然贵派有事老朽就不便叨扰，改日老朽再来拜访。”顾莫微笑道，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前辈！”陆染连忙叫住了顾莫，“前辈远到而来，我天陨门岂能将贵客拒之门外，我带前辈去见见家师吧。” “如此就有劳小友带路了。”顾莫倒没有一点前辈的架子，对陆染彬彬有礼道。 幽兰谷此刻算是去不成了，陆染虽然心中有些不快但也没有表露出来。他带着顾莫去了天陨峰，在穿过天罡大阵时，陆染以天罡炎阳决在顾莫全身罩上了一层天罡真元，顾莫这才顺利通过天罡大阵。看老者也不惊讶，想是知道这天罡大阵的。 奕日，天陨大殿中，顾莫对着灵台上三个灵位参拜，墨华，妙易，玄苍，以及陆染分别立于左右两旁。之前墨华见到顾莫便如故人再见一般热情，可见这顾莫与天陨门的关系非同一般。闻听顾莫前来有事相商，这才用传音之术将妙易和玄苍唤了来。 顾莫一番虔诚的参拜之后，转身面对众人。 “顾前辈前来拜访，我天陨门当真是蓬荜生辉啊，我等换个地方好好聊聊。”墨华见顾莫参拜完毕，满脸兴色道。 “掌门真人客气了，请！”顾莫满脸慈祥的微笑回道。 天陨峰一处宽敞的凉亭中，众人围坐在一张石桌旁，陆染等三个弟子安静地立在一旁，聆听着师长们讲述往事。 “我顾莫一介散修，当年与令师天陨真人一别之后在外云游，这一去就是两百多年。如今旧地重游却已物是人非，老友竟然百多年前就身殒了。”顾莫感叹道。 众人闻言心中难免伤感，默然一阵才听墨华道：“顾前辈闲云野鹤般的生活当真让我们这些晚辈羡慕不已，这百多年来前辈在外云游想来也感悟颇多吧。” “说来惭愧，年轻时候得遇天陨真人，我们志趣相投一见如故，但在修为上我却远不如他。至今修行了几百年，恐怕还赶不上他的一半啊！”顾莫自嘲地微微一笑道。 顾莫脸上表情慢慢有些感伤：“当日见到陆小友等人想到了尹钦老友，本想给老友一个惊喜，但来此才得知故人仙逝，老夫这心中也不是滋味，唉！尹钦老友道法高深，不知为何会这么快仙逝？” “前辈口中所说的尹钦可是说家师？”妙易问顾莫道。 “正是，这些俗世的称呼我等修真者不是很在意的，尹钦老友没向你等提起倒也不奇怪。”顾莫道。 “原来如此……”墨华思索片刻，“百多年前，家师在修行上遇瓶颈，与前辈一同出游寻找突破之法，之后重伤归来已到了垂死之际，向我等交代了一些事后便匆匆离去。前辈与家师在一起，可否向我等讲述一下当时的情景？” “当年我与尹钦老友一同出游，老友说是要入那十万大雪山，但老夫修为不够就没有前去，自此我便与老友分别了，之后我和尹钦老友便没再见过。”顾莫皱眉道。 众人都未言语似乎都在在想着什么，顾莫又道：“尹钦老友一生钻研道法，最后也为修行而终。老夫一生寻求修行的真理，但可笑现在还未能有深刻领悟，大道无形又有谁能道出其中奥妙？尹钦老友倒是执着之人。尹钦老友可向你等讲述过他的遭遇？” 陆染抢先道：“家父是为护我周全，这才被jian人所害。” 众人闻言都将目光移向陆染，或惊讶，或疑惑，除了顾莫，众人都知道陆染此话是在隐瞒极天之力的事。而陆染只是想起了在燕落崖上见到的那老者所说的话，他说不可让他多人知道这极天之力的事情，他也知道这极天之力事关重大，故此陆染才会隐瞒此事。 顾莫微微点头若有所思，稍时才到：“对了，只顾谈些往事，我倒把此行目的忘了。前些日子因为一点小小误会遇见陆小友几人，得知几位小友奉命探查邪剑宗，特来澄清此事。”顾莫将邪剑宗的由来和那些叛逆弟子的事说了。 三个首座一听满脸吃惊，墨华道：“既然是场误会此事也就罢了，只是为何贵派门下会出这等残忍之徒？” 顾莫道：“我创立邪剑宗本意也是想为天下苍生出一分力，但谁想门下出了这些个逆徒，盗走我门中秘术邪剑斩魂阵，结果被此法发反噬堕入魔道。” “如今天下邪魔猖獗，既然前辈有心维护天下太平，我等何不携手共讨邪魔，如此一来天下太平指日可待。”墨华道。 “老夫此行的目的也在与此，这也算为我邪剑宗赎罪吧。我等好生谋划一番，选好时日将邪魔歪道一举铲除！”顾莫满脸愤恨之色，这慈祥老人也是个疾恶如仇之人，他又是陆尹钦的故交，陆染对他倒是大有好感。 在一番商谈后，墨华和顾莫决定在十年之后开始一场针对天下邪魔的大侵袭。乱世之中人的命运便如那水中浮萍，只能随波逐流，谁又能知道自己日后将会遭遇什么，也只有将自己的命运寄托于天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