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部分魂魄转体

    汉以冬至为“冬节”，冬至正式成为一个节日，官府要举行祝贺仪式，称为“贺冬”。次日官员们穿吉服朝贺。冬至前后，君子安身静体，百官绝事，不听政，择吉辰而后省事。所以这天朝廷上下要放假休息，军队待命，边塞闭关，商旅停业，亲朋间以美食相赠，相互拜访，欢乐地过一个“安身静体”的节日。

    还有，就是冬至祭孔和拜师。冬至日“拜圣寿”，“圣”指圣人孔子，就是给孔圣人拜寿。过了冬至日就长一岁，为之“增寿”，所以需要拜贺，各地要举行祭孔典礼。太学、公学、私学等都要举行隆重的仪式。人们将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穿戴整整齐齐，焕然一新，有钱没钱的都喜气洋洋，载歌载舞，总之，十分热闹。

    想到这些，薛虎再也不肯躺在床上装病了，他憧憬冬至日的美好生活，盘算着究竟怎么玩、怎么闹，才能将这些天遗失的快乐追补回来。薛勤见他下床活动，察觉到他的心又野起来，于是同母亲商量后，在老夫人隔壁另辟了一间书斋，聘请私塾先生，让薛虎认真读书。

    但是他一拿到书，看了没多久，就大喊头疼，双手抱头，满地打滚。此前，也延请过塾师，也送他去过公学，但是没有什么效果，先生们被他弄得苦不堪言，不肯再教他。听到孙儿哭喊的声音，老夫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急急忙忙赶来。

    先生明知薛虎是在装病，可是有老夫人护着他，他感到很无奈，不好再说什么。先生是个负责的人，他眼见薛虎娇生惯养，难以读好书，于是借故请辞。

    薛虎巴不得先生离开，这样他就更加自由自在了。几日后，老夫人（周玉外公李岩的堂妹）的侄儿李大文从西域等地做生意回国，前来拜望姑母。

    这个李大文长年在外经商，虽说商贾地位低下，但是实惠不少。他将大汉的镜子、梳子、绫罗绸缎、笔墨纸砚、书籍、扇子、灯具、锅碗、瓷器等等贩卖给匈奴和羌等各族人，换回玉器、大蒜、香料、乐器、棉花、胡萝卜、胡椒、驴子，还有一些农作物种子，当然，也偷偷买回宝马，比如汗血马等，赚个盆满钵满。

    所以，尽管他晓得自己没有位分，但是自古以来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信奉这一点，有钱，他能向大小官吏行贿，他们得到好处，没有谁不帮他，更没有人刁难他。

    他的父亲曾劝他读书，说经商不是正途，他不仅不接受，而且振振有辞：“《周书》上说：农人不生产出来粮食，食物就要匮乏，工匠不生产出器物，劳动与生活就要陷于困厄，商贾不进行流通，那么粮食、器物、财富就要断绝，虞人不开发山泽，物资就会缺少。反过来，物资缺少，山泽也就不能重新得到开发。这四种行业，是百姓衣着食物的源泉。”

    所以尽管有许多人看不起商贾，但是他一点也不认为经商有什么不好。他常常自负地说：“我过得一点也不比高官们差！”

    他不仅在京师洛阳置买房产、地产，还在一些大都会，如邯郸等地设立商铺。他有了钱，除了娶妻外，还娶了30多个美貌小妾，在他五十大寿的宴会上，众妾一齐举杯为他祝寿。

    看着乌云叠鬓，杏脸桃腮，浅淡春山，娇柔柳腰，似海棠醉日、梨花带雨一般的美妾们，他不禁十分陶醉，酒后对各位前来祝寿的官吏们狂言：“昔丞相张苍有妻妾百余人，老夫今年半百，拥有妻妾30多个，以后每年增加10个，再过七年，老夫也有妻妾百余位了。诸位大人若打听到美貌妙龄女子，请介绍给老夫，重重有赏！哈哈！”

    薛虎受李大文的影响颇深。他自幼就喜欢听表叔说东道西——他见多识广，能说会道，各地的风俗民情、异域风光、奇巧珍物等等经过表叔绘声绘色的描述后，令他听得如醉如痴。

    他最崇拜的人不是学富五车的父亲，不是拥有高官厚禄的官员，而是表叔。他自有道理，官员们表明看来风光无限，其实都是皇帝的家奴，没有什么自由，时时提心吊胆，唯唯诺诺，龙颜大怒，脑袋就会落地，甚至连累家人。

    此外，做官还要看运气，李广建功立业，但是至死不能封侯；贾谊，博览群书，才华横溢，但外有周勃、灌婴等老臣压制，内有谄媚小人邓通进谗，内外夹攻，使他不但不能施展才能和抱负，连在朝廷中立足之地也没有了。其结果，是被贬出京，到离京师数千里的长沙国去当长沙王的太傅……

    所以，他对儒家经典不感兴趣，但十分喜欢读《太史公书》，尤其是其中的《货殖列传》：“……汉兴，海内为一，开关梁，弛山泽之禁，是以富商大贾周流天下，交易之物莫不通，得其所欲，而徙豪杰诸侯彊族於京师……”

    当表叔说他在西域结识了不同层次的大量朋友，遍尝山珍海味时，他十分羡慕。表叔还说他用一面镜子就买回了一个美貌女子时，更加令他想入非非，心驰神往。

    自此，他一心想到西域等地做买卖，过上像表叔那样的有滋有味的生活。

    可是，父亲骨子里看不起表叔，根本不同意他外出经商，薛虎急了，他拿出《太史公书》，对祖母、母亲说：“‘夫山西饶材、竹、谷、纑、旄、玉石；山东多鱼、盐、漆、丝、声色；江南出棻、梓、姜、桂、金、锡、连、丹沙、犀、玳瑁、珠玑、齿革；龙门、碣石北多马、牛、羊、旃裘、筋角；铜、铁则千里往往山出釭置……’这些物品都是人们所喜爱的，是王侯将相黎民百姓们衣着饮食与养生送死所必备的东西。

    所以，人们依赖农民耕种来供给他们食物，虞人开出木材来供给他们使用，工匠做成器皿来供他们的所需，商人输通这些财物供他们选购。还有：姜太公吕望被封在营丘，那里的土地本来是盐碱地，人口稀少，于是姜太公就鼓励女子纺绩，极力提倡工艺技巧，把鱼、盐运到别处去销售。这样，其他地方的人民归附于他，货物也源源不断地运来了，象钱串一般，络绎不绝，又如车辐一般，向这里集中。所以，齐国生产的帽子、带子，衣服、鞋子畅销天下，从海滨到泰山之间的诸侯都整好衣袖来齐国朝拜。”

    老夫人虽然识字不多，但是听说过太史公的事迹——司马迁的英名流芳百世，妇孺皆知。

    她将信将疑，问道：“司马大人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啊，上面的话是他说的？”薛虎听了，激动地将手中的书抖了几抖，说：“是啊，白纸黑字写着呢！”

    老夫人听后，点点头，对夫人说：“依老身看啊，虎儿说得也对，没有商贾，百姓的衣食住行用怎么办啊，老身的侄儿经商，活得不也挺滋润的吗。就让虎儿经商吧！”

    夫人向来听老夫人和丈夫的，她见老夫人支持薛虎，也就同意了。有了老夫人的首肯，薛勤也不敢反对，他闷闷不乐，独自喝闷酒。他喝醉后，流着泪说：“唉！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去吧，随他去吧！”

    冬至过后不久，玩腻了的薛虎跟随李大文去西域等地。他们满载货物，卖掉后，换回很多特产，在洛阳卖了许多钱。

    周玉通过黄刚得知这一消息，因为薛虎喜欢找黄刚了解外界情况。周玉觉得依附薛虎到西域，利用他的身份可以了解更多的奇人异事。说不定能找到冰针的线索——使用冰针杀害父亲周异的人，极有可能同西域有关，之前他在黄刚身上没有了解到父亲或祖父的政敌利用冰针杀害父亲，因而他决定从黄刚身上撤回转到薛虎身上。

    祖父究竟是怎么死的，他现在不得而知，但是父亲的死很可能与冰针有关——冰针很轻，他通过最近掌握的案例得知，使用冰针的人内阴功惊人，将很轻的微小的冰针击入人胸部，巨大的内阴力使死者心脏骤然冰冻，血液来不及回流，身体某些部位因为血液的拥堵，有肿大的现象，怪不得母亲说父亲的手指比以前显得粗大一些。

    周玉求助师父张皓，张皓沉思后，同意转魂魄，但是他忧虑地说：“薛虎此人好色，你得努力克制自己忍受他的不轨行为，我担心你为了保持自己的高洁，肯定有所抗拒，然而你毕竟是部分魂魄在他体内，阳元之气弱于他，斗不过他，因而你的内耗较大，所以你的本体一定要注意营养，保持魂魄的元气，否则，你的身体会受到损耗。”

    周玉为了找到杀害父亲，揪出凶手——为父报仇并且让他人不再受到冰针的伤害，决定冒险一搏。师父很感动，施用法术，将周玉的部分魂魄成功转到薛虎身上。

    薛虎cao办的货物不多，但是也卖了不少钱。一路走来，薛虎眼界大开，沿途自然风光，各地的世间百态让他耳目一新，最为重要的是，跟在表叔身后，薛虎领悟了许多道理，处世的技巧、经商的学问、野外生存的本领……因而内心的欲望膨胀起来，他想大干一场。

    他没顾得上回家，而是想另起炉灶，自己拉起一帮人单独干。于是，他瞒着表叔，打着一面旗，上书“招贤纳士”，独自站在闹市中间吆喝：“南来北往的诸位客官听好了，本公子招贤纳士啦，条件是未婚男子，能吃苦耐劳，年纪三十以下，十八以上，包吃包喝包玩，待遇优厚啦——”

    众人见他脖子上挂着一块硕大的宝石，眼馋的很。他这一吆喝，加上宝石的作用，马上有不少人前来应聘，可是有一些人听说去西域，感到路途遥远，打消了念头。

    剩下的有10个人，但是薛虎只要6个人，他们看上去年龄都相仿，怎么取舍呢。薛虎犯难，后来他灵机一动，叫人买来5只烧熟的鸡，一人分一半，让他们吃。

    他在旁边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仔细观察，结果发现，有4个人光挑好rou吃，剩下没吃完的就扔了。还有6个人连鸡骨头都嚼碎咽下肚子里，旁边的几条狗等了半天，啥也没捞着，气得汪汪叫着跑开了。

    薛虎见状，大喜，指着他们说：“就你们六个，大爷我都要了！”问他们6个人分别叫什么名字，他们依次自报家门说：“我叫马大！”“我叫胡三”……，薛虎摇摇头说：“不行，不行，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大爷我记不住，现在我给你们取名字：你叫大气狗，你，叫二气狗，你，叫三气狗，你叫四气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