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县衙夜会
众人一见那傅少爷晕倒在地,没有动静,都惊的呆了。不知是谁发了一声喊,“打死人了。” 那边还在不停殴打程阿狗的家丁们也听见了动静,不由停下手来,往这里一瞧,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这大少爷可是老爷太太的心头rou,平时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飞了。如今却在家门口被这乡下小子打死了,那还了得,在场的这有一个算一个,谁也脱不了干系。想起那不是坐监就是充军的下场,全都乱作一团。 于是再也顾不得程阿狗的死活,一起围了过来。那一直跟着伺候少爷的青衣小厮,却转身向府里跑去。 “快,快,赶快去请大夫来瞧瞧。” “赶快回府禀告老爷,这可不得了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快抓住这小子,他可是杀人凶手,可不能让他跑了。” 家丁们七嘴八舌,纷纷嚷起来。 围观的闲人们,一见出了人命官司,胆小的都躲到远处,生怕牵扯自己;胆大的继续围观,欲要这事态到底如何发展;还有那好事的,早已跑到县令衙门去报官了。 袁二郎遭此变故,早已吓得目瞪口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那些饿虎似的家丁将他扑倒在地,他还是大脑一片空白,没有丝毫的反抗,任由那些人拿绳索将他紧紧的捆绑起来。然后便有无数的拳脚棍棒落在身上和头上,他也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痛楚,直到渐渐的失去意识。 ………… 是夜,清水县衙后堂。 “来人啦,快给傅大人看茶。”本县县令罗世成落座在主位之上,他约摸三十来岁年纪,乃两榜出身,如今在堂下没穿官服,着了一身儒士长衫,下颌三缕长须,模样颇为儒雅,“傅大人深夜来访,不知有何指教?” “下官深夜惊扰老父母,心中甚为惶恐。不过这件事事关重大,下官不得已,只好深夜冒昧造访,向大人呈禀下情,还往大人恕罪。”那罗县令对面落座着一个中年官员,正是那盐正傅一山。 罗县令忙道:“傅大人你太客气了。朝廷制度,县令、盐正平行,只不过大人您管盐政,兄弟我管着庶政,各有所司而已。”说着,朝北边拱了拱手又道,“大家都是为皇上办事,为朝廷出力,分什么彼此呢。傅大人有何事,快快道来,如有兄弟我效劳的地方,定当不辞。” 原来这大魏朝廷制度,地方乃三级行政,有州,州设州牧、刺史,领一州之庶政。州下设郡,郡立太守,郡下分县,县令牧民。又由于盐铁为紧要物资,实施朝廷专卖制,在中央设立盐铁制置使衙门,负责一国盐铁之转运买卖事宜。另地方上也分立相应机构,州设盐铁司,郡设巡盐铁道,县设盐正,负责地方盐铁事务。各级盐铁衙门与地方民政、军政衙门各不相属,只对上级盐铁衙门负责。文皇帝大成三年开始,盐铁衙门渐渐开始司职一些资料收集、情报刺探事宜,于是权柄渐重,到后来不再单单负责盐铁事务,而慢慢发展成皇帝在地方各级布置的密探机构。 魏制县令品秩属正七品,盐正属从七品,单从品秩上看,盐正应是下属。可盐正又身负监视地方,直接为皇帝办事之职,故县令也要让其三分。 “下官年前接上司公事,有一名逆贼在本县露了行踪,着我用心缉访,将其捉拿归案。这名逆贼乃钦命的要犯,下官如何敢不用心?可那逆贼踪迹飘忽,实在难以捉摸。下官为此被上司着实申饬了几回。说来侥幸,最近终于访到了他的踪迹。你道在哪里,却是在罗大人的清水大牢里。” 罗县令闻言大惊,“傅大人此言当真?那逆贼犯了何事,如何又在清水大牢呢?” “大人勿惊,那逆贼进了大牢,乃是一件不相干的小事,与大人没有干系。只是那逆贼知晓前燕余孽慕容焕的下落,那慕容焕可是朝廷缉拿的头号要犯,朝廷欲得知而后快,故该事极为紧要。下官得知此讯息后,立刻报往上司,今日京里来的大人已到县里,现下正在下官的府中,只待验明那人的正身,即可报请朝廷派出高手来将其带回京城,交付三司详加询问。” 傅一山拿起茶杯,啜了一口,放下茶杯又道:“只是那人颇有些手段,故此特来禀告大人,切勿走漏了风声,惊了那人。” 罗县令听至此,已是坐立不安,“这可是朝廷钦命的要犯,如今在我这小小的清水牢房里,万一被他走脱了,却如何是好。朝廷一旦追究下来,且不说这乌纱,只怕是脑袋也难保住”,不禁一身冷汗。 傅一山见那罗县令这般模样,已知其心中所想,便道:“大人稍安,此中情形那逆贼并不知晓,他的刑期还有半年,少则两旬,多则三月,京里必将此人提走。只要大人这里小心谨慎,严加看管,下官保证大人不会担上干系。如若能顺利将此人押解回京,问出了慕容焕的下落,你我二人也是功劳一件。”
罗大人闻言,苦笑道:“如傅大人所说,消息在兄弟我这里是万万不能走漏的。只是请傅大人在上差面前多多担待,及早上报将那犯人带走,于我脱了干系。至于功劳什么的,兄弟可没有半点妄想。傅大人费了这一番心血,如若成功,高升那是指日可待的了。以后还望多多提携。” “罗大人说笑了。功劳嘛,以后再谈也不迟,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将这犯人严加看管。至如京城方面,一定比你我还要着急将人带走,故请大人宽心。夜已深,不妨碍大人休息,下官这就告辞了。”傅一山站起身,拿起帽子,便欲离去。 忽又转身,道:“下官还有件小事,差点忘了向大人禀告。犬子今日在府前,被一乡愚纠缠,府中下人上前劝阻,起了些争执。谁料那乡愚另有一帮凶,走上前来,一棍将犬子打翻在地,当时便晕了过去。后请大夫检视,只是碰伤而已,幸无大碍。不过当时下人们以为犬子被打死,气愤不过,将那乡愚及凶手一起绑住,动了私刑。那凶手倒还受的过,乡愚已是受了重伤。报官之后,如今与打人的下人们一齐都送在清水大牢羁押房,暂时关押,待大人发落。下人们不知轻重,还望大人周全。” 罗大人略想了片刻,道:“下人们护主心切,虽动了私刑,却是忠心可表。本县即刻出一张票子,着人去牢里将他们无罪开释,你看如何?” “如此多谢大人,那乡下二人却如何发落?还望大人惩戒一番,免得百姓们看轻我这盐正衙门,常常生出些事端来,失了朝廷体面。” 罗县令捋了捋胡须,沉吟了一番,“那重伤的汉子由家属领回,本县再给他发些抚恤银子,给他养伤,免得出了人命官司,将来难了。打人的不能轻饶,只是年纪还尚小,本县便判他两年监禁,以示官家的威风,朝廷的体面。不知傅大人你意下如何?” “大人清正廉明,处事公道,下官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