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无情
有缘往前走了几步，却不防旁边有一人闪了出来，个子不高，头上扎着一个发髻，身矮而挺肚，身着极为普通的青色道服，背上斜跨一把长剑，他轻轻拍了拍有缘肩膀，问道：“你可是这五庄观中的道童？” 有缘看了看，笑着点点头道：“我是五庄观弟子有缘，不知道兄有何吩咐？” 他捂着自己的肚子，轻声问道：“有缘可否告诉我这五庄观的五谷轮回之所在何处？” 有缘初听一愣，旋即反应过来，道：“在那大殿之后右侧方，道兄你顺着路走过去就看到了。” 那人打了一个稽首，道声谢谢，快步离去，此人出现的突然，走的迅速，形象猥琐，引人发笑，有缘摇摇头，再往前望去，刚才自己觉得熟悉的身影却已然不见，有缘又往四周看看，哪里还有人影，有缘心中奇怪，只当自己眼花。 这时五庄观大多客人都已经到齐，陆续入座，镇元大仙身居主位，他起身端起杯中酒，道：“承蒙各位赏光来赴我人参果会，令五庄观蓬荜生辉，镇元子在此先行谢过。”说罢，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所到客人皆是镇元大仙晚辈，都非常捧场，叫好之声不绝于耳，话说有缘虽然入门两年，这也是头一回见师傅镇元大仙，只是他隔得甚远，只能勉强看清楚他的样子，确实是玉树临风，鹤发童颜，一看便知是得道之人，有缘看的也不由暗自喝彩，师傅端的不凡。 镇元大仙一杯饮尽，方接着道：“往年人参果会，来的都是三界中的得了大道的修行之人，今年却是不同，来的都是修行者中的后起之秀……”镇元大仙作为地仙之祖，五庄观观主说话难免啰嗦，更有许多大而空泛之言，此时已经开始说到五庄观的历史，当然他的用意自然是为了让这些后起之秀更了解五庄观。 镇元大仙在上面讲着，有缘在下面也听得无聊，心中腹诽也不知是哪个弟子给写的稿子，更遑论其它人，当然也有人听得聚精会神，比如天庭的代表，三坛海会大神，哪吒三太子，清秀顽童却正襟危坐，盯着镇元大仙一丝不苟；珞珈山的守山大神熊罴怪，早收敛往年间的凶性，一副彬彬有礼的熊样；更有那三十三天之上，太上老君钟爱的青牛童子，像模像样，只坐了半个屁股，听着镇元大仙的空泛话语还频频点头，滑稽可笑…… 有缘心中鄙夷之时，更是叹服，到底一个个是有天庭编制，籍名在箓之人，演也演得这么像，他的目光再往下时，只见刚才那熟悉身影又出现了，一闪即没，却是绕过正殿往后院去了。有缘这次看的真真的，反正也无人注意这么一个小道士，他连忙悄悄跟了过去，可是转眼过去又不见了人影，他顺着道路往前疾走，眼看已到后园，这时道路中间闪现一人，乃是大师兄逸云，今日他不比那次初见，一身紧身道袍，手中捧得一杆硕大的拂尘，戒备森严，见有缘进来，问道：“有缘师弟，后面乃是人参果园，五庄观禁地，你怎的来了？” 有缘不由奇怪，由大殿过来，只有这一条路，难道自己又看花眼不成，他挠挠头道：“大师兄，你可曾见到有一人过来？” 逸云摇摇头道：“不曾有人过来，今日我带着众师弟都守在此地，一个生人都无法靠近。” 有缘无奈摇头晃脑的离去，这时流苏从虚空之中闪现出来，道：“大师兄，刚才就清风，明月进园子，说是奉师傅之命去打果子，不会有问题吧？” 逸云一听心中一紧，今日这人参果是万万不能有问题的，他沉声道：“你在这儿守着，我进去看看。” 逸云转身进园，连着推开两道院门，此时只见清风明月端着一个丹盘，盘上铺着丝帕，丝帕一边竖着放了一个金击子，金击子旁边是两枚人参果，栩栩放光，一看便知是天地异宝。清风，明月见逸云进来，驻足停步，恭敬叫了声：“大师兄！” 逸云仔细打量两人一番，然后又伸头往园子中央那颗人参果树看了看，还有一枚人参果，他方心中放心，道：“你二人赶紧出去吧，师傅估计等得急了。” 清风，明月点头答应，快步往外走去，出了这后院范围，两人忽地现出本相，哪里是什么清风，明月，其中之一是个道人，叹道：“无情，你可真是聪明绝顶了，将这人心琢磨的通透无疑，那逸云固然谨慎又能如何？还不是眼睁睁的让我们偷了两枚？” 那叫无情的人还是一个少年，甚是年轻，长得是面如冠玉，剑眉星目，唇红齿白，自负笑道：“逸云哪里见过做贼只偷两枚，还给他留上一枚人参果的？自然以为我们是真的清风、明月。” 无情又道：“趁着镇元子还在前面罗里吧嗦，咱们就在此享用了吧，然后到前面去。” 道人点头答应，两人刚准备吃那人参果，道人陡的喝道：“是谁？”说话间已经一条土龙从地中钻出。两人说话之时，却不防旁边有人，正好是有缘，他心下疑惑，往回走的缓慢，因此撞个正着，他走在前面，刚准备回头，那条土龙正中后背，一下子将有缘击昏倒地。 道人快步上前，刚准备再下杀手，无情却是一把将他拉住，道：“道兄不可，此地怎可伤人？”同时心中暗凛，这道人到底修行高超，远非自己所能比，早早的便发现了有缘。 道人闻言住手，一想也是，若是让镇元子知道，自己哪里还能活着出五庄观，问道：“依你如何？” 无情遇事不惊，颇为镇定，道：“道兄发现的及时，此人定然只是听见了你我的声音，没看清楚样子，当无大碍，道兄你身份特殊，不能暴露，你先去，我来处理。” 道人心知无情多智，办事沉稳，点点头，啃着人参果闪身离去。无情却是将有缘搬到道旁僻静处，一摸有缘鼻息倒还稳定，只是刚才虽然那道人是随手一击，却威力颇大，只把有缘这个毫无法力之人震得五脏六腑移位，且得休养，以后修行将会更加困难，无情叹口气道：“哥哥，你如此愚笨之人怎的也来修行，罢了，罢了，幼年之时，你时常将好东西让与我吃，今日我一并还了吧。”说罢，将手中的人参果一分为二，自己吃了一半，另一半强行塞进有缘嘴里。 这叫无情之人正是当年被奔波儿灞，霸波儿奔，掳走的有情，两人将他带回给九头驸马之后，九头驸马嫌那有情太过儿女情长，便给他改了一字，唤作无情。无情天资聪颖，乃是天才横溢的人物，短短两年修为突飞猛进，法力深厚不说，法术也颇为精熟，而且九头驸马最是钟爱于他，经常亲自出马，抢夺其余妖精的金丹，自己不吃，留给无情，只为增强他的法力，因此无情仗着智计无双，法力高强，胆大到这五庄观火中取栗，盗那天地异宝。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只是没有想到会碰到哥哥有缘，毕竟兄弟情深，他便将人参果分了一半给有缘。 人参果乃天地异宝，闻一闻都能活三百六十岁，更何况有缘吃了半个，五脏六腑早就归位，更觉得身轻体健，精神大涨，隐约中听见有人唤自己哥哥，连忙睁开眼来，可是哪儿有人影？却见清风，明月二人正捧着丹盘往人参果园往后过去，见有缘在地上躺着，奇怪道：“有缘，你怎的在这儿？有什么事情么？” 有缘此时恍恍惚惚，还没琢磨过来，只隐约记得无情，哥哥两词，愣愣答道：“没事，没事。” 清风，明月笑道：“既如此，赶紧去前面吧，师傅正介绍梵慈慧和百里子呢。”两人不再理会有缘，继续往后园走去。 有缘到了大殿前面，只看见镇元大仙身边站着一个女子，一袭白衣，说不尽的清新飘逸，从容自若，有缘不自觉的拿有玄，有牝与之相较，心中只有惊艳的感觉，而她的惊艳还与众不同，是一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那么自然的、无与伦比的真淳素的天生丽质，当然她眉宇之间还自然透露出一股佛家的宝相庄严，让人心生敬畏。 这时镇元大仙身边又冒出一人，个子不高，头上扎着一个发髻，身矮而挺肚，身着极为普通的青色道服，背上斜跨一把长剑，只听镇元大仙笑着介绍道：“这是昆仑山弟子，百里子。” 众修行者见百里子如此丑陋，特别是往梵慈慧身边一站，对比起来，越发不堪入目，也亏得众人修行多年，才没有嘘出声来。有缘见这道人正是初始问他茅厕之人，心中更是惊叹不已，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人竟然就是百里子，有缘不由信心大增，心想只要自己用心修行，也定然可以成功。 就在这时，山门外有勇领着四个神将手持锟铻剑，急匆匆闯了进来，禀报道：“师傅，盱眙山国师王菩萨手下四位神将有急事找小张太子。” 此时小张太子早跳出来，只见他生的俊朗异常，手持一条楮白枪，威风凛凛，问那四大神将道：“你们怎么来了，可是师傅差你们来的？” 四大神将拜伏于地，急道：“太子，走了水猿大圣了，师傅让你赶紧回去。” 镇元大仙在上面听得明白，他知道水猿大圣的厉害，那厮遇水则兴，无神可治，着实难以降服，赶紧答道：“小张太子，你赶紧去吧，盱眙山能来观礼，五庄观铭记于心。” 小张太子，不慌不忙，连忙称谢，彬彬有礼，然后方带着四神将驾云离去，众修行者都称赞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