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元嘉上位
424年7月15日,刘义隆收拾好行囊,带上亲信从江陵出发,乘船东下。 在接见傅亮时,刘义隆有意无意地悲号哭泣,左右侍从人员也都跟着流下眼泪,气氛一度十分凝重。 傅亮心里有鬼,所以和刘义隆对答时表现得极为谨慎,尽力避开废立一事,但刘义隆还是询问了刘义真和刘义符被杀的经过,并且边问边哭,左右侍从吓得都不敢抬头,傅亮更是汗流浃背。 此时傅亮彻底意识到了自己的危险处境,竟真的和蔡廊之前的预测一毛一样! 为了保全自己,傅亮开始结交刘义隆的心腹到彦之和王华等人,与之建立亲密关系,希望他们能在刘义隆跟前多为自己美言几句。 刘义隆则仍然保持警惕,征召州政府和亲王府、军区司令长官部的军队,严密戒备,加强保护,严令流动朝廷的文武官员和部队,都不能靠近警戒线,大营军事参议官朱容子,更是手持大刀,日夜不歇地守卫刘义隆所在船舱的房门,半个多月衣不解带。 8月8日,船队如期抵达京师,朝廷文武官员全都前往新亭迎接叩拜。 徐羡之第一时间找到傅亮,悄悄问道:“以你观察,大王能否理解我们的良苦用心?” 傅亮叹息道:“只怕未必,但大错已经铸成,万事皆由天定了。” 徐羡之脸色大变,心里也更加忐忑不安,但正如傅亮所说,只能听天由命了。 第二天一大早,刘义隆到刘裕陵前祭拜,回来的半道上停在中堂,文武百官恭敬地呈上皇帝印信,刘义隆接连推辞了四次,才勉强接受,就在中堂登极称帝,乘法驾入宫,登太极前殿,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元嘉,文武百官一律升级二等。 一个新的时代就此到来。 刘义隆即位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恢复刘义真庐陵王的称号,并把刘义真的灵柩,以及刘义真的母亲孙修华、正室谢妃,全都迎回建康。 这一举动更让徐羡之等人心惊rou跳,虽说除掉刘义真对刘义隆来说是莫大的好事,但表面和实质向来没有完全一致的,刘义隆也只会心里暗爽,表面上仍会照顾兄弟之情,以彰显自己的仁义。 所以徐羡之等人做的一切努力,都注定不会得到官方的承认,虽然几乎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谁是谁非,更知道黑白利弊。 这一记下马威,足够震慑朝中权臣,但如果一味实施压迫,难免有逼良为娼之嫌,所以刘义隆接着下诏让代理荆州督导官谢晦,改为实任,以表明自己对于老臣们的敬重和信任。 谢晦将要前往到任,先向老朋友蔡廊辞行,摒去左右侍从后,秘密询问道:“依你看,我是否可以幸免?” 蔡廊一脸凝重地说:“你接受先帝临终托孤的重任,以国家兴衰作为自己的责任,废除昏庸的主上,另立英明的君王,在大义上并非不可,可是杀了别人的两个哥哥,却面向北方做他的臣属,拥有震主之威,而据守长江上游重镇,以古推今,你要想逃命,恐怕会比较困难。” 谢晦听之黯然,疑心自己不能安全西上,直到船只开航,当回头观望石头城,终于松了口气:“今天才算脱离虎口!” 几天后,刘义隆又下诏擢升最高监察长徐羡之为宰相,江州督导官王弘为最高监察长,政府最高行政长官傅亮加授开府仪同三司,荆州督导官谢晦加授首都卫戍司令官,镇北将军檀道济晋升征北将军。 这五个参与废黜少帝的刘宋元老,被单独加以封赏,个中意味耐人咂摸。 有关单位曾上疏刘义隆,依照前例,到华林园听取诉讼,刘义隆直接下诏说:“我对刑法并不熟识,应该和从前一样,仍请二位长官(徐羡之和王弘)主持。” 不同的人对此会有不同的理解,有人可能认为刘义隆知恩图报,若非这五人的努力,他也不可能登上帝位;有人可能意识到这背后的隐忧,这五人大逆不道,胆敢随意诛杀皇族贵胄,已经被新皇帝盯上了。 至于五名当事人会如何理解,那就不为外人所道了,但想必并不会很乐观。 刘义隆这招捧杀的效果还是很显著的,能让与事者自乱阵脚,而他自己则可以坐观成败。 一个月前还如同惊弓之鸟的刘义隆,转眼能有这种手段,当然全仰仗他强大的智囊团,王昙首、王华等人,都是满腹经纶之辈。
亲信重臣当然少不了封赏重用,王昙首和王华都被擢升为高级咨询官,朱容子被擢升为右军将军,王昙首还兼任首都西区卫戍司令官,王华兼任骁骑将军。 没多久,刘义隆再追尊亡母胡婕妤为章皇后,皇弟刘义恭为江夏王,刘义宣为竟陵王,刘义季为衡阳王,仍让刘义宣为左将军,镇守石头。 几个月后,朝局渐趋稳定,刘义隆封王妃袁齐妫为皇后,封被废的皇太后、刘义符的生母张氏为营阳太妃。 他这边一系列的运作,徐羡之等人也没能放松片刻,当初霸气外露的徐羡之,经过刘义隆的几番折腾,早已没了锋芒,开始采取守势,打算任命到彦之实任雍州督导官。 但刘义隆第一时间表示反对,而征召到彦之担任中央禁军总监,负责朝廷军事。 徐羡之发现自己已经沦落到外围了,虽占据高位,但终于和权力中枢渐行渐远。 到彦之接到诏令,即刻从襄阳南下。 此时谢晦已到荆州,原本担心到彦之不会来看望他,而到彦之从杨口下船,由陆地前往江陵看望谢晦,真挚地表达了自己的诚意,谢晦也推心置腹,与其结下貌似深厚的友谊,到彦之更是留下名马利剑和宝刀,作为馈赠。 谢晦一扫多日来的心理阴霾,终于稍稍有些安全感,毕竟到彦之是刘义隆的心腹重臣,能与他搞好关系,足以说明刘义隆无心谋害自己。 主观臆测到底有太多局限,想探知真实情况,必定要先排除任何的主观思想,以置身事外的姿态加以分析,方有真正清晰透明的结论。 对于和新帝的关系,谢晦显然有些想当然了,但凡有半点理智,也一定能预知前程的凶险。 蔡廊其实一早就有评定,杀了人家的哥哥,还妄想保持和谐关系,手握重兵、驻扎重镇,却奢望不受猜忌——简直是无稽之谈。 到彦之的小恩小惠,并不足以代表刘义隆,更不是免死金牌,只能说明刘义隆暂时没有下手的打算,但那只是时间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