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先天气
“你meimei跟我们幺儿谈恋爱，你情我愿的事，没成是无缘，好聚好散，谁都怪不着谁。可她跟我们幺儿分手之后，从发现自己怀了孩子到把孩子生下来，为什么一句话都没有？她如果是觉得她找的那个包工头比我们幺儿强，比我们幺儿有出息，想让孩子长在富贵人家，我们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她大冬天的偷摸着把个奶娃娃扔在过道里，还专门挑了山城大雪的日子，她安的什么心？是怕这孩子死不了是不是？是不是想让我们幺儿亲眼看着孩子死在眼前，悔一辈子？我问你，我们胡家哪儿对不起她了，是碍着她攀高枝了，还是妨着她奔前程了？当初是她嫌弃我们幺儿要到社区上班没得前途，主动提的分手，结果她倒像吃了多大的亏一样，这样处心积虑的报复。她算个什么东西！” ...... “对不起。” “哼，那是该对不起，我们幺儿跟你一个寝室住了四年，拿你当亲兄弟一样，从来没亏待过你，这么大的事你不帮一把就算了，你居然连消息都不透露一下，你对得起谁啊！” 老太太眼神冰凉，姒九动动嘴，也只是又吐出了对不起三个字。 “幺儿，他是个修士，说不定他meimei也是，他们俩隐藏身份接近你，他跟你做兄弟，他meimei给你生孩子，绝对没安好心！哎呀，我现在才反应过来，说不定他们两个的名字、身份、来历，什么都是假的。一个修士能看上个包工头？他修的是星门啊！姒九，你老实交代，你们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 眼看着老太太要动手了，胡阳赶紧拦了一把：“姑婆，他真要对我不利，当初比现在容易百倍，何必等到这会儿。这回白鹿山的事也亏了他几次帮忙，我才有惊无险，他要害我实在没必要救我。而且，如果不是我救他，他昨晚上就死了。眼下他的命都在我手上攥着，不怕他动歪心思。” 老太太眼神如刀，横了姒九一眼，对胡阳道：“幺儿，人心隔肚皮，他想什么你能全算准了？” 胡阳直视姒九：“准不准都没事，好歹，我已经破关，不比当初，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干不了。” 老太太仔细看了看他，见他坚决，对姒九道：“我们幺儿心善，他要收留你，我不好驳他。但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对我们幺儿不利，仔细你这百十来斤皮rou！” 姒九无声点头。 老太太索性不再管他，把胡阳拉到一边：“幺儿，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爷爷的身份吗，你什么时候得空了就回老房子一趟，你爷爷给你留了东西，你拿了就都知道了。” “嗯。姑婆，我去给你做白斩鸡。” “不吃了，看见他我心烦，走了。” 送走老太太，胡阳把汤舀出来摆桌上：“坐啊，吃个饭还要我给你端到手上？” 姒九坐到胡阳对面：“你猜到我为什么去找你了？” 胡阳道：“你先天不全，要寻先天元气弥补。我自小修炼先天功，先天元气远多于旁人，你找我，不意外。” 姒九缓缓道：“不止是旁人，你先天元气之盛是我平生仅见，若能夺了你一身元气，我不说立时痊愈，至少千年内可保无虞。” 胡阳问他：“那你为什么不动手？” 姒九看着他道：“我虽然一生下来就为身上病痛所累，为了活下来，只要有一线生机，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但我有自己的底限。杀你活命，我做不出来。” 胡阳点头：“还算有点良心。既然你不愿杀我活命，那你还留在学校干什么？还是不甘心？” 姒九摇头：“不是。大约是水满则溢，每月十五你睡着之后，都会不自觉的散出一丝极少的先天元气，于你无碍，于我却是救命稻草。我又学会了你教的先天功，能养着那丝先天元气不散。我这些年，就是靠这熬过来的。” 这一点胡阳倒是真没想到，有些惊讶：“既然如此，当初你为什么不告而别？你这回回来，是那些元气用完了？” 姒九道：“我被人抓起来囚了六年，最近才逃出来，你信吗？” 胡阳道：“信，怎么不信，我如果不信你，你昨晚就已经没命了。我有疑问，取你魂魄答话就是，费力救你干什么。” 姒九一顿：“先天元气乃上天恩赐，就算你先天福缘深厚，又有先天功傍身，现在用先天元气救我也不至于丧命，可你日后道途必然会受影响。修行一事，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少了这些先天元气，或许就是大罗道果和太乙散数的差别。你，不后悔？” 胡阳道：“你认识我四年，什么时候见过我后悔。” 姒九点头：“是，你向来极有主意，做了就不会后悔。” 胡阳直视着姒九：“那你该明白，我现在要什么。” 姒九捧碗喝了口汤：“我出生青丘狐族，甄四九是化名，姒九才是真名，这就是我的本来面目。” “青丘狐族？小青山出来的？” “嗯。我那meimei真名胡媚，并不叫于紫燕，你看见的那张脸也不是她真正的长相。我找你的初衷是为了保命，她找你则是想从你身上得到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不知道。我们同母异父，关系并不亲密。她跟着我见到你之后就黏上了你。我知道她对你别有用心，可我担心她暴露我的身份，连那一点先天元气都混不到，只能容了她。但我千防万防，没防到她还是把你勾搭上了床。”姒九看了眼胡阳的脸色又道，“青丘狐族历来擅长魅惑之术，我不知道你是真爱上了她还是中了她的手段，就想着不管怎么样必须给你交个底才行，如果是真爱，你也该知道人妖相恋的难处，如果不是，祸是我惹出来的，事也该我来平。呵，没成想，刚出门就被人拦住了。” “谁？” “你爷爷。” “你爷爷！” “靠！你杠什么杠，我说的就是你爷爷胡江川。” “你还见过我家老爷子？” “有人打他孙子一身元气的主意，他怎么可能不管。起先几年估计也是看着你没事，我又循规蹈矩才没管。可多了个把你往床上带的狐女，他坐得住才怪。” 老爷子干的事比我想象中的多得多啊！ “你爷爷问了我三句话。第一句，他问我知不知道，我想要治病，一定要取你一身元气。第二句，他问我知不知道，元气乃生灵性命所依，元气没了命也就没了。第三句，他问我知不知道，如果被人知道你有如此厚重的先天元气，会惹出什么样的祸事。” “然后呢？” “你爷爷看你的面子，没杀我灭口，给我下了禁言咒，如果我敢向旁人泄漏一个字，立时魂飞魄散。” 原来姑婆她老人家那么凶残的根子在这儿啊！ “禁言咒吸取我全身元气，给了旁人可趁之机。我那个好meimei的人当时就把我绑了，扔进了白鹤梁。” “哪儿！” “白鹤梁水狱。” “那儿有丰都大帝神像镇着，你怎么逃得出来！” “也不算是逃。两年前，九鼎阁来白鹤梁提人替他们办事，专找那些罪孽轻的听话的，恰好把我选上了。我替九鼎阁卖了两年命，挣了个恩赦。本来是被安排去海外蓬莱岛上养老的，半道上我使了个障眼法溜了出来。许是念着我劳苦功高，又要死了，九鼎阁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了这件事。” ...... “唉，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若青丘有一人视姒九为同族，都不会有今时今日的场面。青九，是他们自作孽，你莫要因他们伤怀。” “我只是觉得可怜。算了，不说他们了。老白，如果姒九的话是真的，那你说胡媚想从小阳身上得到什么？难道青丘狐族在打鱼城胜境的主意？” “不管她想从小阳身上得到什么，她必定没能如愿，甚至还不如姒九，连小阳真正的底细都没查清楚。小阳身上的先天元气到底有多雄厚你我心里都有数，如果不是胡老五五行天典厉害，能瞒天过海，小阳必不可能平安长大。胡媚那样的心性若是知道了，不把小阳榨干绝不可能放手。 我甚至怀疑，胡老五当初极有可能在小阳身上动了手脚，哪怕胡媚和小阳发生了关系，都还以为小阳只是个普通人。不然，她绝不可能突然和小阳分手。但我想不明白的是，她为什么还会给小阳生孩子。难不成，她对小阳动了真感情？” “青丘狐族，天性凉薄。她如果真对小阳有感情，她五年前就不会把安安丢在楼道，五年来也不会对他们爷俩不闻不问。她人，可就在山城。” “那这姒九......” “五哥告诉我先天功能修炼先天元气的时候我其实并不大信，就算五哥用自己的先天元气给小阳种下种子也是不信的。那是先天元气不是先天之气，修士把一身本命元气逆反先天再逐日强壮，是过了成仙雷劫才能有的恩典，若是从一开始就修炼先天元气，那小阳岂不等于生来就是仙胎。 可这二十几年小阳身上的变化，以及他破开玄关为姒九治病后，先天元气分明又厚了一分，我不信也不行。既然，给姒九治病对小阳而言并无不妥，姒九是个可怜孩子，小阳又重情义，能救他一命也好。” “如今小阳境界已固，我们是不是该找那些混账玩意儿算账了？” “不用。小阳破了玄关，也是时候经些事故。我们事事都为他安排妥当，日后真遇上个什么又怎么办。” “也不知道昨晚是谁差点把屋顶掀了。” “叭叭叭叭，你属喇叭的啊！跟我回去改稿！” ...... 那边厢，姒九似有所感，当着胡阳的面儿，掏出个鱼篓往天上一扔，一重光把他二人罩住。之后，姒九发现，胡阳对鱼篓的兴趣超过了对他为什么这么做的好奇。 “其实你爷爷看走了眼，其他人也看走了眼，他们都不知道我缺的不是先天元气，而是先天本源，是能成就天地的先天本源。老四，我大概知道先天功厉害，让你能用先天元气救我而无性命之忧，但就算你一直用先天元气救我，也不过是让我要死不活的苟活着。阳子，你没必要为了我误了自己的远大道途。” “先天功开创的初衷之一，是要让练功之人修成先天道体。不是现下修士嘴上的先天道体，而是世上第一个先天道体，父神盘古衍道时的道体。你觉得，父神的道体，是先天元气堆出来的？你学会了先天功？呵，你真的学会了？” “你你你......” “我儿子想mama了，你meimei我找不到也不想找，就劳烦你这个大舅把我儿子安抚好了。能做到吗？” 嘚，碗底磕桌面，一碗鸡汤摆在姒九面前，姒九只会诺诺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