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 小目
身边的蝶衣则早已泪流满面，掩住口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当年的好姐妹竟然也家破人亡，那丁澜也还只是个孩子，在行宫里和自己孩子们一起玩大的，竟然已遭不测。想到这些，她便彻底忍不住泪如泉涌。 霞光大人点点头，叹气道：“澜儿是个很好的孩子。他死后，他的母亲就住在一个小屋里，任何人都不见。” 霞光大人道：“我们在这种悲惨的日子里挨了几年。直到三年前，我们才看到一点点希望。” 霞光大人说完站起身来，缓缓走到门边，对门外道：“柔儿，带他们进来。” 门开了，丁柔带着恪文、小昭、欧阳孟一行人进来，她自己手里还牵着小目。 几人落座之后，一直拘谨躲闪的小目突然蹦蹦跳跳地朝蝶衣跑过去，像只小猫一样乖巧地腻在她腿边上，把她的一双小手搁在蝶衣的膝上，仰头看着正在流泪的她。 这令蝶衣有些惊讶，不知她为何跟自己这么亲近，她擦了一下眼泪，伸手握住她的小手。 霞光大人在椅上坐下，道：“蝶夫人，这孩子你从未见过吧？” 蝶衣一时茫然，看看段延俊又看看小目。她不敢说话，因为她已经被自己脑海中突然冒出的一个念头吓着了！霞光大人为什么会让一个陌生的小女孩出现在里？ 丁柔走过来，蹲在小目跟前，将她脖子上戴着的一根小项链取出来，带出一个坠子，将那坠子放在蝶衣的手心，对段延俊夫妇道：“岛主，姨娘，可还记得这个？” 蝶衣的手开始颤抖，段延俊只看了一眼，也是心中一震！ 那并非一个项链的坠子，而是一只戒指！ 那戒指无论是段延俊还是蓝蝶衣只须一眼便能认出来。当年蝶衣生了恪文和小昭这对龙凤胎时，段延俊特地从大理宫廷珠宝匠那里定制了一个蓝色宝石戒指送给她。那镶嵌宝石头的形状特别做成了蝶形，内壁还蚀了六颗细星，意思是他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恒星一般不变。那时，他们还只有四个孩子。 但，这个戒指后来不知遗落何方，段延俊找到蝶衣时，戒指已经不在她手上，蝶衣也忘记了。而它却突然在一个陌生的小女孩身上出现，并且是她的随身之物。 蝶衣愣愣地盯戒指，心中却在狂想：这孩子看起来就是六七岁的模样，莫非……？可那是个男孩啊！庭羽告诉她那是个弟弟，而且那么小的婴儿被遗落在山林之中，怎么可能活得下来？想到此，她紧张得不住地对自己念叨：“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但她却又止不住要去看那孩子的脸。只见她长得极其清秀，一直乖巧地眨着眼睛看着她，从头到尾不开口说一句话。而她的模样，与小时候的小昭还真是有几分相像！ 蝶衣已止不住自己脑海中的各种猜想，问霞光大人道：“大人，这孩子是？” 霞光夫人道：“这孩子叫小目，六月初四出生，就快七岁了。” 任何一个母亲，都不会忘记自己孩子的生日。 蝶衣听到那个日子，刚刚停了一会儿的泪水又决堤般下来，她抓紧了丈夫的手，不敢相信地道：“不会的！肯定不对，应该是个男孩，不是女儿。” 霞光大人道：“夫人可有亲见是男孩？” 蝶衣一愣：当时那孩子生下来便被抱走了，她的确没来得及看上一眼。 霞光大人微笑道：“是庭羽弄错了。其实夫人当时所生的是女孩儿，便是这个孩子。海母神在上，我们不会弄错岛主和夫人的骨rou。” 霞光大人所说的话自然不容置疑。 霞光大人又说道：“如若不信，夫人还可以看下孩子的左边小腿。” 蝶衣将小目抱到膝上，抬起她胖胖的小腿，那接近脚踝的小腿处，有几个浅浅的印痕清晰可见。蝶衣当然也记得庭羽曾和她说过，他怕认不出孩子，在孩子的腿上咬了个牙印。小目腿上的这个印子，多么像一个牙印！ 蝶衣吃惊地道：“这是个牙印……” 霞光大人微笑着坚定地道：“夫人知道这印子如何来的，是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被惊起的不止是蝶衣和段延俊，就连小昭跳了起来，她盯着这个小女孩，又看看段恪文，他则挂着一副“早就知道了”的表情，冲她点了点头。恪文又伸头到蝶衣耳边道：“娘啊，这真的是我们的小meimei！” 外界的任何声响和对话都无法影响到小目，她只是平静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看着周围都在猛盯着自己的人，挨个儿从他的眼睛上慢慢移过去。 蝶衣望着这孩子，伸手将她抱着坐在自己膝上，仍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也没想到孩子竟然早已被送回了龙月岛！ 这孩子于她的意义，恐怕没有人能够真正体会得到。如果不是有了这孩子，当年她会拼死抵抗，或者自杀以避免被俘的屈辱；或者在听到延俊死讯的时候选择与他同死；或者会在囚禁之时内心煎熬而死…… 但正因为这孩子在腹中生长，本能地让她一再保全了自己性命，熬过了那最艰难的一段时期，也才有了今日的重逢。 这孩子的生命也真是顽强，虽然外面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灾难，她即将来到的家庭已经破碎，却仍然不慌不忙地安然生长，直至出生。出生之后的流落也没有要了她的性命，她居然一直长到了这么大！ 蝶衣无法再怀疑这孩子不是她的骨rou，她将小目紧搂入怀，亲了又亲。这一天，她不知道流了多眼泪了，悲伤的、喜悦的，从中午起到现在就没有停止过。此时的她又再一次哭成了泪人。 段延俊见此情形更是百感交集，万万没想到去年冬天在青城山紫霞客栈里偶遇的这个小姑娘，居然是自己从没见过的亲生女儿！看来冥冥之中真有天意，难怪他当时会没来由地就注意到这个小女孩，紫霞客栈里的骨rou相逢，不只是恪文，还有这个聪慧的小目。 蝶衣正在问霞光大人：“请问大人，这……孩子怎么会在这里？这戒指又是怎么来的？” 霞光夫人则回问道：“请问夫人能否回想起，这戒指是怎么丢的？” 蝶衣边抱着小女儿，一边努力回想着。这戒指她一直很珍爱，日夜舍不得离身。在大理囚禁之时也戴着，后来戒指也不见了，她那时悲伤着庭羽的死，也没有心思去关心这些事…… 她忽然想起来了，庭羽被人杖击之时曾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松开，后来他们被人强行拉开，这戒指也许是在那时被庭羽从手上给带过去了！ 蝶衣浑身颤栗起来，骤然道：“戒指是小羽拿走了！但是小羽……但是为什么会在这孩子身上？” 段延俊忽然想：如果丁澜早已死了的话，那么小目的哥哥辛小犬是谁呢？他会是谁呢？ 答案一点即破，就在霞光大人那里！ 于是他连忙问道：“大人，请问那辛小犬，他到底是谁？” 此话一出，接下来整个大堂也安静了，一根针落在地上都听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