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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祺(2)

    山南东道的前任节度使是朱温手下大将杨师厚。朱温准备攻打潞州,调杨师厚为潞州四面行营招讨使,任兖海节度使留后王班为山南东道节度使。王班刚上任还没多久,王求受不了王班的侮辱而作乱,割掉了王班的脑袋,推举指挥使李洪为节度使留后,依附蜀国。朱温任左卫上将军陈晖为行营招讨使,攻克襄州,活捉了李洪。山南东道跟蜀国、楚国、吴国接壤,地理位置重要,又是朱温的粮道。于是,朱温调假子建昌宫制置使朱祺到山南,兼任山南东道节度使。朱祺被朱温封为兖王,朱克非常不服气。这狗娘养的仅是一名毫无战功,仅会挑拨离间、阴险使诈的jian佞小人。除了会动嘴皮制造谎言、散布谣言,还会什么?朱克实在无法理解,朱温为何那么重用这个废物。朱克不服气的起因是,庆祝朱温登基当皇帝的国宴上,谢瞳推托自己酒量不好,没喝朱克给谢瞳敬的酒。谢瞳不给朱克面子不说,还表现出一脸的不屑。这狗娘养的既不是朱家人,又没有战功,凭什么跟本王平起平坐?本王最差也是正宗的朱家人。朱温是萧县闻名的流氓。神州史上,凡流氓,尤其是著名的流氓,身边总跟着不少相好。朱克是朱温和相好张氏的私生子。朱温当上宣武节度使,去萧县接母亲王氏时,顺便将朱克以义子的身份接到了汴梁。张氏有自己的郎君,张氏生的孩子自然应该随自家郎君的姓。朱温称帝,赐姓朱,并册封朱克为汝王。朱克轻蔑朱祺,朱祺则鄙视朱克。不错,本王确实就会编造谎言、散布谣言!没有我编造谎言、散布谣言,朱温能坐上洛阳皇宫的龙座?朱温是什么物事?不过乡间一流氓地痞而已。能有今天,还不是靠全我谢瞳的谎言和谣言?没有我谢瞳,你那些朱家草包能依仗自己姓朱而称王?这些年,朱祺压在心里的火越压越大,总觉得自己已经无法控制,要爆发出来。当年帮朱温做上皇帝的人,死的死不瞑目,活的怨自己瞎了眼睛。朱祺只想将自己的眼睛挖出,摔进茅坑。

    踏进衙署大堂,朱祺发现大堂里面只有一张坐北朝南的榻座。朱克没有谦让,只管一屁股往榻座的中央就一坐。朱克含笑说,“王兄坐了那么长时间的马车,站一站对王兄应该有些好处。榻座就让王弟了。王兄晓得,来衙署的都是一些下人。”狗崽子!朱祺只想马上发火,破口打骂。朱祺毕竟是读过圣贤书的斯文人。朱祺没有发火,站到了朱克的右前侧。

    “小王奉父皇的圣谕前往马殷贩运粮食。小王所记没错的话,父皇要求汝王负责保护船队的安全,而小王负责贩运。现在已经有几十条帆船遭到洞庭湖水匪劫持,粮食与帆船都不知去向。这应该归汝王管的吧。父皇怪罪下来,可不能说小王没有派人去运。”

    这些时间,不断有人向朱祺报告,前往洞庭湖的运粮船遭到了洞庭湖水匪劫持。开始的时候朱祺并不在意。洞庭湖水匪多,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偶尔失手也很正常。朱祺只是要求运粮船加强戒备。接二连三的失手就有些不正常了。朱祺觉得洞庭湖水匪已经盯上了自己的运粮船。朱祺旋即要求运粮船白天通过洞庭湖。想不到,白天照样遭劫。不将这些个洞庭湖水匪清除干净,想继续贩运粮食已经不可能。粮食贩运一旦中断,朱温交付的任务势必不能按时完成。朱祺清楚,任务不能按时完成的后果。砍头、腰斩那已经是客气。洞庭湖是马殷的地盘,朱祺不能遣兵前去清剿。朱祺既不能也不愿越位做了原本应该由朱克做的事。有道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盟友。更何况,朱克根本就不是盟友。朱祺一面遣使者前往潭州,希望马殷能够派兵护送运粮船,一面亲自从襄阳赶到随州找朱克。朱克若是不理,朱祺自然也就将事情上奏给朱温,看看朱温是如何处理自己的狗崽。

    朱克一听朱祺提起父皇两字,马上就是一肚子的鄙夷。父皇,父皇,谁是你的父皇?说出来一点也不觉得害臊,真是无耻之尤!可前往洞庭湖贩运粮食是朱温要求做的事情。谢瞳若是给父皇进谗言,说本王保护不力,那问题可就非常严重。

    “王兄,别急。王弟同意王兄派军队去灭了他们!”

    “怎么灭?”朱祺揶揄说,“汝王可别忘了,洞庭湖是马殷、高季昌的地盘!”

    这还真让朱克为难了起来。马殷确实是朱温封的楚王,可朱温的话马殷根本就不听。这些年,马殷一直在跟朱温封的南海王刘岩打架。朱温还专门派和叶使前去劝架,可架照打不误。你还希望马殷会帮朱温去清剿土匪?就算马殷听朱温的话会派水军去清剿,奏章递到朱温手中,再由朱温派使者去潭州告诉马殷,然后再派水军去清剿。来回一折腾,就不晓得是那个猴年马月了。洞庭湖的北面是复州、荆州,如今是高季昌的地盘。粮船通过为复州和鄂州之间的扬子江,再顺着汉水,到达襄阳。马殷、刘岩给朱温的贡品都被高季昌抢劫,你还希望高季昌能保护运粮船?朱祺就是担心运粮船被高季昌劫走,才不敢大张旗鼓派大船队前往洞庭湖去运。每次最多也就二三十条帆船,而且彼此分开,以免说没全没。明目张胆派水军前往洞庭湖,那还不等于征讨?高季昌肯,马殷也不肯。更何况,还必须得到敌人徐温的同意。朱克就是怎么想也想不出如何去清剿洞庭湖的水匪。山南东道天祐二年才到了朱温的手中。杨师厚在山南东道只做了一年多的节度使就被调离。没多久,山南就发生了叛乱。打了差不多半年的仗,行营招讨使左卫上将军陈晖才平息了叛乱。朱祺和朱克几乎是同时来到了山南。防止故事重演,朱温限制了朱祺的权力,明确规定,没有得到朱克的首肯,朱祺不能擅自调用各州的私兵。朱温为了能让朱克有更大的说话权,口谕控鹤军左右都指挥使朱珪从各军中挑选了一部分将士组成一支一千人的控鹤军,由朱克带到了山南。

    朱克说,“那王兄说应该怎么办?”

    朱祺说,“本王只负责运粮,保护粮船安全是汝王的事。”

    朱克说,“保护粮船安全是本王的指责。别忘了,见运不到粮食,父皇可不一定只怪本王!兖王可不能将所有责任都推到本王身上。掉脑袋的时间,本王相信,一定比兖王晚。连父皇都说兖王是赛诸葛,办法有兖王来想。”

    朱祺说,“治标派人保护,治本清剿水匪。”

    朱克说,“三岁孩童都懂,还需兖王说?兖王是不是准备将山南的水军送给高季昌?”

    朱祺说,“汝王就不能让他们偷偷去?”

    朱克说,“兖王不会认为高季昌和李简是瞎子吧?”

    朱祺说,“汝王是不是想派大军前去征讨?一个指挥都已经多了。本王不相信,汝王就不能让几百号人偷偷去洞庭湖。本王只是提醒汝王,去洞庭湖不是去看风景,是去剿匪。山南所有军队里面,谁手下的将士最厉害,汝王最清楚。”

    朱克说,“本王从控鹤军里面挑选将士前去。”

    朱祺说,“汝王挑选出的将士,先去潭州,等随后到的帆船。”

    朱克说,“也可以随空船去。”

    朱祺说,“怎么去,是汝王的事情,本王不敢管,也不该管。装好了粮食,将士装扮成普通船工,埋伏在这些帆船上。路上没有劫匪,粮船也就可以顺利回到襄阳;遇到劫匪,就可以将这些劫匪杀个措手不及,直接端了他的老巢。

    朱克说,“只是不晓得到底派多少人去比较适合。”

    这个草包,若不是你妈和朱温睡了一觉生了你,简直就不如一头猪!

    朱祺说,“本王准备派三四十条帆船去。汝王准备派多少人,自己定。”

    朱克说,“本王给每条帆船配一个什的人。”

    见事情已经谈妥,朱祺匆匆离开了牙城。朱克没来送行。看到朱祺重新出现在牙城的大门口,站在牙城门口左右徘徊的两名侍卫,旋即跟在朱祺的身后,前往停在牙城前广场上等候的马车。朱祺踏着车凳,登上马车。等朱祺坐定后,两名贴身侍卫才跳上马车。坐在车头的两名车夫,挥动缰绳,马车缓缓启动,离开控鹤军牙城。过了一天,兖王朱祺就回到了襄州。见节度使兖王朱祺的马车,把守大门的牙兵,赶紧打开牙城的城门。车夫驾着马车直接驶入牙城。下了马车,兖王朱祺一声不吭就径直走向节度使府衙大堂。一路前来,朱祺对向他俯身施礼的牙兵和仆役根本就不予理睬,只管闷声前行。牙城的牙兵、仆役晓得,今天王爷心情很差。朱祺登上六级台阶,站到了步檐上。不做任何停留,朱祺就进入大堂,坐到了南向台座上。朱祺终于感到找回了自己作为王爷的一丝尊严。见朱祺进来,侍儿早就已经去准备茶水。朱祺刚一坐下,侍儿就已经在跪在朱祺前,举着茶案,献上了一杯清茶。朱祺接过茶水,仅喝上一口,就递还给侍儿。朱祺右手一挥,侍儿俯身退出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