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5)

    这两天，米栗发现，牙内指挥使黎子风秘密去了几次紫金山，当即猜测徐温即将去开善寺烧香。果然，今天早上，徐温带着侍卫悄悄前往紫金山。机会来了！米栗推着独轮车出了城。就是城东树林里面，米栗换上白色的衣裳，仿佛就像是给父母戴孝。系好箭菔，拿起米志城用过的三石弓，以茂密树林作掩护，尾随徐温一行人来到了开善寺。当布置好守卫，黎子风护着徐温进了开善寺的大门。米栗发现密林中突然窜出一批蒙面人解决了守卫在通往开善寺道路上的亲从。这可真的让米栗感到非常意外，竟然有杀手先她而动手。米栗的兴趣是杀死徐温，而不在乎徐温被谁杀死。如今已经有人出手，米栗觉得就不需要再凑热闹了。于是，米栗趴在开善寺偏殿的屋顶上，静看这批蒙面杀手如何杀死本该由她杀死的徐温。眼看徐温就要命归黄泉时，石斛的突然出现挽救了徐温的命。米栗虽懊恼，但不气馁。那些杀手决定要将徐温留给我，那么就让我来解决徐温吧。米栗迅速撤离了偏殿的屋顶，回到开善寺周围的密林里面。开善寺只有门前的一条石阶路通往金陵。徐温受了伤，势必会急着返回都督府治疗。徐温早上带来的几十名侍卫已经全部给那批蒙面杀手解决，现在正是取徐温性命的绝佳时机。米栗稳稳当当地选择了最佳射击地点，上了两竿箭，耐心等待徐温的出现。果不其然，黎子风搀扶着徐温匆匆离开了开善寺。米栗迅速闪出密林，站在泥土路中间，大喊一声。徐温本就已经被蒙面杀手吓破了胆，顿时吓得僵住了身子。走在一旁搀扶着徐温的牙内指挥使黎子风反应还算敏捷，赶紧用自己的身体挡了米栗射来的第一箭，顿时成了徐温的替死鬼。米栗已经搭在弓弦上的第二枝箭，眼看就要射穿了徐温的脑壳时，又被该死的石斛击落。倘若米栗能够顺利地取走了徐温的性命，自诩为曹cao的徐温肯定连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死在一名从来都没有见过面的娘子手里。徐温进入阴界，碰到还没有投胎转世的米志诚时，笃信佛教的徐温是否会感慨地说，“志诚贤弟，真是报应啊！”可惜，米栗的复仇大计就这样功败垂成！眼见自己射出的第二枝箭被飞驰而来的大石块击落，米栗的心顿时感到一阵剧痛。见石斛直扑而来，米栗下意识地闪进了密林。米栗发现，石斛似乎非常熟识密林追逐，而且追赶的速度明显要比自己快。看来，想摆脱石斛非常困难。前景茫茫，石斛又没命似的追赶，米栗干脆放弃了逃跑，等待石斛前来捉拿。眼看米栗就要被追上时，石斛却突然折回。这让米栗感到非常迷惑。米栗抱着对未来的一线希望，穿过树林，回到了原处。米栗更换了衣裳，推着独轮车，来到燕子矶。站在悬崖边，开始思考接下来的对策。

    米栗慢慢抬起了头，怅然望着眼前浩淼的扬子江。石斛掏出手绢，递给了米栗。米栗接过手绢，轻轻擦了擦眼泪，将手绢递还给了石斛，怅怅地叹了一口气。“一个以后再也遇不上的绝佳机会活生生地让你给破坏了！徐温平平安安地老死，米栗只能跳扬子江！你救了徐温，就等于杀了米栗。你觉得应该救米栗呢，还是要救徐温？”救人未必就是善事，杀人也未必就是坏事。救了徐温等于杀了米栗，杀了徐温等于救了米栗。徐温的命是命，米栗的命也是命。石斛真不晓得应该救谁。世上许多事情不允许就摆着，必须做出选择。选择是一种痛苦。吾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石斛不愿意米栗因自己出手救徐温而死。

    石斛说，“杀人者死，伤人者刑。庶民杀个人，就算有十分充足的理由都必须偿命。据小子所知，自发动政变以来，徐温不晓得杀了多少人，光有名有姓的将领就数不清。徐温无缘无故地杀人，谁来惩治？我不晓得你要杀徐温的原因，你确实有杀徐温的充足理由。你今天杀不成徐温，只能说是你运气不好。当时情形，就算是陌生人，你觉得小子是该出手，还是不该出手？小子毕竟还是人。你要杀的人恰好是小子一位熟人的叔叔。任何人想杀他，只要小子能够阻止，小子肯定尽全力去阻止。小子确实不是故意要坏你的大事。你的心情，小子能懂。小子不企求你能原谅，只是希望你能理解。当时情形下，小子只能这样做。小子没有其他路可以选择。”米栗默然。石斛继续说，“你也无须太伤心。失去一次机会，不等于没有机会。古语云，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失去这次机会未必一定是坏事。你想想，倘若小子心肠毒，将你交给徐温，剥了你的衣裳，你肯定希望能早点闭上眼睛。在紫金山时，不清楚是故意，还是忘记，你没有像那些黑衣杀手那样蒙着脸。其他人距离你站的地方还很远，你的长相，可能没看清。徐温和徐知诰，跟你距离最近，小子就不敢保证了。万一他俩记住了你的长相，通缉榜文一出，你将往哪逃？给徐温捉了去，你肯定会恨小子将你捞了上来。莫非你还要再跳一次？到时候，就是想跳，都已经没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