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游(2)
三人上马后一路东行,出了金陵东门,眼前就是紫金山。太阳高悬在紫金山东南首的肩膀上面。装点着各种色彩的紫金山,倒像一头盘踞在金陵东面的斑斓猛虎,张着大口,随时准备吞噬金陵。沿着一条两旁长着高高低低、疏疏朗朗树木的宽敞泥土路,石斛、徐榛、于苓缓缓前往紫金山。阳光明媚,金陵东郊,树木葱郁,青草漫布。各种野花,满眼都是。弥漫在空气中的淡淡草木清香和树林中传出的阵阵鸟鸣声,足以涤尽金陵凡人沉积在心中的一切俗尘。金陵东郊,虽然不是水边,但是树旁,路上,草边,花前,也是丽人满眼。路上行人很多,三人步马缓缓前行。 石斛说,“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均匀。今天,确实是来紫金山郊游踏青的好日子。三月三,娘子衣衫已薄,更能展现其身姿。金陵的娘子,应该比杜工部所说的丽人,肌理更为细腻,身姿更加妩媚动人。” 于苓含笑说,“你看到那么多美娘子,动心啦。” 石斛说,“那是自然。春天来临,草木尚且萌动,何况小子?可惜啊!” 徐榛说,“可惜什么?” 石斛说,“可惜小子干了卖寿木的行当。” 于苓说,“莫非卖寿木的人就不能动心?” 石斛说,“卖寿木的人还真不能动心。春秋繁露云,以春生人,以秋杀人。娘子与春天相伴,生机勃勃;寿木与秋天匹配,杀气重重。春天的娘子,怎么看得上全身充满肃杀之气的小子?如此看来,小子还得改行。” 徐榛含笑说,“想博取娘子欢心,不想改行,也只能改行。” 于苓说,“春秋相对,生死相连。就算公子卖寿木,未必就没有娘子喜欢。” 石斛说,“听你这么一说,好像已经喜欢上小子啦。” 于苓哑然,徐榛忍俊不禁。 石斛说,“小子只是开个玩笑,切莫在意。” 于苓说,“倘若婢子真喜欢上了公子,公子你说该怎么办?” 于苓反将了石斛一军。 石斛说,“还真是不好办。” 于苓说,“公子不喜欢婢子?” 石斛说,“小子记得,你在采石矶说过,你是县主的嫁妆。” 于苓说,“这很好办啊!公子若是娶了县主,岂不是拥有了婢子这件嫁妆?” “这就更难啰。”石斛说,“就算县主同意,还得问徐大当家是否也同意。假设啊,就假设徐大当家也同意,想娶朱雀门大县主得拿出多少聘礼?撇开这些不去说,小子一个寿木店少东家怎个养?你还想单凭一家小小的寿木店能让徐大县主过上在娘家一样的日子?看来啊,小子要想娶到徐大县主,并让她过上跟娘家一样的日子,只有两种方法。” 徐榛和于苓连忙问,“哪两种方法?” 石斛说,“第一种方法是做梦!” 徐榛和于苓都笑了起来,“第二方法呢?” 石斛说,“第二种……” 石斛的第二种方法还没有说出,左侧灌木丛中噗噗窜出一对雉鸡,从石斛和徐榛的马前飞过。驮着徐榛的马匹受到了惊吓,前蹄旋即离地,人立而起。随着身子后仰,马背上的徐榛刹那间感觉自己身体失去了平衡,顿时就花容失色。“县主!”走在两人右侧的于苓见状大惊,高叫大喊。于苓只见石斛两腿夹着马身,身子眨眼间向左侧一斜,左手已经扶住了眼看就要跌下马背的徐榛。刚才受到惊吓的马匹似乎意识到只是一场虚惊,才重新放下了前蹄。于苓紧张得快要吐出来的心终于放回到了原位。 徐榛轻轻拍了拍马背,含笑说,“一对雉鸡都吓成这样,见到老虎还不是要吓死?” 于苓说,“县主,没吓着你吧。” 徐榛说,“怕什么?你没看见我身边有侍卫吗!” 石斛含笑说,“若是真的对这个侍卫这样有信心,方才也不会花容失色。” 徐榛转过头,嗔了石斛一眼。 “公子”,于苓说,“你还没说第二方法呢。” 石斛说,“第二种方法也是梦。” 徐榛说,“那还不如说只有一种方法。” 石斛说,“说相同又不同。这一种方法是小子意外在紫金山发现了一个宝藏。” 徐榛说,“这倒很有可能。” 正说着,两名香客往他们三人相反的方向从身旁匆匆走过。 “好奇怪!”于苓乍然说,“这些香客怎么快就烧完香回来了?” 徐榛说,“这又有什么好奇怪?听我爸说,常来朱雀门赌博的吴殊乾,想能烧上第一柱清香,保佑赌博能赢,干脆就在开善寺过夜。就是要赶第一柱清香。”
石斛说,“怎么说来,谁对菩萨好,菩萨就对谁好啰。” 于苓说,“那是自然。谁不都是这样?” 石斛说,“看来,小子也要对菩萨好一些,献他一个猪头,希望他能保佑小子的寿木店生意更加红火。” 徐榛含笑说,“你这不是希望多死人么?” 石斛说,“那怎么办啊?小子还想多赚些铜钱,娶不到徐大县主,于苓,小子就不去想了,反正是徐大县主的嫁妆,也要娶到过一过日子的新妇。小子总不至于打一辈子光棍。” 于苓说,“那就改行。” 石斛说,“有没有好的赚钱头路,你给小子介绍介绍?” 于苓说,“不如到朱雀门当县主的侍卫。” 石斛说,“小子倒不如专心卖寿木。工钱高,小子开不了口;工钱低,小子不干。” 于苓说,“工钱无须公子开口,肯定不会低于公子卖寿木的收入。” 石斛说,“别小看小子的寿木店,收入高得很!” 于苓说,“这公子可以放心。这点铜钱,婢子相信,大家还是能出得起。” 石斛说,“小子也相信徐大当家出得起。一侍卫的工钱等于小子卖寿木的收入,就是愿意出,小子也不敢收。很显然,侍卫不过只是拿铜钱的由头罢了。外人晓得,县主给人笑不说,肯定会说小子是吃软饭的废物。卖寿木虽遭白眼,但自食其力。小子脸皮最厚,也不晓得这张脸往哪搁了。莫非小子还想靠当侍卫赚铜钱娶到徐大县主?娶到徐大县主,侍卫在别人面前肯定很风光,而徐大县主可就不能出门啰。” 徐榛说,“只要喜欢,嫁给侍卫又怎么了?” 石斛说,“还怎么了?侍卫跟在县主身边,外人会说,县主肯定早就已经跟侍卫勾搭上了。尤其是像朱雀门大县主,难听的话肯定是一下子散布到整个吴国。徐大当家不说,甚至连都督都觉得脸上无光。” 于苓说,“大家还没有反对,都督已经出来干涉。如此以来,县主想嫁给侍卫也就不可能了。” 石斛说,“说得是。小子要想娶到徐大县主,只能是靠自己的努力。” 于苓说,“还是公子考虑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