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沃林汽车

    “如果我退出，你会要求我返还享受的K计划福利吗？”

    “不会，公是公，私是私。”

    “如果我违反保密协议，你会起诉我吗？”

    “会，公事公办。”

    “如果我拆了你的大玩具，你会杀我吗？”

    “我很穷，没钱再去置办类似的大玩具。老虎虽小，但还是老虎，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捋虎须，更不要说拔虎须和捅刀子。我自小便信奉以牙还牙，不过对你我无需使用这种副作用大的激烈手段，因为你不是这种人，不会理想主义情绪发作拆掉我的心血，也拆不了。”

    “你很有自信。”

    “我发现自己没有适应角色的转变，所以才出了这么多纰漏。你们中的大部分人把我当成了善财童子，有些甚至蠢到欺负我年纪小。”

    “我真后悔在参观DGN的时候说了那些话，估计以后有人要恨死我了。”

    “我长大了，观念迟早会改变，你只不过是加了一把火。就算你不说，其他人也会说。如果有人硬要怪你，你可以跟他说——去NMD！”

    “我晚上就直接回慕尼黑，看在私交的份上，研发方向能给我提个醒吗？”

    “AT上你没有任何胜算，你师兄的技术能力和管理能力你比我清楚，建议主攻CVT。MT上多花点力气，向格特拉克靠齐吧，云越集团生产的5MT用着很不舒服，AMT更是个笑话。”

    “我们和博世的关系一般，随着加尔茨集团的发展，未来极有可能恶化，如果我们主攻CVT……”

    “如果吴予乐听到你这句话，肯定很不高兴。”

    “了解，我走了，你保重。”

    简越送走姚善誉，又开始忙颜子鹏的事。鸟儿长大了，有主见，加上无法享受K计划的福利、UBK会议室里的心理落差等等，提前决定退出。简越虽然很惋惜一个智商出类拔萃的名校工学硕士放弃专业，但没准备为难。人各有志，好聚好散，在颜子鹏签好保密协议后给了20万美元的保密费，期限为十年。

    颜子鹏眼眶微红，“小越，我靠近你别有用心，这个保密费我不应该拿，再说我知道的也不值20万美元。”

    简越说：“你出国留学，家里借了不少的债，在发迹之前还掉可以避免很多麻烦。官场是个大染缸，在里面混的人大多身不由己，想不贪近乎不可能。我没有别的要求——多替老百姓做点实事吧，不要变成官痞。去吧，代我向嫂子问好。”

    颜子鹏愣了愣，“你——你知道我有女朋友？”

    简越缓缓点头，“我在飞机上不是诈唬，德国联邦安委会在慕尼黑都市圈派驻了大批的人马，我是重点保护和监视对象之一，你这种业余人士根本不可能得手。安家虽强，但暂时只是区域势力，不是真正的大老虎。嫂子是安家的旁支，在家里地位一般。国内官场换届在即，务必小心做事，否则容易变成棋子。”

    颜子鹏起身鞠了一躬，步履沉重地离去。简越带人送到门口才返回，坐在沙发上发呆。

    “小越，”郝宗观欲言又止，犹豫片刻，硬着头皮说：“我想好了，还是决定去喀山。”

    简越叹道：“欧贤出生的时候，我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俄罗斯复杂，以后可能会与中国发生冲突，切记不要变成夹心饼干。”

    郝宗观重重地点头，想了想，“那我的奖金和协议该怎么处理？”

    简越沉吟片刻，“虽然你跟我的关系非同一般，但规矩就是规矩，想拿奖金必须签协议。除奖金外，我再送500万美元的安家费，或喀山企业的等值股份。怎么了？”

    郝宗观嘟哝道：“核心圈中，就我拿的最少，不患寡而患不均！”

    简越忍俊不禁，“可是你出力也最少，俄罗斯物价比德国低，500万美元不少了。如果你想拿更多也行——把喀山大学的博士读出来，或者像萨夫维奇一样作出让我刮目相看的成绩。”

    郝宗观登时泄气，“好吧，我接受。嘿，总算跑到宋高胜那小子前面了。幸好找了个聪明的老婆，条条大路通罗马，只要有好处，夫凭妻贵也行。看这些年把我累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三佛……”

    简越哭笑不得，踢了他一脚，喝道：“去办手续，以后阿普就是你的联络人和直接上级。记住，不要再烦我！”

    郝宗观做了个鬼脸，拉着薛辉普离去。两人一阵忙活，拿着终稿回来。简越扫了一遍，发现无误，提笔签字。郝宗观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程序完成后，没有磨蹭，迅速离去。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该来的躲不过。简越送走郝宗观，略有些失落的心情很快平复，将乱七八糟的琐事全部抛开，专心致志地研究与沃林汽车相关的文件。

    沃林汽车，波兰语全名Wolin-Silnik-SA，英语名Wolin-Motor-Corporation，意即“沃林动力股份有限公司”，通称“沃林汽车”或WM。97年6月由沃林投资、沃林贸易和达尔根投资等额出资设立，初始注册资本10亿兹罗提，总部在波兰西滨海省利科洛镇。由于沃林投资和沃林贸易均是沃林集团的成员，因此沃林汽车早期实际上是沃林集团绝对控股的子公司。

    99年2月，沃林集团明确股权划分，以沃林投资、沃林银行、沃林贸易、沃林轻工、沃林重工、沃林建筑为核心构筑起新的沃林集团。沃林汽车依照汽车界的成功经验，脱离沃林集团独立运营，自负盈亏。

    99年3月，沃林汽车进行股份制改造，准备引入一批战略投资者，为上市做准备。奈何这家小车厂的资产负债率过高，利润低，要求又苛刻，投行和私募基金兴致缺缺，甚至有人怀疑沃林投资意图甩掉包袱。沃林银行无奈之下只好自己来，并向一批关系户求援，其中包括与沃林汽车有技术合作关系的EMK。

    99年5月，沃林汽车在华沙证交所IPO上市，融资50亿兹罗提。与兄弟沃林轻工上市时的热闹相比，沃林汽车的股票很凄惨，由于发行价高，感兴趣的人寥寥。也许业界都知道MUZE跟这家车厂有关系，准备看笑话。你们不凑热闹更好，UBK持续大笔买入，沃林汽车的股价大涨，很快有价无市。

    99年10月，受沃林集团拆分瘦身影响，沃林汽车的股票大跌，UBK趁机买入，控制了沃林汽车20%的股份，成为仅次于沃林投资的第二大股东，加上EMK持有的10%、达尔根投资持有的15%和塞格登团队持有的6%，沃林汽车的实际控制权易主。

    2000年8月，EPAH成立，沃林汽车利用明网和盟友的资金蛇吞象吃下了斯堪尼亚。2001年7月MMI和沃林重工分家后，UBK绝对控股沃林汽车，而且不是软控制，因为达尔根投资实际上是UBK控股的产业。

    很少有人知道，MMI事实上的老大席尔格对汽车毫无兴趣，机床才是他的命根子；老二米特费尔德只对钱有兴趣，没有什么不能换的；老三施蒂纳跟哥哥的爱好迥异，认为汽车是一个毫无前途的夕阳产业。

    简越对人心有一种本能的敬畏，从不迷信软控制。加尔茨集团实际上是他99年与米特费尔德和施蒂纳谈判的结果，MMI和沃林重工分家后，协议自然生效，达尔根投资自动转成UBK控制的产业。与之相对应的，ZAF失去了对MMI的控制权，以后MMI是否上市，由三驾马车说了算。MUZE股权复杂，德式企业文化、非上市公司和超大规模的业务往来更增加了迷惑性，以至于MUZE绝大部分员工都不知道达尔根投资的终极控制者，更不要说外面。MMI控股成立后，这家投资公司完成了历史使命，核心主管均是愿意跟着简越走的莫琳系人马。简而言之，是简越在庞大的关系圈中挑选出来的忠实的狼狗。加尔茨集团董事长伯纳德-沃克和达尔根投资董事长尼尔斯-蒙森都是UBK的副董，A组的成员。

    UBK由SCI和EMK合资设立，UBK持有达尔根投资75%的股权，达尔根投资持有加尔茨集团约65%的股权。从法律意义上来说，简越已完成了在汽车核心零部件领域的布局，以后无需担心德国人过河拆桥；也从此背上了沉重的负担——加尔茨集团现有员工5000余，年薪资福利支出超过20亿人民币，如果沃林汽车经营不善，小富豪五年就会变成小负豪，不仅会彻底走下神坛，还会引发可怕的连锁反应。万幸的是，前面赌赢了，后起的沃林在竞争激烈的汽车市场用精品战略和车载电子杀开了一条血路。

    汽车行业有游戏规则，从业者彼此心照不宣。97年沃林斯基大放豪言时，同行称其为“小丑”，谁都没想到沃林汽车崛起的速度会这么快。

    99年元旦，沃林汽车第一款标准A级两厢轿车i30上市，采用带MVTI技术的1。6L汽油发动机和5MT变速箱，5月增加4AT。这个名字是沃林斯基取的，不过跟现代毫无关系，而是因为沃尔沃S40——小丑大人告别平凡生活之前的最后一部座驾；i的意思也很简单——沃林斯基姓氏的最后一个字母。西格尔集团成立时，沃林斯基看到新品规划，觉得叫i30更合适，于是又改成i30。

    i30全系标配EMK研发的直接式胎压监测系统和四探头倒车雷达，选配莫根电子的车载导航一体机和尊宝的高保真音响，这些在99年初属于非常拔尖的配置，加上内饰精致，试驾期间便获得了相当高的评价。德国人和波兰人都买账，前者知道i30本质上是德国车；后者则认为是波兰车，因为沃林集团是沃林汽车的大股东。东欧人也买账——徽标漂亮，外形时尚大气，动力出色，省油，配置丰富，工艺精良，故障率低，保养便宜。订单多，产能不够，沃林汽车三班倒，以满足市场需求。

    9月，沃林汽车推出A0级两厢车i20。小型车在波兰的销量大，i20不管哪一方面都不逊于知名品牌，价格又相对便宜，波兰人果断将其作为首选对象。德国人也喜欢，一方面是消费习惯，另一方面则是比大众和欧宝便宜。虽然远比以前有钱，但节约的习惯没有根本性的改变。

    99年是沃林汽车正式营业的第一年，上下都非常努力。开局顺利，卖出近15万辆，其中四分之一被突然发疯的邻居德国人买走。两年的时间和这样的销量已足够一家新车厂建立起完整的运行体系，沃林汽车技术中心99年底全部就位，并研发出第一款20吨重卡CKA-20。收购的星牌卡车产能不大，而且以轻卡为主。配套工厂完工后，沃林卡车立刻将CKA-20投入生产，以便为沃林建筑节省开支。波兰公路建设急需卡车，斯堪尼亚太贵，短途运输也用不到这么好的卡车。

    值得一提的是，i30的热销提前终结了波兰老牌车厂FSO生产波罗乃兹的历史，后者虽然有价格优势，但几乎卖不出去。大宇无奈之下只好低价出售持有的FSO股权，通用毫不犹豫地接手，直接与沃林汽车对上。即便如此，部分零部件供应商暗地里仍对沃林汽车抛媚眼。塞格登团队来者不拒，只要能达到供货标准，都派人前往洽谈。

    2000年3月，沃林汽车一口气推出了三款新车——SK30、PT30和PT40。SK30是基于i30底盘打造的城市SUV，采用2。0升汽油发动机，有两驱和四驱可选；PT30是小型越野车，P40是PT30的放大版，均为四轮驱动。

    SK30继承了i30的品质，公路性能不错，有一定的越野能力，空间大。由于这款车是明月系解体之前多个集团联合研发的，光关系户的订单就接近两万辆，轻松打开销路。

    相比之下，沃林汽车独立研发的PT30和PT40让人大吃一惊，因为这两款车的越野性能非常出色，而且耐用。波兰军方测试后认为，沃林汽车已具备轻型军用车辆的研发及制造能力，于是沃林汽车新增了一个军用车辆事业部，与PHO（波兰国防控股公司）合作研发新一代的国产军车。

    对沃林汽车来说，PT系列的推出意义非同一般，代表着东欧人才与西欧人才完美融合，因为PT30/40的原型是俄罗斯拉达越野车尼瓦。沃林汽车技术中心对这款经典轻型越野车进行了大幅改良，几乎将其变得面目全非。虽然工程师们动了大手术，但尼瓦绝大部分的优点仍近乎完美地保留下来。PT系列越野能力强悍，外形和内饰养眼，实惠，很快便取代老掉牙的拉达尼瓦成为荷包不够鼓的伪越野爱好者的首选，部分专业人士也动心了。

    8月，沃林汽车推出搭载1。0L发动机的三门两座超微型车i10，给了那些喜欢smart又觉得贵的人群一个新的选择。这款车售价只有smart的60%，内饰精细，安全系数能达到三颗星，不出意外地大热。值得一提的是，i10和两位大哥一样，灯组非常漂亮。

    2001年5月，沃林汽车推出A级三厢轿车L30，并批量出口到美国，主要在加州销售。L30价格实惠，动力强劲，配件便宜，品控不逊于日本车，迅速打开了销路。年轻人尤其喜欢，炫目的灯组彰显个性，识别度高。

    两年半推出七款车，款款热销，竞争对手酸溜溜地称沃林汽车为“沃林灯具厂”。沃林集团旗下确实有灯具厂，而且规模巨大，但沃林汽车的灯具不是沃林灯具生产的，而是西格尔汽车灯具，技术支持是莫根光电，真正的现代科技结晶。

    表面的兴旺掩盖不了隐藏的危机，即便关联企业倾力支持，品牌口碑上佳，沃林汽车的净利率仍非常低，只有4个点。想活下去，除了挖潜力降低成本，还必须往上走，生产利润率高的大车，L50便是这种思路的产物。不仅如此，它还是WP31平台上的第一款车。

    沃林汽车目前共有三个平台——生产A0和A00级的WP11、生产A级的WP21和生产B级的WP31平台。WP11和WP21平台已形成良性循环，收回研发成本不是问题。WP31平台则是净支出，采用该平台的L50尚未投放市场。WP31加L50的研发成本近200亿兹罗提，折合美元约50亿，对沃林汽车这样一个年销量不足40万辆的小车厂来说是一笔巨款，只许成功不能失败。

    L50是沃林汽车自成立以来研发的技术含量最高的车型，集轻量化底盘、DVVT VIS六缸电喷发动机、6AT变速箱等多项先进技术于一身。只要这款车畅销，沃林汽车就能在业界彻底站稳脚跟，而以沃林汽车的品控能力、良好的口碑和四通八达的通路，产品力很强的L50似乎很难不畅销。很明显有人看到了这一点，玩半渡而击，弄出了L50泄密案。如果只是通用和波兰民族主义势力出招，沃林汽车大可以诉诸公堂，用法律手段解决。可现在有简东阳等人卷入其中，着实让人烦恼。这个时间段很敏感，如果火上浇油，政敌肯定会出手。

    简越左思右想，进退两难，心中的火气突然蹭蹭地往上冒，厉声道：“阿普，叫顾世丰那个王八蛋滚过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