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 贾元春心含怨
“好二爷，你的心意我知道。”袭人回握了贾宝玉的手，满眼依恋道：“知道我的心思二爷也记在心中就罢了。” 看着贾宝玉似要分辨，又抬了素白的指头压了嘴唇儿悄声道：“嘘昨儿金钏说起话来，还说是太太这些日子又为了大姑娘烦心呢，可不能在让太太cao心的。” “好袭人。”贾宝玉只觉得嘴唇上的指头软软的，想着再也没有这么贴心，这么体贴的丫头了。 晴雯在里边躺着，还想着宝玉会不会来哄她，也并没睡着。谁承想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进来，倒是听着外间袭人又跟宝玉两个悉悉索索的说话，心中更加气闷，只是到底顾及着宝玉说是要回了太太的话，不敢再闹。死死的扯了两下帕子，转身对着墙面去了。 贾宝玉又拉着袭人的手，浓情蜜意了一番，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等出了门，贾宝玉怀揣着两方旧手帕，终究又有些不好意思。便去二门处寻了锄药，说是明个早起要往家学里去的，叫他仔细预备着。 倒是袭人妙目含情的送走了贾宝玉之后，倒是狠狠得盯了里屋的帘子半晌。 今儿个她是真的被晴雯吓到了，谁不知道宝玉是荣国府的眼珠子，想她花袭人从一个外边几两银子买来的小丫头，从毫无根基到宝二爷身边第一人，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暗地里算计。 好不容易被宝玉放在了心里，才和别人有了几分不同。又本是被老太太、太太看中，眼看着后半辈的好日子指日可待了，差点就被晴雯给毁了。 这祸害留不得了！袭人心中暗暗下了决心。原想着晴雯没有什么心机，又素日跟大小丫头都不和气，就是上面的主子也没个依靠。暂时在得了姑娘、姨娘的名头之前，放在自己前面做个靶子再合适不过。不过今儿个看来却差点引火烧身，哼╭╮。真是自寻死路！ 还在闹心的晴雯尚且还不知道已经处境危险，被许多人盯上。等着她倒霉呢。 袭人眼睛一转，也不愿意再和晴雯待在一个屋子里，索性收拾了些个给贾宝玉还没打完的络子之类的去寻麝月说话去了。 实际上贾宝玉自觉一打见了林黛玉起，心里眼里便都是她了。只可惜了，瞧着林meimei竟是对自己多有误会的样子，便想起之前看过的话本子西厢记上面那崔莹莹和张生代为表达情意的手帕来。 可怜就是现在去见了林meimei，想必周遭也是一大堆的丫鬟婆子，没有什么说话的机会。真真是可怜了自己一番心事。无人知晓。 这么左思右想犯难的时候，倒是让贾宝玉想起一个人来。原来在老太太院子里伺候，现在唤作紫鹃的，不是如今正在林meimei跟前儿吗！ 贾宝玉自觉有了办法倒是也不急于这一时,又想着明儿个就能和秦钟一起上学，愈发觉得事情都好，再没有什么不如意的。这会儿倒是又记起袭人的温柔小意来，心中微动，便转身回了碧纱橱。 可惜了得，白瞎了贾宝玉的一番惦记，袭人压根就没想着他这么快回来。正想着跟外边打探王夫人的消息去了。 袭人的做法完全没有什么异议。莫说是在那个奴才妾室通买卖的年代，就是在几千年后的也是跟婆婆打好了关系，再没有什么错处的。 而此时正在被袭人惦记着怎么讨好的王夫人确实也遇见了大难题。关于这个还要从荣国府的大姑娘贾元春说起。 只说在皇上下旨要三皇子到宫中陪伴之后，朝野上下莫不人心浮动。原本还担心自家搭错车的贾政回到荣国府之后倒是被有口无心的贾赦提醒了，他还有一个嫡亲的姑娘就在三皇子府上之后，便回到荣禧堂跟王夫人明示暗示了一番对元春还是要多多照应，最好的能想着办法见上一面才好。 王夫人也是贵勋家的小姐，虽说诗词上做不到给贾政红袖添香的浪漫，不过在家事乃至外头都实在是一把好手。倒也不用贾政多说，就将意思领会了个大概，满口答应了之后就喊了心腹周瑞家的去三皇子府打外围了。 贾元春在三皇子府上既不是上了皇家玉牒的正妃、侧妃。又不是什么三皇子心坎上的人物能有格外的体面，不过个侍妾。并不是想着见了谁就见谁的。 荣国府来人要见贾元春，消息先是送到了三皇子妃的面前。 “这贾家”三皇子妃说着似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开过元勋的府邸。似是叹慰又是嘲讽的笑道：“毕竟也是咱们爷后院的人，又偏赶上这么个时候，就给了她个体面吧。” 要是三皇子妃心中说来，这荣国府也实在不知所谓，之前跟在六皇子身边上蹿下跳的明眼人都看得到，可如今爷才进宫，他们又巴巴的凑合到府上来。半点骨气也无，哪里还有什么贵勋人家的体面，做事全无章法，竟像是市井泼皮一样哪里能得着便宜就往哪边凑合。 不过说起来，这不是也是三皇子妃想要看到了。三皇子不管将来能不能更进一步，自家后院的这些个‘姐妹们’多几个这样有拖后腿娘家的，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便大手一挥允了。 贾元春也自打心中有了计较，便跟长了草似的。可怜三皇子打一进宫，就一直陪在圣上左右，再没有回府上，自然也没给贾元春相见的机会。偏这时候，正院又来传话，说是荣国府来人请见，心中一时五味陈杂起来。 早先贾元春在宫里做女史的时候，深宫大内的根本就见不得家人，隔三差五的能得了家中一言两语的消息，便是心中慰籍。虽然开始得了自己被指给三皇子的消息时候，心中失落尴尬，但又想着终于能见了家里人一面，倒也颇感安慰。 可再也想不到的是，出了深宫大内，自己出身的荣国府贾家倒陌生了起来，便是自己千方百计传出的消息便也石沉大海一般。还是后来在母亲私下传了消息过来，贾元春才幡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颗弃子。 贾元春心里想的，她贴身丫头抱琴自然也是明白的，只不过这到底是主子之间的事情，也不是她个丫鬟能多嘴的。 “呵呵”贾元春似悲似喜一笑，看着面前的装裹盒子，眼神一冷道：“见，为什么不见？抱琴给我重新梳个凌云髻，捡了早些时候在宫中甄贵妃赏赐的首饰戴上。” “姑娘！”抱琴瞧着这样的贾元春很是心疼，有心劝劝，瞧着镜子里贾元春冷然的面容最后还是将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周瑞家的这么多年跟在王夫人身边，也就是原来贾老太君身边的赖嬷嬷比她多几分体面，原也算是个有见识的了。可从外院跟着抱琴这么一路走来，竟是看不到一处丫头婆子聊闲话的。便是走了对面也是规规矩矩的相对一礼，便匆匆避让开，该往那边去往那边去了。 这样走了一路也不禁开始有些紧张起来，眼角打量着仪态端庄的抱琴，便再也不是之前心中想着的‘不过是跟在大姑娘身边伺候，到底也还是荣国府出来的奴才’了。 “周嫂子这边走。”抱琴话并不多，知道来的是这位太太身边心腹的时候，心中还是松了一口气。姑娘太苦，怕是跟老太太存了些隔阂，便是不可能依旧像是之前一样的了。 其实贾老太君又是何尝不知道，不过是她最先顾着的要是荣国府的大业，才不得不委屈了这位自小长在身边，又是一手教养送进宫里面的孙女。所以才对后来元春到了三皇子府上，王夫人私下的打点没有加以阻拦，可并不以荣国府的名义照顾着罢了。 贾老太君也是存着这样的顾虑，这才没有直接递了荣国府的帖子，反倒依旧是将事情交给了贾政和王夫人去做，也是盼望着元春能顾念着几分血脉至亲，不在心中存了气，好好帮着府里面谋划罢了。至于她们祖孙两个的心结，怕是还得一点点的来。 “哎，说来也是这么多年不见抱琴姑娘了，到底是这天家的体面气派，还好今儿个咱们先说了话，不然等闲若是见着了，我都怕是不敢认的。”周瑞家的瞧着一脸温和笑意的抱琴，下意识的恭敬讨好道。 “瞧周嫂子这话说的，我也不过是跟着咱们家大姑娘身边多见识了些个，勉强不给大姑娘丢人罢了，哪里当得您一身姑娘的。”抱琴十分仔细，并不高傲。 想着原先在荣国府里面见识过那个高人一等的周瑞家的时候，虽则多年不知道府上的事情。不过能来传话，想必这位依旧还是太太王夫人身边的心腹之人，又有据说荣国府这么多年是王夫人管家，这位周嫂子脾气自然见长的，何必在这一句话的地方得罪了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