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起事（六）
当陆渊的大军到达欢会门下的时候，城头上的梁博正率领着残余的三十多人与本田亲政的数百人做着最后的殊死搏斗。 而此时，大炮的轰鸣响起了。 正在试图挪动巨石的倭人武士们只觉得大门外传来一阵巨大的冲击力，将整个巨石稳稳的向自己的方向推来。 紧接着，是第二声炮响。 巨石剧烈的跳动起来，砸在躲闪不及的倭人身上，大门轰的一下四分五裂。 所有人惊恐的向着城门望去，而城楼上的本田亲政也是不由一愣。 “弟兄们！杀倭寇！跟我冲啊！” 城下发出浩大的喊杀声，近千人的队伍向着洞开的大门冲杀进来。 当那一面火红的旗帜翻腾在众人的视野中时，城头上已是一片欢呼。 “弟兄们，援军到了！跟我杀下去！” 梁博大声嘶吼着，眼眶中满是激动的泪水。 弹尽粮绝的士卒们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几个身材弱小的人甚至直接将眼前的倭人打横抱起，狠狠的朝城下扔去。 “撤退！撤退！” 当本田意识到究竟反生了什么的时候，一支百人左右的分队已经在梁宏的带领之下朝着城头攻来。 “混蛋！泊港的那一帮家伙都是猪吗？” 本田一边在部下的簇拥下往下城的阶梯走去，一边愤怒的大骂着泊港留守人员的无能。 “大人，还是别说话了！我们快走吧！” 身边的部属劝说着本田亲政道。 可此时，倭人的大势已去，无数拿起武器的商人，平民此时已经在陆渊大军的冲击下肝胆俱碎，纷纷跪地乞降。 “传令下去，留下一部分人控制投降的倭寇，一部分人控制王城，剩下的主力部队朝日本町进发！” 陆渊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向着周围的传令兵下着命令。 此时他更加关心的是大哥梁博的安危。 当他最终带着一群人冲上城头的时候，在堆积如山的是体重找到了梁博。 此时他正倚在箭垛之上艰难的喘息着。 看到陆渊的身影向自己走来，他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大哥，我对不起你！” 陆渊单膝跪倒在地，眼中含着热泪。 梁博直到陆渊说的是自己的父亲死于倭人之手的事情。 他苍白的脸上惨笑道：“自古忠孝难两全，我既然选择了这条道路，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别说了，大哥你现在需要休息！” 陆渊挥手示意身后的弟兄上来将梁博扶起。 “大哥，你先回粱府休息吧，你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倭人交给我们来解决！” 陆渊站起来，扶了梁博一把。 接下来又细心的交代着一旁的士卒，让他找到城里最好的大夫为梁博治伤。 梁博感动的嘴唇颤动着，但最终还是说不出话来。 送走梁博和他的几十个弟兄之后。 陆渊带来的士卒控制了城头，而他本人则带着更多地人向着日本町这个倭人最后的巢xue袭去。 首里城的日本町早在建立初期为了防范琉球人的暴动，而在四周建起了一丈多高的围墙。厚达一米多，用石灰岩铸造坚实，在墙内建有防卫塔，上面常年有人巡逻。 还未靠近日本町，陆渊就已经听到一阵阵的火器爆鸣声。 先头部队一百多人已经在曾氏兄弟的带领下向围墙发动了进攻。 “报！陆大人，倭人在墙头架起很多大筒，发射霰弹，我攻城部队损失惨重！” 一个骑马的传令兵慌慌张张的冲了过来。 陆渊的脸色一变，侧过身子看向自己旁边的士卒。 “卡洛斯的炮兵队在哪儿？” “报告大人，四门将军炮被碎裂的巨石阻挡在欢会门，现在弟兄们正在清理道路。” 身边的人回应道。 “好，先暂停进攻，把人撤下来吧！” 陆渊看了一眼天色尚早，命令道。 他又向前走了一段，在离日本町数百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此时曾氏兄弟的队伍也扯了下来，在这里休整。 陆渊轻易的就发现了曾遇头上似乎是被飞溅的弹片击中，撕开了一个浅浅的口子。 “伤势不严重吧。” 陆渊走过去，接过医官手中的药水，亲自给曾遇上药。 “不严重......哎呦！” 曾遇疼的喊出声来。 “良药苦口利于病，疼只是暂时的。幸好只伤到了表面，一两天大概就能恢复了。” 陆渊小心的用干净的棉布将曾遇的伤口裹起来，一边告诫道。 “谢谢编练官！” 曾遇有些感动的道。 “别谢我，待会儿还要你们上阵呢！先介绍一下情况吧！” 陆渊一摆手，神情严肃的看向日本町的围墙。 “围攻欢会门的倭酋本田亲政逃进日本町，但是由于大多数倭人都在破城的时候被杀死或俘虏，所以整个日本町的守军加起来不过三百人，其余的全部都是妇孺老幼。但是他们的装备比较精良，在围墙之上装有发射霰弹的大筒数十支，在最高的那个瞭望塔上还设有发射石火矢的弗朗机两门。” 曾遇将这里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知。 陆渊深吸了一口气，道：“看来非得大炮攻城了！” 曾遇点点头，在进欢会门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到了将军炮的厉害。仅仅两炮就轰开了巨石把口的大门。如果是云梯攻城的话，恐怕梁博的人死光了，他们也不见得能够上的来。 就在陆渊大军围攻日本町的时候，蔡一铭所率领的数十人小分队此时已经回到了王城奉神门外。 琉球王尚丰已经坠崖身死，蔡一铭也懒得去找他的尸骨。 现在小队的任务已经完成，此时探子又带来陆渊大军进城的消息，首里城的旧主可谓是大势已去。 “蔡大哥，大牢里还关着不少我们的人，不如把他们放出来，在围剿倭人的时候还能多一份力量。” 身边一个弟兄会意的提醒蔡一铭道。 之前蔡一铭就因为害怕别人的风言风语而没有动手救人，现在时候已到，相信他也不会再坚持了。 “好吧，你说的也有道理。” 蔡一铭一脸正色的道。 一行人急匆匆的向着首里城的大牢赶去。 此时外面的守卫早就逃的一干二净，蔡一铭激动的一脚将大门踹开。 厚实的木门“砰”的一声倒在地上，惊起一阵烟尘。 一阵腐烂的霉味散发出来。 这让蔡一铭有一种被呛住的感觉。 “可恶的倭人！” 他在心里狠狠的骂道。 一帮人硬着头皮蜂拥而入，分散成好几对到处搜寻。 “蔡大哥，这里发现尸体！” “这里也有！” “到处都是，这里的人全部都死了！” 惊慌的声音片刻之后充斥着潮湿的大牢。 蔡一铭心中“咯噔”一声，他向着那些早已冰冷的尸体跑去，一具一具的翻看着，却没有发现一个蔡家的家人。 这让他的心里即难过又还存有一丝希望。 从现在的情景来看，倭人肯定在逃离这里之前队牢中的犯人下了处死的命令。 这么一来蔡家人按道理是不可能例外的。 “该死！” 蔡一铭一拳击在被水汽泡胀的墙壁上，大片大片的石灰剥落下来。 “继续找！” 他狠狠的下令道。 而在日本町的墙外，四门安放齐整的将军炮再次轰鸣起来。 四枚黑色的重弹呼啸而出，砸在高大的围墙之上，留下四个大窟窿。 附近被波及到的木制防卫塔纷纷倒塌下去，数条血rou模糊的道路从躲在围墙之后的人群中生生开辟出来，看的周围的人胆战心惊。 “装弹！” 卡洛斯大声的呼喊着。 他培训出来的炮兵组熟练的快速清理炮膛，让后将新的炮弹顺着炮口准确的装入。 而此时围墙上的倭人大筒一次齐鸣。 无数的霰弹飞奔着向着陆渊军的阵地飞来。 但是大筒终究不过是大号的火绳枪，射程最远不过两百步。然而将军炮的射程最远可达一千米。按照明代的计量换算，两百步也就是二百四十米。 陆渊特意将阵地设在了三百米开外。这个距离大炮可以舒服的射击，但是大筒却是八竿子打不着了。 第一波的霰弹射击毫无疑问的全部落在了地上。 而此时拿来那两门最高处的发射石弹的弗朗机炮也开始轰鸣起来。 重约数斤的圆形石弹脱口而出，飞速的向着数百米外袭来。 然而无奈准星太差，石弹落在离目标很远的地面上弹了几下，碎成几瓣。 陆渊仔细的观察着这种被称为石火矢的倭国传统兵器。 他在16世纪中叶的时候被九州岛的大友宗麟首先引进，在战国时代得到广泛的使用，直到德川幕府建立仍然在购入这种重约数百斤发射石弹的小型弗朗机。 这种发射石弹的武器射程大约五百米，如果大量的击中起来使用，会对射程内的密集敌军造成打量的杀伤。 然而现在陆渊面对的只是两门这样的东西。 还没等它们再次上好弹药。 卡洛斯的开火命令已经传达了下去。 “轰隆隆—” 四门将军炮的齐射如同猛虎咆哮，雷霆万钧。 这一次四枚铅弹直冲着那两门足以威胁到阵地的弗朗机而去。 仅仅一个照面，那座高大的防御塔带着惊慌失措的炮手和指挥官一同向下坍塌下去。 “装弹！开火！” 卡洛斯不停的叫喊着。 陆渊军的火炮不停的开火，直到将对面的围墙轰出一个个大口子。 “弟兄们！冲进去！” 陆渊骑在那匹千挑万选出来的阿拉伯马之上高声的疾呼着。 坐骑狂躁的在地面不断的踱着碎步，一圈一圈的走来走去。 陆渊猛的一鞭子抽下去，它疼的嘶鸣起来，一个猛子向着围墙之内狂奔而去。 “冲啊！” 身后的士卒见自己的主帅身先士卒，高声咆哮着向着自己的敌人扑去。 火焰一般的旗帜在黑夜中燃烧，陆渊信马由缰的在密集的敌群中冲撞着，手中火铳不停开火。 在潮水般的攻势之下，本田亲政组织起来的这三百多人很快崩溃。 一场攻防战立刻变成了追歼战，围歼战。 “大人，投降吧！我们已经输了！” 一个忠心的随从苦苦的劝着依旧坚持要抵抗的本田亲政。 “不！大日本的武士怎么可能向敌人投降！” 本田一把将那人推开，将手中的刀鞘往地上一扔。率领着仅剩的十几名心腹浪人，目光狠戾的朝着一身赤甲披风格外显眼的陆渊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