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回 当取舌眼手
“女子禁地?” 屠天他只说是禁地,可没说是女子禁地啊!这里有什么女人不能看的东西么?难道说是——不穿衣服的男人? 那不穿衣服的云仙该是何等......苍郁的脸“唰”地红了。在缤纷复杂的21世纪,周围满满地全是诱惑,她反而很少想到这些,只是一门心思沉浸在艺术天地里。可自从恋上云仙,就开始时不时想东想西了。就连利剑架在脖子上,分分钟就能隔断气管的时候,她不去担心自己的安危,竟然还惦记起云仙的美色来。等意识到时,自己也是醉了。 “快说!谁派你来的?!” 不敢动脖子,只骨碌骨碌眼珠朝周围看。在没弄清这些人身份之前,苍郁不敢供出云仙的名号,更怕透露了搜索逆天行碎片的秘密,只好搪塞说:“没人叫我来,我只是个路过的,天生路痴,走错了。” “还在强词夺理!” 苍郁很委屈,自己编的理由有何破绽么?她这个路痴可是如假包换的,似乎是种生理缺陷,走多少遍才能记住一条新路。这个地方要是想逃出去的话,简直难于登天啊! 四下一看,眼前的景象让她无比震撼,仿佛此刻不在塔身里,而在无边无界的大自然环抱中! 这塔怎么没有天花板呢?头顶是湛蓝的天空和纯净的云朵,一座地势险峻的山峰,雄踞于一个海岛的西南部,山谷之间、悬崖之上,坐落着几十座大小不等、式样各异的楼阁,没有天梯也没有山路,不知道里面的人是如何上去的。 三人身后,零星路过的其他男子,也无一例外有着魔鬼的身材、天使的面容。他们都向这边张望时,都好像看什么奇怪的物事。目前尚未见到其她女子。 不知为何,三人如临大敌地赶忙以身遮住苍郁,不让其他人看见。 “大哥,永寂山连只雌苍蝇都不许飞进来,这女人还长得这副模样,咱们先把她绑了,以免蛊惑人心!” “对,先把她关了。若有人指示她来,不见她回去,自然不会忍气吞声,真相很快自会揭晓。” “真的没人派我来,我只是走错路了!” “世上大路千千万不走,会有人专门推门,走错到一座破塔里来?” 苍郁被问得哑口无言,终于明白自己理由的漏洞在哪儿了。 “且你轻功了得,说,你师父是谁?” 苍郁无言以对。 “不肯说?” 这下惨了,不知道私闯女子禁地是什么下场?也不知道屠天怎么样了?不过幸好他是男的,多少安全一点。想到此处,被五花大绑的苍郁竟然忽然心安了许多。毕竟他是为了送自己才进来的,若他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一定会终生抱憾。 苍郁被绑入一间暗室之中,隐约听到三人离开时的交谈。她将近日炼就的全部真气集中于听觉,凝神侧耳,他们讲话的声音陡然放大了数倍,这下听得清清楚楚。 应该是最气势汹汹的那个豆沙袍男子说:“大哥,这个女人私闯禁地,按法,当取出她的眼睛、舌头和双手!” 苍郁心中一寒。 这是为了防止泄密。没有了这三样东西,任何人也无法描述出永寂山里面的样子了。 被称为大哥的灰袍男子忿忿地说:“哼,越是不让看的东西,世人越是感到好奇。从古至今不知有多少女子,想闯进我永寂山一睹奇观,难道,她们都不怕变成废人吗!” 最温文尔雅的绿袍男子为苍郁解围道:“大哥、二哥,别动气,我看这姑娘眼神纯良,不像是刻意闯禁地探秘的,也可能真是贪玩或者走错路了。三弟我以为,没有必要致残,让她立个毒誓,赶她出去就是了。” “不可!三弟,你这是妇人之仁!她已亲眼见过我们永寂山的实貌,还见到了你我兄弟真容,绝不能完好无损地放出去!到时候,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你忘了百年前,那个妖精是如何搅得永寂天下大乱?不能因小而失大啊!” 静默。 苍郁好像忽然明白些了——这里面大概全是男的,怕有女人进来扰乱心智,让男人们无法专心修炼。可也不用挖舌头挖眼睛这么残忍啊!想必这些人应该是魔界的吧? 绿袍再次提议说:“要不,把她关在柴房专门负责烧火,终生不得以真面目示人?实在不行,再给她易个容?” 身处如此逆境,有人这样替自己说话,苍郁暗暗对他心怀感激。只是不知是否还有机会报答? 灰袍大哥说:“三弟,自古以来,被送来永寂山的,就都是一心想要修仙的人。我们这里的人,不过问塔外事,一生在修炼和诵读中度过。这里只要出现一个女子,就势必会扰乱人心,影响修行,早晚会像百年前一样。若是让她逃了,传言出去,那些个好事者还不得将永寂的门槛踏平?到时候,山将不山,永寂不复!” 豆沙袍狠狠补刀道:“是以,这个女人既不可留下,也不可完好无缺地出去,她必须付出眼睛、舌头和双手的代价!” “大哥,二哥,我们修行之人不是应当......” “三弟,我意已决,不必再说!” 绿袍不甘心,据理力争:“若真是心性平和,就算有再大的诱惑也不会动心。若真是摇摆不定,有罪的不是这女子,而是动心之人自己!” “三弟!别跟大哥犟嘴!” 灰袍大哥沉吟片刻说:“先关她几天,看看有没有人找上门来认领,好找出幕后指使者。”又问绿袍,“三弟,莫非你对她......?” “大哥,二哥,我向天发誓,绝对没有的事!” “好,暂且关着。” 苍郁听到此处,长出了一口气。 三人早已走远,暗室里面一片漆黑寂静,只听得到自己眨眼的声音。四周静下来了,人也沉静下来了,这才发觉心中满是悲凉,不知自己最终是否会葬身此地。
苍郁知道,若在此地久留,自己必定凶多吉少,必须想办法逃走。黑暗中,她想以相依剑割绳,可无论她怎么加强意念,剑都在发髻中纹丝不动。 冥冥中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笼罩着这个神秘的禁足之地。 “云仙对不起,我可能没法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了......” 此刻心里最放不下的竟是这事。有点后悔将鸟笛扔掉了,否则也许可以伺机呼唤云仙来营救,如果他不生自己的气的话。再转念一想,不要那么悲观嘛。自己如果是游戏中的主角,怎能那么轻易就死翘翘呢?静待否极泰来,峰回路转吧。 ******************************** 魔界无上宫。 阴云笼罩着大殿,煞气重重。 魔无上在火烛下徐徐展开一卷图,铺开。那图看起来很陈旧,已经通体不均匀地泛了黄。图卷绵延得很长。上面起先是一片空白,但很快由模糊而清晰,出现了行动的人影——那是站在云端的越云泽。 魔无上脸上有些不自然,立时现出鄙夷和痛恨之色,仿佛在看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接着,越云泽与弟子谈话、教化玄武帝、救许苍郁于危难......一幕幕播放起来,只是,越云泽打坐、练功的画面却看不到,那些时候有厚重的真气包裹在他周围,成为无形却坚实的屏障。 凝视着越云泽的每个正脸、侧脸、眉梢、眼角、鼻梁、薄唇、举手投足,听着他的碎玉之声,魔无上只觉气不打一处来! 上天未免太厚爱这个姓越的,不但给了他绝世的法力、地位、女人缘,还给了他无敌的气质、容颜与声音! 我与他本是同根生,为何到今日有如此大的区别?他受万众瞩目、平步青云,我却落得千古骂名!哼,那些虚伪的凡人!就连八天兑仙付忘年这样的人,都会被美色所诱惑,试问天下又有哪一个敢说,自己心中没有过邪念,没有过魔性!明知如此还斗什么斗啊,天下本来就是属于魔的天下。喜、怒、哀、乐、爱、恶、欲,衍生出迷惘、执著、嫉妒、虚荣、贪婪、嗔恨这些烦恼,为何不顺其自然呢?为何要冥顽不灵地抵抗呢? 不过,我要是个女子,恐怕也会被越云泽迷得不要不要的。这样的人,就算与我毫无瓜葛,我都不可能容他,更何况这个姓越的,几千年来,一直是阻挡我霸业宏图的心腹大患,绝对要尽早铲除!钱,我有的是;地位,我至高无上;女人,我也不缺。唯有看到这个越云泽倒霉,看到他痛苦,看到他落魄,看到他流泪,看到他由极强到极弱,才将会是我一生中最最开心的事情,也是我毕生将要完成的使命之一!在这之前,他可千万要保重身子骨,千万别死了,要不,我还上哪儿找乐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