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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殁了

    “你为何要去投文王?”走在路上,灵姬许久才问出一句话。

    慕容成立刻答道:“朝廷无道,皇帝昏聩。听闻文王仁德,况有紫气灌顶,是以前往投奔。”

    灵姬再次沉默,也不知道应该说他天真,还是应该说他傻。或者……他假装得过于刻意了。

    慕容成回答之后,不见灵姬说话,忍不住问道:“jiejie去余林府做什么?”

    “会友。”灵姬答了一句,停了片刻又问道:“你去投文王,你父母家人知道吗?”

    这一次,慕容成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爹不赞同,我是偷跑出来的。”

    “你有什么本事,敢去投文王?”

    慕容成扭脸看着灵姬,眨了眨眼睛,踌躇了一会儿才答道:“我爹让我应试。反正都是考功名,考朝廷的和考文王的都差不多。”

    灵姬扭脸看着他,透过黑纱,看到他脸上一副坦然的表情,问道:“你怎知朝廷不会讨伐文王?你又如何做准,投了文王便能大展鸿图?”

    慕容成抿了下嘴角,随后笑了一下,答道:“我爹有一个庄园,专为宴请官员而用。其内情形我羞于启齿,是以我不喜朝廷,即便文王不能取而代之,我也不愿出仕于朝廷。”

    “但是你还是想出人投地,出仕为官的。”灵姬微笑,这孩子没经过什么风浪,只是天性善良,所以才会有此一遭。

    慕容成点头,说道:“我想做一个好官,但是在朝廷里,想做好官也做不成。他们都是贪官,如果我想做好官,就会被人排挤,甚或于陷害!所以我要去文王那里做官,即便应试不过,也希望能做文王的门客。”

    灵姬笑而不语。门客?文王没有门客。

    文帅晨练之后,刚到了厅房,陈柯便捧着个方木箱子走了进来。不等文帅开口,陈柯双膝跪倒在地。

    文帅心里一惊,问道:“何事?”

    陈柯垂首道:“禀文王,今晨出门,见到……玉荷长公主之首级摆在臣府门之外。”

    文帅一惊起身,几步到了陈柯面前,伸手掀开箱盖,看到玉荷的首级二目暴睁,神情扭曲,似是受了极大的痛苦而亡。

    文帅心中隐痛,不为别的,既然许下死生相托,祸福相扶的誓言,就算不拿她当自家人看待,可也不能当成是毫无关系的人。况且这玉荷死得如此痛苦,怎不叫人心疼?

    端木凝蕊也走上前来,咬着牙一声不出。她虽然讨厌玉荷,但那不过是因为文帅有可能与玉荷有染,但毕竟没讨厌到恨其不死的地步。

    文帅松了手,让盖子合上,说道:“起来说话。”

    陈柯应声起身,垂首说道:“文王,内子说必是玉宵门所为。一来玉荷长公主的死法极为痛苦,是玉宵门惩办叛徒的手段。二来将玉荷长公主之首级摆在臣之府门外,是向她立威。”

    文帅黯然转身,回到座位坐下。玉宵门这是在向他示威,即使玉宵门不知道玉荷已然是长公主,玉荷自己也会说出来。然而,玉荷还是死了,而且死得如此痛苦。玉宵门是算准了他鞭长莫及,甚或是无能为力!

    陈柯捧着木箱,等着文帅处置。文帅招手道:“放在我案上。”

    陈柯迟疑了一下,见端木凝蕊也没有说话,便走到近前,轻轻地将木箱放在案上,低声说道:“文王,要不要城禁宵禁?”

    文帅摇头,城禁宵禁也抓不到杀玉荷的人,反倒令百姓惊恐。说道:“即刻出悬赏布告。玉荷长公主遇害,悬赏一万两黄金……”

    “慢着。”端木凝蕊打断了文帅,说道:“文哥哥,万两黄金,会有人不惜一死,用命来骗。况且你似乎无意点明是玉宵门暗杀了玉荷jiejie,如此虚文,只会令宵小之徒借机诈财。”

    陈柯抱拳道:“文王,凝蕊长公主言之有理。文王若想为玉荷长公主报仇,不若便点明是中原玉宵门所为。”

    文帅微微摇头,毕竟还有一个俅能,在玉宵门手里攥着呐!

    陈柯与端木凝蕊自也知道文帅在顾忌什么,陈柯说道:“文王,先安排玉荷长公主的后事吧。”

    文帅幽幽地叹了口气,问道:“你宅中可安排了人手?”

    陈柯点头道:“谢文王挂心,已然安排了人手。”

    “嗯。”文帅微微点头,黯然说道:“不能再有人出事了。一百名暗营卫,还是太少了。”

    陈柯应道:“臣即刻着手去办。”

    陈柯退了出去,端木凝蕊看着案上的方木箱,心里有些自责。因了她不高兴,所以他才没有将玉荷当作自己人看待。都已然认了义妹,却没有安排人手保护。玉荷空担了一个长公主的名份,却没有享到长公主的待遇,甚至连个稳妥的住处都还没有。若不是她一天一出儿的胡闹,或许玉荷也不会死……

    洪思诚到得王府门前时,惊见文王府再度挑灯挂白。而门外值守的军兵都戴着孝。洪思诚大惊失色,抢上前问道:“文王安否?”

    军兵答道:“文王安泰。此为玉荷长公主殁了。”

    洪思诚松了口气,但又在奇怪是从哪里多出来一位长公主?当下由军兵引着进了厅房,向文帅拜道:“臣洪思诚,拜见文王。”

    文帅微笑抬手,说道:“免礼,洪大人请坐。”

    洪思诚拱手道:“臣受文王恩典,听闻玉荷长公主殁,臣请往灵前拜祭。”

    “好。”文帅声音暗淡,站起身来,引着洪思诚向灵堂而去。

    洪思诚上一次来时,赶上鲜于敬堂办丧。当时与文王也不近热,况且也因为只是永安郡主的叔父,所以没有想着祭拜。但这一次,不仅仅是因为文王给了他银子,更重要的是,殁者是长公主。不论这个长公主是从哪儿蹦出来的,但冲着这个名号,他洪思诚就应当有所表示。

    随着文帅来至灵堂,洪思诚惊见齐阳长公主端木凝蕊,跪在灵堂下首,披麻戴孝!他自是不知端木凝蕊是因了心中有愧,还以为这位殁了的长公主身份极为贵重。连齐阳长公主都如此敬重的人,自然不会是寻常人。

    洪思诚至灵前端庄祭拜,端木凝蕊自降身份,叩首还礼。洪思诚祭拜之后,随着文帅回返厅房,忍不住问道:“文王,臣斗胆,这位玉荷长公主?”

    文帅叹一声,黯然答道:“是孤的义妹,孤与她焚香续礼,誓言死生相托,祸福相扶,只可惜……是孤负了她。”

    “啊……”洪思诚以惊为叹,拱手道:“文王节哀,保重贵体。”

    文帅微微点了下头,实则与其说是心伤,倒不如说是愤懑。玉宵门自恃武功高强,医毒双精,竟敢如此向他挑衅!他文帅毕竟是竺南的诸侯王,连自己的义妹都保不住,岂不令人耻笑?

    洪思诚静默无语,他是来传旨的。可偏生如此不巧,文王的长公主殁了。此时传这道出兵圣旨,只怕太过不合时宜。然而,他又不能带着圣旨回去……

    文帅抬起目光,见他脸色踌躇,问道:“又是天子命你来传旨的吧?这一次,天子意欲何为?”

    洪思诚看了一眼随从,随从捧出圣旨。洪思诚接过,说道:“下去吧。”

    随从看了洪思诚一眼,这洪大人到了王府,不先宣圣旨,反倒去祭拜长公主,这便也罢了,这会儿又让他下去,难道洪大人要与文王密谋什么吗?但随从便是随从,只能拱手应道:“是。”

    随从出去后,洪思诚将圣旨放到了文帅案头。文帅拿起来看了一遍,说道:“洪大人,孤承你的情,但你方才不该命你的随从下去。”

    洪思诚答道:“臣不惧小人诋毁。”

    文帅淡淡一笑,说道:“洪大人有些自暴自弃,既然在朝中不顺心,可有意留在齐阳?”

    洪思诚拱手道:“臣谢文王不弃之意,但臣乃朝廷命官。若文王来日得成大业,臣愿为文王鞠躬尽瘁。但此时,臣不能叛君背主。”

    “好。”文帅点头,说道:“孤记下洪大人的话。烦劳洪大人回奏天子,孤之义妹长殇,况且时值隆冬,孤不能出兵。”

    洪思诚起身拱手道:“是。臣,辞别文王。”

    文帅亲自将洪思诚送到府门外,目送他离开后,侧目对哑叔说道:“咱们去找国师与老夫子。”

    这道圣旨的份量着实不轻!文帅心里明白,他抗了旨,那么十有八九,朝廷来春便会向齐阳用兵。如此更能佐证,在贺州府境内杀死的那十个人,是天子派来的刺客。

    天子的本意应该是想将杀文王的罪过推给岳王,而后立文帅的长子文憬治为文王。如此便能两相合围,将岳王赶尽杀绝。再然后……削爵裁军,甚或于抄家灭门!

    文帅的封地自东向西,漫成半圆之态。如此防线格局,冗长羸弱。若长平王率军直扑岳同,便将顾子青所部与文帅主力隔绝,若再向济安增兵,则顾子青所部危矣!

    是以,文帅急着要找周若与老夫子,想调回顾子青所部及南境驻军,弃守常州、永安、岳同三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