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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太子随房

    太子一哆嗦,但依然执拗地挺直着腰杆。上一次指婚太子妃,他本不愿意,一来刘瑶玥爱的是祈平,二来他并不喜欢刘瑶玥,但他没敢出声,这一回,他一定要灵姬,哪怕用太子名分来换!

    皇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太子怒道:“你!你是一国之储君,竟然……”

    竟然什么?皇帝没词儿了,儿子没做什么呀,就是来跟他说,看上了一个农妇,儿子没去杀人害命,也没有强抢民女,儿子是来跟他商量的。难道要说,你是储君,不能看上民女?那后宫很多嫔妃,都是民女出身。

    皇帝的怒气消了下去,问道:“你与那农妇有私情?”

    “没有!”太子大声答道:“儿臣日前告假去游玩,路遇此女,一见钟情。”

    “呵……”皇帝忍俊不禁,一个太子,竟然会对一个农妇一见钟情,若不是那农妇貌若天仙,便是太子得了头疾,伤了脑子。

    皇帝说道:“你倒是勾起了朕的好奇之心,朕准你将这农妇,与她丈夫一道宣进宫来,朕要看看是何等样人。”

    太子一愣,随即喜形于色,叩头道:“是!儿臣即刻去宣。”

    太子退了出去,皇帝呵呵笑道:“李作栋,走,去找皇后,朕得跟她说说她这个儿子。”

    “是。”李作栋答应,转身向外喊道:“摆驾明玉宫!”

    皇后闻知此事,脸上变色,跪道:“皇上,臣妾管教无方,请皇上责罚。”

    皇帝笑着拉起她,说道:“你会错意了,朕不是这个意思。祥儿这还是头一回,敢面对朕,如此不屈不挠!好!若是能把这份心思用在社稷上,犹可造也!”

    皇后陪着笑脸,心里却一个劲儿地打鼓。没有比这再荒唐的事了,若是对一个民女一见钟情,那倒还说得过去。可那是一个民妇!有夫之妇!还想用重金换休书?这可算得上是竺南国开国以来首件奇闻了!

    听皇上又道:“朕准他去宣那对夫妇进宫,你与朕一道看看,这民妇究竟是何等样人。”

    皇后一惊,忙说道:“皇上,他小孩子心性……不,他一时犯了迷糊,皇上不见责已是恩典,怎还能由着他胡来?”

    皇帝一笑,说道:“李作栋,把文玄德的折子给皇后看看。”

    “是。”李作栋应声进来,将奏折呈到皇后手中。

    皇后茫然打开奏折,见上面写着:若想花好月圆,必要你情我愿。皇后心中一跳,难道文王抗旨,不允将端木凝蕊指给冷成孝?

    “这是?”皇后看着皇帝,皇帝笑道:“文玄德把指婚的圣旨退了回来,还上了这份令朕无话可说的折子。朕若一意孤行,倒会落给他一个不体下情,以势欺人的口实。”

    皇后微微蹙眉,说道:“这儿女亲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能得皇上指婚,更是尊贵至极,福禄绵长。这文王也太不晓事,竟敢公然违逆圣意,难怪他是个乱臣贼子。”

    皇帝微微摇头,幽幽说道:“自我朝开国以来,确也有过先例,当年的辛留公主,便是因不满指婚,又不敢违逆圣旨,从望楼纵身跃下。先帝直到归天前,还记得这件事,也曾在与朕的言谈中,显露过悔意。”

    皇后蹙眉不语,暗道皇上老了。体不体下情是一回事,可文玄德违逆圣意,挑战皇权,若放在十年前,皇帝定然要下旨征讨,绝不会在这里忆往思过。

    皇帝靠在了榻沿上,闭着眼睛幽幽说道:“祈祥……祈平……瑶玥……他们一同在上书房长大,朕……”

    一声长叹,哑然而止。

    皇后抚着他的前胸,柔声说道:“皇上着眼于朝局,况且当时瑶玥也没有说过不喜欢祈祥呀。”

    皇帝微笑,说道:“等着吧,若是那民妇当真出奇,而又愿意嫁入东宫,朕便破例,全了祈祥的心愿。哦,还有,文玄德另有奏陈,鲜于敬堂全家已然当着他的面自裁,刑部的公文可以撤了。”

    皇后又是一惊,但眼下要担心的是太子。皇后心里一百个不愿意,这要真是皇上准了这事,堂堂一国储君,娶个嫁过人的女人做侧妃,来日必将遗笑朝堂,遗笑天下。然而,儿大不由娘,这件事,祈祥竟然跑去向皇上请旨,却把她这个娘蒙在了鼓里。皇后不免在想,是不是自己对儿子过于苛刻,致使儿子越发地不与她亲近了。

    时近黄昏的时候,灵姬与陈柯被宣进了明玉宫。陈柯一进门便跪下,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不管谁说什么,他都只知道叩头。灵姬倒是不抖,却也跪在地下不言不语。

    两人进门时,皇帝便已然看了,这民妇果然是天姿国色,只是她那丈夫,却奇丑无比,这样两个人,怎会结为夫妻?

    皇帝尽量平和地说道:“不必如此害怕,起来吧,赐座。”

    陈柯趴在地下不出声,全身发抖。皇帝失笑,皇后也是忍俊不禁,抬手掩嘴。皇帝说道:“扶他们起来。”

    太监上来架起陈柯,灵姬跟着起身。然而,刚把陈柯按在软凳上,陈柯又滑落到地下。

    皇帝不愿取笑庶人,可实在是忍得难熬,见灵姬倒还有些胆量,便说道:“把那男子送到暖阁稍歇,不必在这里了。”

    太监将陈柯架走,皇帝看着灵姬问道:“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

    灵姬答道:“中原人士。叫灵姬”

    皇帝微一皱眉,这名字倒别致,又问道:“是来投亲的?”

    灵姬答道:“随夫来此,无亲无友。”

    皇帝见她不识礼仪,也没了试探的性趣,直言道:“太子看上你了,想以重金换你丈夫写下休书,纳你入东宫,你愿意吗?”

    灵姬答道:“愿意。”

    皇后冷哼一声,说道:“倒不做作,本宫问你,你生得如花似玉,为何配了那样一个丑人?”

    灵姬答道:“我自幼随父行医,一年前,胡止拉着他病重的妻室来医治,但当时他妻室已是病入膏肓。我父有言在先,便是要治,也治不好了。但这个胡止是个无赖,又与衙门有来往。他妻室死后,硬说是我父庸医害命,声称要么我嫁她,赔他一个老婆,要么将我父告到衙门。我没有办法,只能嫁他,随他怎样,只求我父安好。”

    皇帝眼中生出怜爱之色,皇后却冷冷地说道:“带她丈夫胡止来。”

    片刻,太监驾着陈柯又进来。皇后说道:“胡止,你妻将你告下了,详说你是如何霸占她的,若有半句不实,将你五马分尸!”

    陈柯磕头如捣蒜,半晌才说道:“小人没有……没有霸占……她爹医死了我老婆,她自愿嫁我的。”

    皇后看向皇帝,皇帝沉思。毕竟给太子纳个有夫之妇,不是光彩的事。淡淡说道:“灵姬,朕可以救你出苦海,但不能给你名分。你若愿意,便让你夫写下休书,入东宫做太子随房。”

    灵姬跪下:“灵姬不求名分,只求能离了此人。”

    皇后冷笑道:“那你不怕他去寻你父的不是?”

    灵姬答道:“我父已亡,衙门验了,说是急症。他不准我验我父遗体,匆匆掩埋,带我离乡背井。我本不愿,奈何抵不住他拳脚。”

    皇帝眼中生出怒意,皇后却问道:“胡止,此话当真吗?”

    陈柯趴在地下,不应声。皇后又问道:“既已娶了她,为何还要害她父亲?何必多此一举?”

    陈柯这才答道:“小人没害她爹,她爹的确是急症死的。小人是怕她寻死,故做假像,使她生疑,带她远走他乡,免得她偷偷验尸,知道她爹不是被人害的,就不跟小人过日子了。”

    灵姬恼怒非常,咬着牙瞪着陈柯,样子像极了要扑上去咬人一般!

    皇帝终于动了肝火,怒道:“身为子婿,如此做为,不知孝悌二字吗?朕本该重责你!但念在你与灵姬夫妻一场,你写下休书,朕让你走。”

    李作栋拿过纸笔,近前递向陈柯。陈柯不接,趴在地下说道:“小人不愿休妻。”

    灵姬笑了一下,淡淡说道:“你休想再让我替你赚钱,也休想再让我服侍你。大不了一死,我已没什么遗憾了。”

    皇后本想搅黄了此事,但皇上方才说了,只是做个随房。如今听清了前情过往,心中也对这个胡止着了恼,冷笑一声道:“胡止,皇家不会抢你的妻子,但你不写休书,本宫保你活不过今晚!”

    陈柯又开始哆嗦。李作栋偷偷瞄了皇上一眼,见皇上脸色冰冷,当下走到桌边写好了休书,拿着印盒返回陈柯身边,吩咐小太监:“拿他的手,打个手印儿。”

    小太监扳陈柯的手,一个人扳不动,两个依然扳不动。皇帝微一皱眉,心道这个无赖好大的力气!

    太子站在一旁,早已是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只是一直不敢出声,怕自己一句说错,不管是恼了父皇,还是恼了母后,这事都不成了。现下见父皇已允了,母后也倒向了他这一边,只差这一个手印。于是也不再顾忌,上前一脚将陈柯踢倒,扯起他手来,掰开他右手拇指,沾了印泥,按在了休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