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老同学会面
客家食府是座三层的独立小楼，前门在延安路上，后门在和延安路交叉的海鲜街街口上，位置得天独厚；以经营粤赣客家菜闻名远近，也兼做粤府海鲜和川湘菜。 晓兰订的包厢平阳堂在二楼中部回廊拐角，因为基本次次都是这个包厢，来聚餐的同学们都很轻车熟路。 蓝倩香是第一个到的。她从北边市郊老远赶来，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便给晓兰去了电话。 刚放下电话，接着来了个推门进来的中等个儿男子，一进门就叫她：“老蓝！” 她回头看，马上叫起来：“老江！你也够早！” 老江，大名是江桥勇，是她初中的同班同学。以前读书时因为男女有别，聊的不多，倒是都长成后一起都在H市讨生活，也经常聚餐一起参加同乡活动什么的，反而见面不少，聊得也多。 不过老江却是南义的小学同学，互为死党的。虽然平时因为经营早餐店，每天都是半夜一两点起床忙到中午的，但是只要有活动聚餐什么的，只要南义参加，他就无论如何都会来。但他和南义不一样，因为家里经济的关系，他只读完初中便去打工了；然后认识了来自大西北陕西的妻子阿霞，两人遂联手开了个以卖面食为主的早餐店，一不小心就做了好几年。 因为没有办法照顾两个孩子，或者说没有户口，在H市上学太贵了，他们就都没有把孩子带在身边上学，而是放在老家由父母照顾。中午饭后收摊，之后就是补觉，晚上也没太多事情，所以他把阿霞也一起叫来热闹了。 蓝倩香见到阿霞，很热情地招呼开，忙着拉椅子让座倒茶的。阿霞毕竟比较生疏，忙着道谢。 老江要制止说让他来也不行，蓝倩香连他一并招呼了。 老江拿出手机看，嘀咕起来：“都三个字（5点15分，客家话和粤语里说时间，一个字就是5分钟）了，他们怎么都还没来啊——我给南义去个电话问问……” “别打了，”蓝倩香打断他的话，“我刚给晓兰去了电话，她和南义一起带着萍萍和优优逛植物园去了，马上就来了。” 老江便关了屏幕，把手机丢在桌子上，一边喝茶一边说：“这个南义，不上班他乐得轻松哦，还带小孩逛公园！” 蓝倩香见怪不怪地说：“没办法，人家老婆乐意养他！谁让人家有本事呢！” 她这样的带点阴阳气味的话一说，老江便不说话了。 阿霞多少听得懂他们的客家话，但是不会说，也因为不是那么熟，所以她只是喝茶吃花生瓜子，并不多言。 蓝同学喜欢说这样的话老江自然早知道，本来就不太听得惯，而又是拿来说他的哥们的，他更是打心底不感冒，便干脆闭嘴什么都不说了，仍然拿起电话，拨通了南义的。 南义和晓兰带着俩孩子已经在楼下了，接了老江的电话便说：“没想到你这么快呀——那么，下来；下来干吗！你和一帮娘们在上面喝茶聊个什么天啊！聊阿蓝的化妆品？哪种爽肤水的保湿效果好？还是哪个面膜比较抗皱？——所以你还在那干吗！——就咱哥俩找个角落慢慢喝去。” 老江答应了，南义便挂了电话，回头和晓兰说要去买包烟叫她带俩孩子先上去，又蹲下给优优交代：“爸爸要去买点东西，优优和jiejie一起跟邓阿姨先上去，见到阿姨们要问好哈！可以见到阿霞阿姨，她很喜欢你的，但是你不准淘气哦。” 听他说要去买东西，小孩子就问：“爸爸是去买我的猫猫吗？” 南义摇头：“那个太重了，不能这个时候买，买了抱得手都酸了，抱不回去的；我们回家那边再买。爸爸去买别的东西。” 优优便说：“那爸爸你不要忘记了。” 南义点头：“一定不会忘记的！” 优优便不多说，由jiejie拉着手去了。晓兰和他摇手也走开去牵了优优的另一只手走旋转楼梯上去了。 南义就在前台前边的一个小圆桌那坐了等老江下来，服务员拿了茶壶和菜单过来放下。南义给她点点头笑笑，随意地四下打量。 因为时间还比较早，大厅里人不多，不少靠窗辺的小方桌都还没有人坐。他看中了角落里一个四人方桌，便招手叫来服务员，让她把茶水先放那个位置去，但是说明他是在楼上开餐的，只是在这里等人。服务员笑着说没有关系，都是客家人。 一句话把南义逗笑了。 正笑的当儿，老江款步下来，见状就拍他：“就你帅哥，哪里去都勾妹子！” 南义一拳击他当胸：“你天地良心，竟然这样说我——我还不是为了咱哥俩谋壶好茶！” 说着，押了兄弟的胳膊就往已经放好茶水的角落里过去。 晓兰带着俩孩子进门的时候，蓝同学已经就她代销的化妆品和阿霞推销开了，一个劲说阿霞的皮肤油性，满脸放光，用他们家的那款洗面奶加爽肤水就有多好的效果之类。晓兰在门口就听见了，推门的时候就故意大声打招呼：“阿蓝你够早啊！阿霞也来了——好久不见哦。” 两个小孩便给两大人都打了招呼。阿霞估计也听得比较烦了就趁这功夫离座来抱了优优，一个劲亲个不停，优优咯咯地笑。 阿霞还抱着优优做在靠边的沙发上，从挎包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玩偶给她，问她喜不喜欢？ 优优笑着接过，细细的声音说喜欢，然后回给阿霞一个腮吻说：“谢谢阿霞阿姨。” 阿霞笑得欢，转过脸，指指另一边：“这里！” 优优依言又去亲了一口。 晓兰看着两人的笑闹，理解阿霞为什么这么做，便对阿蓝说：“孩子不在身边，真是心焦的。” 阿蓝耸肩：“有什么办法——我们三个，刚好都有孩子不在身边。” 晓兰不同意：“虽然都是有，但是和阿霞的不一样；我们至少还有一个在身边，她一个都没有。” 阿蓝摇头，喝茶去了。 楼下，南义和老江在角落里慢慢地喝茶。南义神情自若，但是老江有点愁容。 南义说：“孩子一直在家确实不是办法。上学那么远，也不方便，质量更是什么的都谈不上；你们不在身边，光靠老人的教育，什么结果不是很明显——不客气地说，看看你就知道了。” 老江还要辩驳：“可是，下来又能怎么样？还是我爸或我妈下来带的，我们半夜就得起床做早点，中午才能忙完——” “至少孩子放学后回到家可以看到你和阿霞！可以和你们一起吃顿饭！你们可以陪他们做做作业！周末还可以带他们出去玩一玩！——这些放他们在老家可能有吗？” 老江沉默了。 南义指着老友：“不是你们做不到，是你们不想去做！老实告诉我，是你不想带下来还是阿霞？是阿霞一会我也要说说她；是你的话，我要开打了！以太阳的名义！你想过没有，龙仔11岁了，已经很懂事了，父母的缺席对他人格形成会有很大的障碍！许多内陆地方不得已出现留守儿童，问题一堆一堆的，你也看不见？要把自己的孩子往那个方向赶？你真是没有条件吗？而且孩子也那么大了，节假日还可以让他帮忙看店，也是一种学习。龙女也6岁了吧？马上上小学！还在老家上，你也忍心！——你之前说过家里不要钱是吧？但是你想过他们的发展没有？你们挣那么多不用又是为了什么？房子也没见你们买半个！不为他们多想点，光挣钱有鬼用啊。” 老江现出惭愧的形色，“唉——我爸妈其实也是这个意思。” 南义气咻咻地：“你知道就好——过年去你家的时候，你老父跟我聊的不就这个意思！——他说他们可以放下家里的一切下来帮你们带孩子，看你们的意思，来一个还是来两个都可以，那你还有什么后顾之忧的！” 老江似乎终于开窍，眼睛都比较有光芒了，“那，暑假我回去把他们接下来开学咯。” 南义又瞪他：“你猪头啊！还接下来开学！一放假就赶紧回去接下来了！适应不要时间啊！还要提前去跑好学校，公立的进不了就私立的也要联系好，别到时开学的时候才去搞，又说没学位还得把人送回去。” 老江恍然大悟：“对对对！” 见他已经上道了，南义也不忍心再多说他什么了，转个方向说：“孩子下来之后，你那早餐店，能请人就尽量请人，阿霞的时间多空点出来带孩子；而且吧，因为晚上没得睡，我看阿霞的白头发都长了不少——女人没睡好觉是很要命的。” 老江点点头，看着老友，笑了：“难怪女人喜欢你，很为女人想呀，看东西还真仔细。” “去你的！”南义作势要给他拳，老江很配合地往椅子上倒去。 就倒的那刻，他看到带着个男子走过前台的阿秀，他急忙一指，意示南义去看。 南义看去，看到两人的背影，笑笑。 老江说：“人差不多了，我们也上去？” 南义带头站起来，哥俩一起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