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零节 盼月考
冷小婉怎么能不激动、不气愤呢？弑师之罪，在古代可是十恶不赦之罪，大逆不道，与欺君、不孝是一样的。 “现在这叫什么教育啊？居然胆敢弑师，真是匪夷所思！该斩首示众的呀！”一进院子里，冷小婉就气愤地大声叫道。 刚才在路上她就想说了，只是由于温小飞老是使眼色，她才没说。她知道，温小飞担心自己一时激动，可能会口不择言。 果然，她这一出口就是一段古文。不过，于艳已经走了——虽然小月子还没有坐完，但已经能将就着正常上课，要到晚上才来——所以她并不担心什么，说起话来毫无顾忌。 “弑师”这个词，在温小飞的耳朵中并不是熟客。他笑着问：“什么意思啊？你别太激动，淡定些，以后奇人奇事还多着呢！” “你还能淡定？学生弑杀老师，这是十恶不赦之罪啊！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进了客厅，冷小婉依然十分激动。 温小飞明白了，就说：“嗯，你说的对，学生弑杀老师，的确不可思议，可有什么办法呢？已经发生了，我想这里肯定有原因。” “什么原因？任何原因都不能这样做，要说原因，我看只有一个！”冷小婉气呼呼地说。 温小飞问：“一个？什么原因？” 冷小婉说：“原因就是从小没教会他们怎么做人！” “做人？”温小飞沉吟着说，“你说的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们在做人上学的还真不多，一进学校门，家长和老师就开始向我们要分数，我记得上小学时，一个同学偷人东西，结果学期末了还被评为‘三好学生’呢。” 的确，“三好学生”本来第一“好”就是品德，但学校却只强调成绩，所以很多学生都说“三好学生”变成了“一好学生”。 不仅是评“三好学生”看分数，几乎所有的评奖都看分数。所以，温小飞所言，可谓是中国教育的一种普遍现象。可是这怪谁呢？怪老师和学校吗？把板子打在老师和学校身上，似乎也不对，因为老师和学校只不过是教育系统的最底层，指挥棒在上面呢。 “唉，真是令人失望。”冷小婉又无奈地感叹道。 温小飞笑了，说：“任何事情都不是十全十美的，你不能用一件事否定所有的，比如你那天还说喜欢听丁新晴语文老师的课呢，你今天是太激动了。” 冷小婉一想也是，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嗯，你说的对，小飞哥哥，我的确有点过于激动。” 说到这里，她抱住温小飞，又喃喃地说：“小飞哥哥，相比之下，你那什么成绩虽然不好，可在做人上却无可挑剔，真是太好了，太可爱了。” “噢，你怎么知道我就不会‘弑师’呢？”温小飞笑着问，“而且我经常撒谎骗老师，这还能叫‘无可挑剔’吗？” 冷小婉说：“那不算，那是出于无奈，你其实很尊重老师，从两次比赛时你在老师面前的表现来看，你就是一个好学生。” 的确，温小飞虽然经常撒谎骗老师，可都是被逼无奈，他实在学不会，实在不想学，不撒谎怎么办？他这种软抵抗，总比那直接卖整个的硬反抗强吧？那会让老师更加生气。 抛开撒谎这一点，温小飞的确非常尊敬老师，对老师说话恭敬，态度谦卑，绝无犯上之言行。 听冷小婉这样说，温小飞就嘿嘿笑道：“嗯，学生就得尊重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嘛，只是你作为我的老师，应该叫终身为妻啦。” 冷小婉也笑了，说：“你就爱贫嘴，还是好好学习吧，别辜负了为师的期望！” “嗯，我已经在使劲了，这段时间没见我亲你的次数明显减少了吗？只是学习学得我头疼，现在得补一补，好缓解一下头疼。”温小飞说完，就亲上了冷小婉的嘴唇。 冷小婉也乐于配合，只是亲了一会儿，她就推开温小飞说：“快做饭吃吧，吃过还要去上学的。” 两个人于是一起炒了菜，就着菜吃饼，喝开水，这就是晚饭。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温小飞每天都努力学习，当然也每天都被数学和英语折磨得要命头疼，眉头总是皱着，只有到晚上才能展开，这一是因为可以亲亲嘴儿解解疼，二是因为画画能忘记疼。 至于刺师事件，被刺的汤老师抢救及时，保住了性命，而“刺客”被警察带走调查，事件进入法律程序，不良影响扩散至全国，乃至全世界。温小飞两次比赛第一挣得的美誉，被冲得一点不剩。 要不是关系铁硬，王校长就被撤职查办了。他气得牙根痒痒，可也只能干气，气过了还得拼死拼活地努力消除影响。在校内，主要就是狠抓学习。虽然所有媒体都指出并批评刺师事件本质原因正是学习逼得太紧，但现在他却顾不得这些高调，只能用学习转移学生注意力。这一招以毒攻毒，果然凑效，学生一集中精力学习，就都渐渐淡忘了刺师事件。 十月就这样出去了。王楼中学第一次暂停月考，因为有些讨厌的媒体还跟蚂蝗一样，紧紧地吸着刺师事件，在这种形势下，再举行月考，是极不明智的。 温小飞并没有像大家那样，对暂停月考表示出极大欢迎。有人暗地里说这种事要是能多发就好了，他对此表示出极大的愤慨。 只是他的这种情绪，并不是因为对刺师事件的百分之百的厌恶与痛恨，而主要是由于月考暂停，使他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效果如何。 他原打算通过十月的月考，评估自己的付出与回报之间的比率，好判断有无继续努力的必要，可现在月考暂停，他就无法弄清这一点了，只得再咬牙坚持一个月，而这让他很痛苦。 到十一月的月底时，秋风把树上的叶子都吹净了，把刺师事件也吹得基本不剩什么。温小飞跃跃欲试，等待着月考的到来。虽然寒气开始袭人，可他却热情高涨。他决定以此次月考作为下一步行动方案的主要依据。 但实际上，温小飞心里已经有底了，学会没学会，学会了多少，作为学习主体的他，心里怎么能没有一点数呢？他其实只是想给自己一个形象直观而且坚定的无可辩驳的理由，以彻底放弃学习，同时也是想证明给老师们看，不是自己不学，而实在是自己学不会，尤其是英语。 “这次应该会举行月考了吧？”一天晚上，冷小婉问。此时，她在看一本现代小说，看累了，停下来歇歇。 她对温小飞盼望月考很高兴，就像是古代女人高兴于自己的丈夫积极应举一样，只是她并不知道温小飞真实的想法。 温小飞放下正在写英语单词的笔，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才说：“应该吧，老师让大家好好复习，说明就要考的。” 这几天，他晚上也学习了，暂时停止了画画。冷小婉说，作为天才的他，停几天不画也没事。 “唉，我总算证明了一件事。”温小飞坐下后又说。 冷小婉奇怪地问：“你证明了什么事？” “月考过就知道了，老师总说我不用功学习，这回考过试，他们就会相信一个事实，并且无话可说。” “嗯，他们应该相信你有能力学好。”冷小婉笑着说，“我的相公从前只是不想学而已。” 温小飞笑道：“不，他们应该相信，你的相公确实学不好，我不是学习的料。” 冷小婉扑哧笑了，说道：“哎呀，小飞哥哥，你这段时间的努力，难道就是为了证明这一点吗？你太妄自菲薄了，这还没考呢，就说这样没底气的话，我不信你拼了这一两个月，能白废？” “白废当然不白废，总要有点进步，可投入与产出比太低，你说我还有必要这样丢开写字画画，把时间都用在学习上吗？”温小飞没有笑，说得一本正经。 这是他反复思考过的问题，他早就想放弃学习，只是一直下不了决心。他打算以这次月考为契机，找到一个给自己下决心的理由。 “‘投入与产出比’？”冷小婉没听过这样的话，但琢磨了一下，也就明白了。见温小飞严肃的样子，她也陷入了思考。 是呀，投入巨大，产出甚少，这也是一种时间与精力上的浪费呀，尤其是对于小飞哥哥这样的书画天才来说。冷小婉想。 的确，如同种地一样，种A作物，花十块本钱挣回一元，而种B作物，花十块本钱，能挣十元，甚至更多，你会选择种哪样呢？你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在学习上，难道不也是这样吗？ “那，你准备怎样？”冷小婉问。 温小飞说：“我打算集中精力画画，以前这样想，可下不了决心，等月考过后，我应该能下决心了。” “好，我支持你，迷途其未远，浪费的时间也不多，而且这样也能安心了。”冷小婉说。 温小飞点了点头：“对，我也就是求个安心，不过现在我还要尽力，好证明自己是对的，所以我得再学一会儿。” “那你学吧，我不打扰你，我看书了。”冷小婉说完，就低下头，接着看小说。 这时，温小飞又突然问：“婉儿meimei，你冷吗？要冷就进被窝里看吧，这个星期天去给你买袄。” 现在的时节，已经过了小雪，天气一天冷一天了。前不久，他给冷小婉买了线衣线裤，现在得抓紧买袄了。 “不冷，”冷小婉道，“对了，晴jiejie说这星期带我去澡堂洗澡，我有些不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