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开幕的人偶剧（2）
“已经不早了。”金发的和煦男子语气温和，彬彬有礼。 “嗯，确实已经不早了，要是回去晚了，倒也没人会担心我。”坐在他对面的少年看上去确实随意许多，放下不知道续了几次杯的咖啡，“今天就此别过吧。不过，没想到如今还有人能给我强加兴趣呢。” “不，如果能有正确的认识的话，人们大多都会喜欢人偶的吧。作为寄托的存在。”他微微笑着，“不过我却没碰到多少能理解这一点的人呢。” “喜欢人偶吗……倒不如说我喜欢的是它们的走向自由和新生呢……”亚麻色头发的少年扬起脸庞，在阳光下显现出柔和的面容。 “确实，听完了你的过去，我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你会这么想，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为什么你会有现在的改变。那么，我想请你收下一份礼物。” “谢了，不过……” “我说过的吧，要寻找一个能给予自由的主人，你无疑是能够做到这一点。而且，我想让她见证你的未来。”男子的语气仍然不急不缓，不过这次却任谁也听得出其中的坚决。“那孩子是不完整的，从各种意义上，大概你能将其补全吧。” “是吗，大概吧，那么谢谢了。”听到只是个人偶，少年似乎松了口气般点头应允。‘说到底我现在可没空去喜欢什么呢，但是，大概再也见不到了。’ 笑着点了点头，男子把桌上的那个大皮箱轻轻推给了少年，然后毫无留恋地站了起来，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 “话说回来，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是啊，我叫「Rose」。你呢？” ‘是假名吗？’ “我的名字吗，寒川泽月。” ———————————————————————— 看着面前那个颇有几分古意的箱子，寒川没来由地低叹一声，“真是个单纯的家伙呢，连我都被感染了，也怪不得说了点有的没的。但是，朋友吗，这么简单的……”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自己终究还是无法做到想这些人一般把初次见面只是聊得不错的人就当成朋友。不过说起来自己也是把自己的过去发泄般地说了出去，当然，穿越这件事是不可能透露的，这也是对方感叹改变之大的原因。 “其实什么也没有改变呢。只是，摆脱了包袱而已。”摸了摸鼻子，寒川把箱子提到了桌子上，“先把这个大家伙解决了吧，总这么放着也不是回事。” 箱子是四方的皮箱，古铜色，四角上扣着精致小巧的金色纹饰，正中间更是镶着一朵金色的花朵。 “总觉得很熟悉的样子呢。”嘴里嘟哝着，寒川摸到锁扣处轻轻摸了摸，“没有锁吗？”稍微用了点力一扳，很轻松地便将皮箱打开。 “这个是……开玩笑的吧？”看到箱里所呈现出来的所谓礼物，寒川不禁倒吸一口气，“这下基本上他说的话我都能理解了。” 箱子里的一如寒川所猜测，是个人偶。同时，是个人偶少女，一头用发带系着的华丽亮银色长发直垂腰际，精致冷艳的面孔上是安详的睡脸，娇小的身段蜷缩在箱子里，背后露出一对小小的漆黑双翼，身着以黑色为主色调的哥特装，虽然与之前欧丽安娜穿过的样式略有不同，但还是很容易认得出来。人偶做得可以说是异常逼真，此时正仿若一个小小的少女一般静卧着。 这本应该是一副蛮唯美的画面，就算背景是皮箱，人偶旁边还有个巴掌大的发条钥匙也好，不过在寒川眼里却是槽点慢慢。 “这个就是……他给我的礼物？那个家伙……还「Rose」呢，是「Rozen」才对吧？世界娘，你到底要闹哪样啊？”一脸濒临崩坏的表情，寒川觉得在自己十几年的悲惨生活里都没有疯掉的自己现在已经快要被这个世界玩坏掉，“为什么魔法禁书目录的世界里会有蔷薇少女这种东西啊？就算是魔法侧，赋予生命也是不可能的吧？这岂止是坑爹啊，这简直就是坑爹啊！” 抱着最后一点希望，寒川抓起一旁的钥匙为人偶上起了发条。 不过一会，本来死气沉沉的人偶突然好像被提着线乱抖一般颤动起来，随即逐渐平静下来，人偶已经动作僵硬但稳稳地靠着自己站在了地面上，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露出一对美丽异常的玫瑰红的眼眸。 ‘果然对这个世界抱有期望是我的原罪吗……’理所当然地看着面前本应当出乎意料的场景。 “人类，是汝将我唤醒的吗？”动听的声线终于把寒川从奇怪状态中拉离出来。 寒川没有回答少女（人偶？）的话，也没有对有了生命一般的人偶作出任何反应。只是直愣愣地盯着她的脸庞，知道对方小脸微不可察地一红，扭了过去之后，才咬牙切齿地蹦出一句话。 “你的名字，是叫水银灯是吧？” “唉？为什么你会知道……” ‘这个人类，不一样。不但没有害怕，还知道我的名字，另外……有父亲大人的气息……暂且先观察一下好了。’ 仍旧没有理会人偶，寒川抬手就按在了对方的小腹上。 有空处！ “人类，你你你你……你在干什么，作出这种无礼的举动。”小人偶被寒川的突然袭击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向后一跃，背后的双翼猛地张大，几片黑羽落下的同时，支持着她悬浮在了空中。 深吸几口气，人偶整了整身上的洋装，慌张的神色也从脸上隐去，重新换上一副冷淡至极的表情，张口说道，“人类，你……” “掉毛了？”寒川捏起一片羽毛搓在手中，“是羊绒一样的触感呢。” “哈？”听见面前这个家伙的发言，水银灯脸上浮起一抹愠色，“才不是掉毛！而且这不是羊毛。” “果然是这样，所以才说要托付给我，但是……”寒川自顾自喃喃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说了一句，“我说的是羊绒，不是羊毛。” “……给我好好听着！人类，这个也不是羊绒！而且……”漂浮在空中的人偶有些无力地引起少年的注意。 “不过很奇怪呢，为什么没有完成呢，这次他显然没有失踪，出了什么问题么？如果他做不到的话我也更没可能……” “……” “不，正因为他做不到，那解决方法一定在他接触不到的路上……答案是……科学侧？” “不可原谅，绝对不可原谅，居然敢这样无视我，只不过是一个区区人类……”看着寒川一副沉思模样并开始自我纠结，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样子，水银灯登时鼓起了脸，一挥手便要甩出冒出来的青色火焰，犹豫了一会，随即直接扑了上去，然后…… “啊啊，好疼……”咬在了寒川的脑袋上…… ———————————————————————— 我发现分割线如果两行是不是合适一点？ ———————————————————————— “果然你是不完整的吧。”寒川盯着面前的人偶，还是尽量注意了一下措辞。 “为什么你连这个都知道？”水银灯脸上露出不甘的神色，恨恨地沉声道，“我是水银灯，蔷薇少女的第一人偶，才不是什么废物！” “没人说你是废物。”寒川看着面前阴沉的人偶，以同样的声音回答着，“你不是废物，只是不完整而已。” “这算什么？你是在同情我吗，口口声声说我只是不完整，刚才也是，现在也是，你是瞧不起我的吧？把我当成废物吧？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算你……” 就算你和父亲大人有接触，我也不会放过你！寒川没有给人偶把话说完的机会。 “不是同情。只是身体不完整而已，只是这样就寻死觅活地要证明自己不是废物吗？那你告诉我，就算是没有心也努力活着让别人满足的人算什么？你把这样的人当成什么了？告诉我啊！”最后一句几乎是用吼的，少年俊秀的面容上此刻充斥着狰狞的神情，但很快地调整了回来。 “对不起，刚才稍微有些激动。”寒川撇了撇嘴，低声说了一句。自从穿越以来，自己的情绪就一直有些不稳定，就算是平静了下来也会失控。确实刚才水银灯的反应或多或少地将他的存在意义否定了。但这种情绪化的表现对于原来的寒川几乎是不存在的。也就是说，这已经不单单是穿越的精神后遗症的程度了，这恐怕是……身体的影响。‘记忆或多或少还是会影响到我的性格吗？还是说，是rou体意识？’ ‘他……到底……’水银灯出奇地对于对方的行为没有生气，‘刚才他也和我一样，不，比我还要悲伤。但是，到底为什么还能变得这么平静！’ “你的父亲大人，也就是罗真（Rozen），他把你托付给我了。”一字一句地诉说着，寒川开始推测罗真的目的。 “你是他亲手交给我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将你完成，但是他却告诉我你是不完整的，并且，大概是希望我把你补完。” “父亲大人……”张了张嘴，水银灯只说出一个名称，便再也没有了下文。 寒川倒也没有准备等着对方的反应，只是接着说道：“是作为礼物交给我的。你的父亲大人是这么认为的，至少你还有作为友人的礼物的价值，也不会是废物吧。” “真是糟糕透顶的安慰。”轻哼一声，水银灯抓着裙摆坐到了桌子边沿上。 “你，没有蔷薇圣母吗？” “没错，没有，那又怎么样？”水银灯看上去似乎已经冷静了下来，只是回答的时候还是一脸不快。 “蔷薇圣母，是人偶的核心吧？没有蔷薇圣母的你，就是没有核心的人偶，可以维持到这种程度的意识大概已经是极限了吧？罗真之所以没有修复你，是因为一旦在整体中添加新的组成部分会使魔力的流动不稳定，那个时候，没有作为核心的蔷薇圣母，你的意识就会消失。所以说啊，罗真之所以不修复你，是因为怕失去你。” “原来如此么。父亲大人，果然还是深深爱着我么。” “所以，他把你托付给了我，如你所见，我不是人偶师也不是魔法师，因为，魔法侧的人偶师完成不了的事情，科学侧却不一样呢。” ‘骗你的。’少年看着人偶少女充满希冀的目光，心中低声道。先不说魔法侧完成不了的事情科学侧更完成不了，单单是刚才那一番看上去井井有条的逻辑就全是胡扯。寒川更本不知道蔷薇少女运作的原理，恐怕这个世界上对于有生命的人偶的运作原理，除了罗真本人就没有人知道吧？不过很显然，未曾拥有过蔷薇少女的水银灯对此恐怕也是一无所知，如寒川所预料的，她已经对这个说法产生了认同。 ‘我会找到方法的。’这是少年告诉自己的话，‘而且，会保护她的。’在这个世界，并不存在真正的长生不老和真正的人造生命，而真是那个罗真的话，说不定这两点都已经完成，这对于任何一方势力来说，都是无法抑制的诱惑。 很危险呢，不管是这个人偶，还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