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南邢蓦地闯了进来,尚且苍白瘦削的脸,带着一丝狠厉,“你们要对她做什么?咳咳......”他有些微微的咳嗽,大病初愈的无力感,将那份嗜血的肃杀削去了半分威严。 水辕看着来人,额上的青筋突突地跳着,有些猝不及防的慌乱。 “呦,今个儿是什么风,能把仙君大人吹来了?”他半眯着眼,说着无关紧要的话,来掩饰心底的不安。 南邢双目赤红,直直地盯着水辕,“你要对她做什么?”依旧是这句话,沉寂的语气里,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水辕冷笑一声,面上有些轻佻之色,“做什么?自然是小爷我看上了她这幅皮囊,准备给她抽了筋,扒了皮,然后收藏了留着欣赏。” 他说得风轻云淡,语气轻浮浪荡,仿佛是在刻意的刺激着,面前这人脆弱的神经。 南邢看向水辕的目光中,开始漫上杀气,他紧握着双手,纤细分明的骨骼间,发出暴虐的“咯咯”声。 此时的他,像极了发疯的野兽,由内而外散发出嗜血的狂躁,仿佛只是一瞬间,便能引来一场惨绝人寰的血腥风雨。 水辕方才只是在心底有几分不安,可现在的现在,在对上那双眸子时,他却感觉到,有丝丝的寒意从心尖蔓延到全身。 冰凉一片。 原本浑然清冽的人,此时怒睁着一双暴虐的眸子,猩红而残忍,像一只不受控制的怪物,紧紧盯着自己的目标,让人胆颤。 水辕没由来开始害怕,因为他觉着此时的自己,像极了这怪物嘴边的食物,只要有一张血盆大口张开,他便能死的连渣都不剩。 然而,他又侥幸地安慰着自己,即便是面前的这个人再厉害,也是带着万道雷刑留下的伤痕而来,就像那张脸,即便是再骇人,也依旧带着苍白虚弱的无力感,不是吗? 水辕收起了漫不经心的笑,脸上也布满了阴沉。 他回视着南邢,遮掩不住浓烈的恨意,良久,他说,“帝殇,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不是白炼,而是水辕。” 像是在宣誓着这一场战斗,即将被打响,每一个字,都带着狠厉的决绝,势必你死我活。 南邢看了看他,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水辕以为他怕了,心底开始升腾起欢愉的小泡泡,然而,后来的一句话,却让他恨地想将南邢那张嘴巴撕烂。 “水猿是什么品种的猴子精?我没见过。”甚是诚实平淡的话。 你丫的才是猴子精,你们全家都是。 水辕抽了抽嘴角,很有种冒火的冲动,然而,他不住的安慰着自己,不要与这种流氓土鳖计较。 他自觉大人有大量,颇为大度地翻开这一页,缓缓道,“你没见过我,也能不怪你,不过月乌你总认得吧?我是她青梅竹马的恋人!” 水辕弯起嘴角,脸上弥漫着情窦初开的羞涩和眷恋,将“青梅竹马”和“恋人”这两个词,刻意咬得重些,像是一种挑衅。 南邢依旧面无表情,“哦。” 水辕那些美好的怀念,彻底在脸上僵住了。 哦。?哦。?哦。!哦你大爷! 老子说了这么多劲爆的消息,你特么就一个“哦”字就完了? 水辕开始有些不淡定了,他记恨了几十万年、几百万年的仇,在即将得以报复的时候,却变成了他一直自娱自乐的笑话。 敢情这么多年来,只有他一个人,像个傻瓜一样,还记得那般久远的恨意,然后,每一天都在脑海中上演一遍。可最后的最后,除了他,根本没有人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然后,他变成了一个每天都在折磨着自己的傻蛋。 水辕不甘心,恨恨地补充了一句,“我要为月乌报仇!”他紧紧地盯着南邢,想要从那张风轻云淡的脸上,看出些伪装的破绽,然而,他失望了。 南邢依旧不痛不痒,由内而外,真心地淡漠,“我只要浮桑,其他的,我不在乎,也不想去在乎。” 水辕彻彻底底从一个傻蛋,晋升成一个可笑的傻蛋,二者之间,区别在于,一个仅仅是傻,而后者是可笑的傻。 他的心,彻底不能淡定了,原本浓烈的恨意,被一团怒火灼烧着,变得更浓烈了。他不能就此让这么多年的恨,变成一个笑话。 水辕浑身上下,也开始弥漫起一股杀气,丝毫不比南邢的气势弱。 “原本我还想,既然浮桑换了你一条命,我便暂且让你多活两日。至少,也要等到月乌以她的面孔活过来,然后让她亲手杀了你,让你也尝尝,死在自己心爱的人手里,是一种什么样绝望的滋味,可是现在——” 他怒视着南邢,嘴角泛起一丝残忍的笑,“呵呵,我反悔了,我现在就要杀了你,再亲手将你削rou抽骨,来结束我这么多年来每日的不痛快。” 南邢愣了一下,眼神开始空荡,而后,弥漫起深沉的疼痛。 水辕以为他害怕了,弯起一个得意的笑,“怎么,现在才开始害怕,是不是有些晚了。” 然而,南邢并不理会他,只是喃喃地自语,“浮桑......换了我一条命?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就知道,浮桑不是那般决绝的人。 南邢的眼眶有些湿润,像是触及到了内心极大的痛楚,连着呼吸,都跟着变得沉重。 草你大爷!水辕恼极,心里只想骂人,他说了一大串子的话,南邢就只听到了浮桑换了他一条烂命,那句顶顶重要的“削rou抽骨”呢? 水辕终于明白了,南邢的脑袋构造和常人不同,无论说什么话,他都会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将人活活气死。 所以,论嘴上的功夫,他败了。 然后,水辕大彻大悟了,他觉着自己应该换个作战方式,比如说用暴力的行为,来解决南邢那种欠揍的表情。 水辕唤出自己的长剑,通体的流光间,泛着冷寒的杀气。他连续朝着南邢挥出数道剑光,被怒火包裹的心,失去了所有理智,整颗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将眼前的人砍死,然后剁成rou泥。
南邢也唤出自己的剑来,横档过劈来的剑风,霎时,身上被震得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原本愈合的伤口,已然有了开裂的迹象。 他顿住,喘息了一口气,对着许久不曾言语的阮姬说道,“快将浮桑带走!她怎么说都流着你的血!” 阮姬愣了一下,有些恍惚的神色,一直冷硬的心,在听到“她怎么说都流着你的血”这句话时,有了几分动摇。 然后,心尖上,像是被蛰了一下,有愧疚,有不舍。 南邢见阮姬没有动弹,在挡住水辕的一招一式间,颇为费力地朝她大吼,“她也是你的至亲,难道你就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吗?小的时候,你欠了她一个娘,现在她长大了,你还是这么冷血,你还是不是人了!你只是生下了她,凭什么什么都没做,却让她把命都搭给你!” 南邢是真的生气,可现在,他连自己都未必能保全,所以,除了拜托阮姬,再也没有旁的办法了。 他只希望,阮姬能看在血脉的情分上,心软一次。 阮姬有些犹豫,脑袋里乱乱的,可最多的,还是玄天冷冰冰躺在冰棺里的情景,终于融化了一点的心,又被冻成了厚厚的冰。 然后,她握紧了拳头,没有动。 水辕弯起嘴角,眸中带着嘲讽的笑意,“你求她没用,她可是在巴巴盼着救自己的老相好呢。”说完,又朝着南邢斩出几剑。 此时,殿里凌乱的很,墙上、地上,但凡被剑风扫过的地方,都开了道道裂痕,破败不堪。 南邢喘了口气,脸色开始苍白的厉害,他朝着水辕挥剑反击,“你先带她走,我身上流着战神的血,用我的元神来救玄天,效果更好。” 阮姬又犹豫了一下,终于在一片狼藉的战乱中开口,“我怎么能信你呢?他死了,你下一个杀的,不就是我了么?” 南邢只觉心底开始漫上彻底的悲凉,他难过,却不是为自己。 良久,他冷笑,“你以为,浮桑是为了什么,才要救玄天?” 阮姬愣了一下,垂下头,没有说话。 南邢看着她,语气里难掩住鄙夷,“你在一开始欺骗她的时候,她就知道,你想她死。只是,她什么都没有说,因为,她早就想好了,要将命还给你。” 阮姬颤了颤,脊梁骨似乎袒露在了空气中,被人赤裸裸地戳戳点点着,自私和丑陋的本性暴露无遗。 她慌乱了,在这一刻,终于有了一丝羞耻之心。 而后,她什么都没有说,抱起地上的人,落荒而逃。 水辕怒了,他以为为了救活玄天,阮姬一定会和自己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可现在的现在,她却抱着人跑了。 他心里窝着一股怒火,想要去追,可南邢招招逼人,让他不得一点脱身的机会。 “阮姬那个贱人,等我杀了你,再去抽了她的筋,扒了她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