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征战天使所向无敌

    只要她们愿意，一位天使足以毁灭一座城池。

    遑论一个小小的村庄。

    安洁拉就是这样一位天使，而她所接受的任务，是调查格林镇治下某个偏远山区的怪影。据求救信号称，有极强大的惊惧兽在该地出没，村庄的自卫系统已然被毁，审判庭再不出手，异端恐以此为契机，渗透格林。

    “那么，这个格林镇到底在哪？”一名身着连衣短裙的白发少女拖着腮帮子，把手里的地图翻来覆去看了两遍，愣是没找到“格林”二字。

    她的美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发育得却堪称完美，语声极媚，身段极婀娜，让人一听之下，就心神荡漾、面红耳赤、勾起心底最原始的欲望；一见之下，躁动的荷尔蒙更难以遏制，定力低的当场就会出现生理反应，纵使同性，也不例外。

    对人类来说，天使的光辉无法抗拒。

    但是她身后并没有羽翼，也没有如传说中那样身披战甲，不知情的人多半会以为她是个从小便行走风尘的放荡少女，绝不能想到审判庭的天使竟如此妖艳。

    一位背负十字架的男仆躬身上前，跪在她脚边低低说了些什么，发出“呜呜”之声，不是因为他意乱情迷没法好好说话，而是他半截舌头早被割去，所说的非人之语安洁拉固然听不懂，但她享受这种声音。

    男仆为她呈上的，是一张更精致的羊皮地图。

    不仅清晰地标明了格林镇的位置，甚至连附近山区的每一条小路，都标注得一清二楚。安洁拉对他露出了一个甜美的微笑以示鼓励，而后移步出殿。

    “照旧，给我准备最舒适的马车和最娴熟的马夫，还有随便十个刀斧手。”

    “呜呜！”男仆轰然应诺，他们虽然背负着十字架，行动却颇为敏捷，安洁拉的任何要求都会无微不至、尽善尽美地满足。

    天使出征，日月黯淡无光。

    来得好快。

    奥斯蒙德本以为距离审判庭到来尚有一段时日，不料主教尸骨未寒，极惊人的杀气便从头到脚罩了下来，宛如置身地狱的最深层，尸山血海的污浊腥气直若刺向渎神者的钉刺，将他活活钉在审判庭的十字架上，任鲜血流尽，哀嚎惨惨，诚心忏悔一生的罪孽。

    奥斯蒙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全身冷汗淋漓，单靠杀气就能让他见到死亡的幻象，不用说，定然是审判庭的天使到了。

    安洁拉乘马车行至村口，一路上所见美景令她心情愉悦，不想杀人。

    天空似乎也在顺着她的性子，将雨帘止歇，捧出太阳。

    的确，有一股堪称剧烈的邪恶波动，在惊惧兽中已可称得上顶尖，但是在天使面前，还构不成威胁。安洁拉小心翼翼地跳下马车，生怕溅起的泥水弄脏衣服鞋袜，多年蛰居审判庭，几乎已经忘记了踩在泥地上的感觉，她满意地转了一圈，停在塌方的山体之前。

    很显然，此路不通，“你们就在这里安营扎寨吧，直至我凯旋归来。”天使嫣然一笑，后肩毫无征兆地生出两只纯白的羽翼，流光婉转，凛然生辉，轻轻巧巧飞越倾塌的山岩。刀斧手和马夫看得呆了，痴痴凝望着安洁拉的身影消失的方向，花香般的香气萦绕鼻边，好像她正依偎在自己身畔，内心狂躁的野兽蠢蠢欲动。

    不像她高傲威武的姐妹们，安洁拉喜欢低调，平时都会收起羽翼，以凡人之姿示人，私下里被称为最像人类的天使，而她尤其讨厌的，是那身笨重的铠甲，认为这严重遮挡了自己绰约的丰姿，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从来都是身穿纱衣布裙，极尽魅惑之能事。

    但是这魅惑似乎对眼前之人无效。

    那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神职人员，看起来大约有五六十岁，鬓边斑白，几条皱纹在脸上丑陋地爬行，精神矍铄，不见半分年老体衰之相。

    看来是一位虔诚的信徒。

    既然是信徒，见到天使，又为何不跪？

    如果是姐妹们，早就如此厉声呵斥了，但安洁拉不同，她只笑盈盈地走上前，款款问道：“老先生，湖边不安全，能请你稍稍挪步吗？”

    奥斯蒙德端立不动，强自镇定，这几句话说得普通，音色却极为妖媚，脉脉含情，连将身心奉献给神的圣职，都方寸微乱。

    “天使大人，”他竭尽全力才使出口的话语保持平稳，额头上已有汗珠滑下，安洁拉看在眼里，心情更加愉悦。“敝村的惊惧兽已不再为祸村民，转而充当村子的守护兽，还请大人高抬贵手，全村上下，定为大人立碑塑像，顶礼膜拜。”

    安洁拉瞪大眼睛，连连摇头，说：“不行的，你们人类的雕塑又怎能雕刻出我的美貌。”

    “是！是！小的失言，那我们……”

    “不必了，我也有我的使命，涉及原则的问题是无法通融的，况且自古以来就没有惊惧兽同人类握手言和的记录，你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你已堕入魔道了吧。”

    “这，这从何说起？”奥斯蒙德浑身巨震，踏上一步，眼看要屈膝跪倒，周边空气却陡然一沉，将自己和安洁拉笼罩在其中，湖里一条血红色的长舌几乎同时电射而出，直击天使柳腰，安洁拉冷笑一声，左手平平伸出，白光闪过，痛叫声中，蛙怪舌头被斩成两截。

    “神之权能……竟妄图用这等低级秘法限制我行动，班门弄斧。”

    “扑通”一声，奥斯蒙德双膝跪下，汹涌的杀气将他的秘法斩至荡然无存，刺入全身每一条神经，使他难以控制自己的身体。这是真正的神之权能，是凡人无法企及的，天使领域。

    安洁拉张开羽翼，浮在半空，右手仿佛握着一颗太阳。

    刺目的白光顷刻间将湖水蒸干，蛙怪从湖底高高跃起，背上疙瘩纷纷炸裂，飞出无数只小型蛙怪，裹挟着初生的腥臭味，与蛙怪一起，直扑天使。

    原来那疙瘩俱是正在孵化中的蛙卵。

    只是它们跳过了作为蝌蚪的过程，性情之凶残，与母体一般无二。

    透过席卷而来的蛙群，安洁拉看到了那双冰蓝的双眼，如此美丽，又如此完美，单论眼睛，实不在自己之下。

    她本想将所有的蛙怪一并烧光，见到那双眼睛后改变了主意，双翼一展，如闪电般冲向蛙背上的女孩，留下一道“Z”字型的白色尾焰，不幸触及白焰的小蛙怪惨叫着化成灰烬。爱丽丝避无可避，下意识地紧闭双眼，只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随后是一阵浓郁的花香，预料中的痛楚并没有出现。

    她疑惑地睁开眼，见那天使正悬浮在自己身前，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小meimei，你叫什么名字？”

    爱丽丝脸一红，脱口而出：“我？咳咳，爱丽丝。”

    “爱丽丝……真是可惜了，这是我第一次主动询问人类的名字，我会好好缅怀你的，爱丽丝。”话音刚落，一杆白光凝成的长枪径直洞穿了爱丽丝前胸，剧痛之下，爱丽丝的大脑一时无法将发生的事情转换为八岁孩童足以理解的画面，脸上的表情仍停留在上一刻的羞赧，口中已是鲜血狂喷，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冰蓝色的瞳孔开始涣散。

    长枪从前胸透至后背，下手狠辣至极。

    蛙怪抽搐了几下，化为缕缕黑烟。

    “爱丽丝！！”奥斯蒙德狂啸着扑上，手中长剑狂劈乱削，双目充血，宛如一只痛失幼崽的恶兽，安洁拉心下不忍，只切断了他的手筋脚筋，并未痛下杀手。

    躺在地上的奥斯蒙德仍艰难着向爱丽丝的位置蠕动，天使的长枪贯胸而过，理应当场死亡，但爱丽丝口里仍吊着一口气，即使安洁拉见了，也微微吃惊。

    本想让你没有痛苦的死去的。

    可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肯安息？

    她降落地面，一手提起爱丽丝，一手提起奥斯蒙德，如探囊取物般，飞至村里的教堂。

    村民们见到天使从天而降，并且还带着本应成为祭品的爱丽丝，尽皆失色，霎时间跪倒一片，纷纷祈求天使开恩。安洁拉放下二人，振翅飞到教堂上空，羽翼伸展，雪亮的白发直垂至脚跟，阳光从她身后照射下来，光芒万丈，宛若天神。

    她的视线从每个人身上扫过，冷冷地说：“不要辩解你有罪或是无罪，神会给予最公正的裁决，我需要的，是真相。现在你们每个人把你们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地禀告于我，不得隐瞒。”

    他们当然不敢有任何隐瞒，安洁拉认真地听着，将缺失的部分在脑中自行补足，诅咒之子、堕落为恶魔的圣职、发狂的村民，都有罪，而且，罪孽深重。

    判决的时候到了。

    爱丽丝的罪行，是吃人、食尸，最为严重。

    这样的罪行，依律当为火刑。

    之所以被长枪洞穿而不死，也是因为心中的仇恨太深太重，难以放下。

    “但是放心吧。”安洁拉看着村民们将她绑在火刑柱上，脚下堆满柴草，“放心吧爱丽丝，你的灵魂将升入天堂，而那些折磨你欺侮你的愚民，会堕入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