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神之墓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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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等歃血为誓,远遁深海。 神性的波纹洞开吾等之眼,幽邃漩涡护佑吾等残躯。 游曳吧,深潜吧,暗渊之城万众狂欢。 吾等与伟大意志为一体。 吾等与神为一体。 林宁咬破方珏指尖,将血盛在斗室桌上的陶杯里,直至滴满。几只陶杯远远不够,好在这里什么都缺,瓶瓶罐罐却遍地都是,不得已他只好随手抄起一罐,把里面满满的灰白色粉末状物体倒出,以作盛具。 方珏见状不禁一声轻呼,罐子里装的东西毫无疑问是骨灰,只不知是单这一个罐子里有呢,还是这所有瓶瓶罐罐里都有;至于是动物骨灰还是人的骨灰,就更加分辨不出了。 林宁还道她是怕痛,将她的手指含在嘴里吹了吹,安慰道:“别哭!别哭!马上就不疼了。” 方珏脸上发烫,却也不把手抽出,不知是不是因为特殊体质的关系,被含住的部位特别温暖,简直就是一种享受。 这一次放血大约放了方珏体内血液的五分之一,原本该出现的手脚冰凉呼吸急促等生理反应却并未出现,这全赖先前陈熵的输血,机不可失,为了与那股非人视线抗争,他决定先教方珏如何控制血液。 千百万年来,人类能以羸弱之躯战胜海陆空各路顶级掠食者,称霸整个地球,发达的智力和制造工具改造世界的能力固然居功至伟,更重要的,却是面对灾难时永不言弃的韧性。渴血的恶魔自古有之,人类始终不曾被它击垮,反而在与血疫的斗争中掌握了上天赐予人类可能战胜血疫的唯一希望:血之力量。 血雾漫漫,猎人自黑暗中站起,朝着自身血脉的共同祖先,挥下手中的剑。 方珏的战斗方式虽然灵巧,但也存有极大弊端,一旦手中无弓或者箭矢用完,便连普通人也不如。真正的猎人不会使用实体箭矢,他们凝血为箭,化血为矢,只要血未流干,就拥有近乎无限的弹药。 她天资聪慧,一点就通,第一次当老师就遇上这样的学生,林宁自是喜不自胜。他却不知道方珏是个标准的学霸,而且,并不勤奋。 天赋和兴趣,往往远比盲目勤奋更重要。有的人穷其一生追寻神的足迹,却只落得个错乱发狂的下场;有的人执着复仇,机关算尽引火烧身;有的人天生薄命,身为容器,妄想逆神。 方珏没那么多野心,她只想见证,只想触及,只想得享圣餐。 约莫过了一柱香时分,红光烁烁,瓮中之血终具其形,二十支猩红之箭整齐地滑落于地。从外观上看,汇成箭矢的血液仍在汩汩流淌,拿在手里却并不会像水那般一碰就散,也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哎呀哎呀,师父最喜欢jiejie这样的弟子啦。”林宁踮脚摸了摸方珏的头,以示鼓励。这个人虽然不是猎人,血质倒是极佳;经她驾驭血液简直就像被赋予了生命,凝成的血箭破坏力远远超过了实体,而她自己并未察觉。 方珏惊喜不胜,没想到血的力量如此简单易学,正欲趁热打铁再多造几支,林宁按住她的手腕,摇了摇头:“用完再造吧,连续放血身体支撑不住。”“是,是,我太心急了。”她满脸兴奋,歉然一笑:“旧事重提,那么就教我秘法吧!” “你……还真是好学呢。” “嘻嘻,那是自然。” “那好吧。”林宁叹了口气,轻启朱唇,吐出一个字眼。 听不懂。 方珏竟然完全听不懂。 就像一个英语没过四级的学渣强行选修了俄语一样,如听天书。 她明明已经把《死灵之书》里记载的古语学会了大部分,至此却连一个简单的音节都难以理解,莫非她先前自行推衍理解的内容全是错的?不可能,秘法“澄澈之湖”那时还不是使得像模像样?尽管借助了陨石这一外来媒介。 那么到底是哪里出错了?难道凭她的资质,不借助媒介就一无是处了么? “这个单词的意思是‘火’,如果同步率够高,你应该能看到烈焰焚烧的景象。” “同步率?” “就是你的脑波与我们的脑波……保持联系的频率。” “那……那……” “你也知道这些词汇人类的发声器官是说不出来的,所以一旦同步率过低,除非借助触媒,否则基本上可以告别秘法了。” 所谓触媒实质上并没有严格意义上的规定,但凡与远古神祇有所关联的东西都可称得上触媒,例如先前方珏持有的陨石碎片。关联越紧,威力越强,不足之处是每件触媒只能施展一种秘法,而且对身体的副作用有大有小,颇有点饮鸩止渴的味道。 方珏失望至极,不会运用秘法终究称不上真正接近真理,这种半吊子的结果于她是不能接受的。如果孟昱在场,势必会对她的所作所为大加批评:她再次把导师的谆谆教诲当成了耳边风,向着不可触及的禁忌知识投怀送抱,全然罔顾那非人低语中蠢蠢欲动的邪念。不过话说回来,又有谁能在只该存于梦里的世界敞开大门时保持本心、不为所动呃? “jiejie又要哭了吗?” “那可不行哦,你拥有如此优秀的血质,多少愚蠢猎人做梦都想得到呢,又何必拘泥于秘法?” 见方珏还是一副患得患失的样子,林宁抄起一支血箭,随手朝着斗室门外的廊柱掷去。那巨石雕成的五面体廊柱距离他们所在之处足有二十米远,一个成年人堪堪能够环抱过来;血箭之威如激射如水的子弹,轻易击穿了坚硬的岩石,直没至柄。 他不过随手一掷并未用力,小小的箭矢竟然就能击穿顽石。这种力量是何等恐怖,如果命中的不是石柱而是rou体,结果不言而喻。箭羽浓厚的鲜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原本尚算明亮的灯火一齐熄灭,整个陵墓毫无征兆地陷入黑暗。 方珏吃了一惊,握紧了地上箭矢。 林宁摇了摇手示意她安静,悄悄挪到斗室门外,永生剑的火焰就像无光海面上偏离航道的孤船,点点微光不仅不能带来丝毫慰藉,反而将广袤黑暗中潜藏的恐惧无限放大,明知光亮会吸引海底的怪兽,却又不敢亲手熄灭唯一的希望。 其中有诈。 为什么灯火早不灭晚不灭,偏偏在他们来到之后突然灭掉?这是在掩盖什么?还是要对两人不利,若是真要对两人不利为何要拖到现在才动手?除非敌人的目标并不是他和方珏两人,而只是其中之一。但二人与陈熵无冤无仇,以他们为目标那是为了什么?答案呼之欲出。 血。
如果不是为了鲜活的血液,又何必费心救活一个发病之人。 说不定从他们落入地下时陈熵就已经在暗中窥伺了,能逃过他的双眼只有两种可能:实力远在他之上,或者窥探之人并非活物。后者的可能性显然更高,陈熵虽然快,但也仅仅是快而已,不足为惧。真正可怕的,是血瀑中深藏的目光,是连神子都为之战栗的深寒。这一次林宁侥幸从它手中逃脱,下一次呢?运气不会永远站在他这边,要想从这暗无天日的地底脱出,他与它必有一战。 千万年前的血腥战争将在今天重现,续写未尽的终局。 没人能够逃脱。 不过他还真有点冤枉了陈熵,灯火俱灭时陈大医生正兢兢业业忙于手术,眼前忽然就黑暗笼罩。他的第一反应是失明,短暂的惊慌过后,伴随着一声扭曲至极的惨叫,手术台上的病人被拦腰切断,大量喷溅的鲜血成了黑暗中唯一的一抹亮色,提醒他并非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他的刀刃长度还不及手掌大小,却似断头台般将病人生生铡成两段;速度之快,力道之狠,手段之怪异,当真令人匪夷所思。一时未死的病人含混不清地咒骂着,语声绝望而痛苦,陈熵早就听腻了类似的声音,并不理会,飘然离去,临死前的呼喊是人类最真实的音色,而唯有真实,才能看破虚假的幻象,恭聆天启。行医执照早在踏足陵墓时便已丢弃,现在的他与其说是医生,不如说是丧失人性的狂信徒。 守墓人将毕生奉献给黑暗,确保神明长眠之所免遭打扰。长年近距离接触神的遗骸必定会对精神造成永久性创伤,他们早已做好觉悟。永不熄灭的长明灯正是日渐模糊的记忆里仅存的光明,一旦光芒暗淡,最后的支柱轰然倾塌,******的界限变得模糊……不,也许从刻下守墓烙印的那一刻起一切就已注定。 同林宁一样,漆黑的墓道限制不住陈熵深邃的目光,那饱经雕琢的眼睛将所有可能性尽收眼底,理出一条极为清晰的脉络;潜藏在墙缝里的怪物倾巢而出,原本寂然无声的陵寝刹那间变得热闹非凡。那些不成熟的作品数量虽众,对真正的猎人却构不成威胁,但天下滔滔,得授古老猎人精髓的又有几人?至少在他所虚度的漫长时光中,只遇到过一位。 至于这两名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他观察过她们的战斗,一人刚猛无俦,威风堂堂;一人阴柔狠辣,如鬼似魅,却终究各有缺陷,难以步入真正猎人之列。那孩子临敌时有明显的犹豫,瞻前顾后,似乎不忍痛下杀手;那姑娘箭法高明,杀伐决断,分析能力极强,美中不足的是所选目标往往并不致命,使猎物留有濒死反击的余地,如果双方旗鼓相当,这种做法势必会导致不可挽回的恶果。 尽管如此,陈熵也算开了眼界。火焰秘法即使在神明之中亦属少数,据说那是流传于太古黑暗里的光辉文字,同幽暗深海和遥远星空的冷酷神祗相左,火代表着光与热、生命和希望、太阳与起源、情感和爱。 陈熵名字里带个火字,但他生命中的火早已熄灭,作为窥探神域的代价。 焓焓…… 他不动声色,将妄念逐出脑海。 我们说好的。 说好用你来换取我们永远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