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青梅如豆,柳叶似眉(1)
书迷正在阅读:擒婚记、星心相惜、倾世凰女、神女是个男儿身、御天邪神、tfboys之静茹柠檬、鬼城墓、重生天后崛起、江河万古流、独门蜜契:萌妻宠上瘾
林宁仿佛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被剧痛掌管,每一个细胞都如重度烫伤般颤抖不已,血液在燃烧。 他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吐着鲜血,乃至连胆汁都呕了出来;前所未有的酸苦更刺激了林宁敏感的胃,以致一发不可收拾。 幸而方珏尚处于昏迷中,自己的丑态勉强没被看到,也有充足的时间去善后。 问题是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宁躺在岸边凸起的大石上一面歇息一面试图重溯方才的景象,卡巴拉的烈焰不知何时已从他身上褪下,躺在一边安静地燃烧,丝毫没有因旧主逝去受到影响。可以肯定袭击者已经死了,问题是尸体呢?河边的血迹离河水还有一定距离,如果他是掉到河里被水冲走,百分百会留下拖痕。但,没有,除了一大滩血迹外什么都没有,那家伙就像凭空消失了,连碎渣都不剩下。 自己全身的衣服有明显的燃烧痕迹,后背、肩头、右膝处各多了一个奇怪的圆洞,大小不一,像是被某种力自内向外撑烂;而除此之外,尽管原本雪白的肌肤之上遍布灰尘,唯一的伤口却只有剑锋划过的轻微擦痕,林宁凝视着摇曳的火光,心中渐次澄明,混沌的记忆拨云见日。 永生剑-卡巴拉,真正不灭的并非环绕剑身的烈焰,而是生命之火烧铸的剑刃触及rou体烙下的永久疤痕。自己的确被火焰吞噬了,林宁记得很清楚,衣服上的焦痕即是明证——同时,也说明了燃烧的持续时间并不持久。河水并不足以浇熄生命之火,而持剑人显然不会良心发现主动熄灭火焰,那么唯二的可能性便是,有人帮他干掉了持剑人,或者,他自己干掉了持剑人。前者……可以排除,因为他的眼睛里从未出现过除方珏和持剑人外的第三个身影。 那双异色瞳并不是为了彰显非人身份才安置上去的,它真正的用途是洞悉万物。 透过妖魅而不祥的视线,神子甚至可以看到短时间内的过去与未来,在那里没有第四人的位置。 也就是说,他凭自己的力量击败了敌人,掐灭了生命之火。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欣喜的事情,地上恶心的血迹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这一点;不受控制的、黑暗的、残暴的力量,既可用于保护,亦可用于毁灭的……可怕天赋。“终有一天你会站在冷原之巅,高声唤出父亲的名字。” 林宁第一次对那个名字感到了恐惧,当然,还夹杂着一丝丝兴奋。 尽管尚不能看清这股力量的全貌,他已经开始试着去接触它、驾驭它,而这远比预想中更容易。只要把手放到方珏伤口处,体内力量便自然而然地涌出,开始吞食流脓坏死的血rou。就跟旧时的蛆虫疗法原理相若,不过,比那个要危险得多,毕竟蛆虫对新鲜的rou可并无兴趣。 林宁小心地控制着注入剂量,及至方珏惨白如纸的脸色恢复红润,皮rou愈合,紧贴伤员蛮腰的右手便如触电般缩回。方珏的睡姿相当可爱,身体极其柔软,仅仅是看,林宁体内的那股力量便雀跃不休。 它在觊觎着她,觊觎那年轻富有活力的rou体。 林宁拼命压抑住内心躁动,拾起落在一旁的永生剑在地上生起一把火。对他来说,把剑简直跟房间里玩坏的玩具没有任何区别,“烧尽世间邪恶”云云,太可笑了。不过无需可燃物即可凭意念燃烧这一点还是不错的,至少能拿来取暖。 一会jiejie醒了该怎么对她说呢……林宁慢慢舔干岸边血污,流入喉管的浓稠液体与在家里喝到的不同,过于苦涩,又略带酸楚,以等级来划分,只能算“劣等”。这还是他第一次尝试这种低端饮品,mama对他的饮食控制相当严格,他能喝到的全是精挑细选的特供血,以确保血脉的纯净。因此持剑人的劣血虽然难以下咽,却带给他一种飘飘欲仙的刺激感和新鲜感——更多,想要更多。 近五升劣血足以填饱林宁的肚子,但他并非饮血为生,这只是补充营养的必要方式——在冷原,以血代酒已成常态,连小孩子也不能幸免。 清理完一切,林宁环视四周,很显然他们正身处地下的钟乳石洞,排水管的尽头竟是条地下河流,即使从他的双眸看去,也望不到出路。最好的选择是沿河而下,如此一来能否安然抵达地面还是个未知数,至少单论直线距离,肯定是离地表越来越远。 不过这些都没关系了,他也累了。保护珍爱之物远比弄坏玩具困难得多,哪怕拥有极强的学习和领悟能力,他始终还是个孩子。认知不全,记忆被封锁,吉凶莫测的力量随时都有可能冲破瘦小的容器,只因他生为神子。 林宁缓缓进入梦乡,他的做梦方式与常人不同,梦里依旧能够保持清醒的头脑,甚至可以通过同步脑波强行侵入他人梦境,将之按照自己的意愿随意改造,乐趣无穷。林宁热衷于在他人梦境中扮演反派角色,或者为虚幻的情侣开出满屋玫瑰,又或者在梦境主人跌落云端时伸出援手,有时干脆什么都不做只在一个个不同的世界里漫游……人脑的想象力无穷无尽,每个人每天做的梦又不尽相同,这意味着林宁的乐园永远不会停业,也唯有在他的乐园,那个带给他生命的女子甜美忧郁的嗓音,才能真切地传入神子心扉。 不过眼下,他对方珏更感兴趣。 同步开始。 穿过星辰编织的屏障,林宁轻飘飘地落在一片枯黄的岩地上,脚底嶙峋粗硬的质感与冷原的石子路如出一辙又截然不同;这是远比冷原更狂野、更坚韧、更冷厉的原初之土,完全没有经过人工打磨,有些路根本不能称之为路。尖石无情刺穿闯入者的双腿,怪诞畸形的植物撕裂顽石倔强生长,木石粘连之处仿佛未能扯断的血丝,在朵朵白花点缀下醒目异常。 幻幽草,喜强烈光照,耐炎热,剧毒。 林宁认得这种植物,尽管之前从没见过,但他记忆中存在。不止如此,这个地方让他倍感亲切,那是人类乃至动物与生俱来的本能,对自己的故乡、领地强烈的归属感,一种被称为“家”的感觉。年幼的林宁无法理解这一切,他只知道这里很美,他不忍破坏。
方jiejie居然会梦到这样的场景?林宁大为惊异。人类的梦一般都是支离破碎的,很少有人能创造出一个完好的世界,这个世界又是如此地荒凉,色彩鲜明绝无虚假,如梦如真。林宁急不可耐地找寻方珏的踪影,对能够自由穿梭梦境的他来说这简直是小菜一碟……啊,就在那里!凑近点,再凑近点,好了! 只要他想,窥探别人的梦境永远不会被发现。 方珏一脸困惑地蹒跚在凹凸不平的石路上,每走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层出不穷的石块使得她根本无处落脚;说是石块或许并不贴切,因为它们的大小远远超过了“块”的范畴,看上去更像是“碑”,密密麻麻排满道路的厚重石碑,宛如乱葬岗上七零八落的坟茔,令人窒息。方珏只能踩着碑顶行走,万幸她没有穿高跟鞋的习惯,否则就真的是寸步难行了。 突然,一块新生的石碑从裂缝里钻出,刚好抵在方珏鞋底。方珏猝不及防,重心大乱,再难维持平衡,“啪”地一声重重摔倒。 这变故发生得实在太快,又太匪夷所思,林宁竟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方珏的脸迎面撞到凸起的石碑上,鲜血直流,左脚脚踝呈45度角向外扭曲,显是骨折无疑。林宁目瞪口呆,即使是梦境,石头里长出石头也极不符合常理,惊骇之下他慌忙干涉梦境,试图否决刚才发生的一切,然而,更可怕的事情紧随其后:干涉无效。 方珏像没事人一样从碑林中爬起,血rou模糊的脸上两只黑亮的妙目焕然生辉。她一瘸一拐地向着前方拖行,眼里只有非几何体的无尽石碑,和不可名状的狂信热诚。她似乎坚信这样走下去必定会得偿所愿,一如醉心于侍奉黑暗的异教徒,为了某个异想天开的启示踏上圣途,献出生命。 林宁不敢再看下去了,只有一种情形会使得梦境无法干涉,那就是“预知梦”。 预知梦是上天开给人类最恶毒的玩笑,多则数年短则分秒之后,当梦里的一切抽丝剥茧般在眼前重现,人们才会惊恐地意识到梦境与现实的距离,看似遥远,又如此接近。而未来永远不可改变,即使通过禁忌秘法洞悉真相,该来的始终会来,无处可逃,无处可躲。 他慌不择路地逃离梦境,替方珏盖好衣服,湿透的外衣烘干后贴在身上暖意盎然,她的身子微微颤了颤,面露痛苦之色,银牙轻咬继续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