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月陨落(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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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星与星的位置重叠,苍穹被月面的阴影笼罩,呼唤古老的神祗。” 疼痛,游离于身体每一个细胞。 麻痒,溶解于血管每一滴血液。 恐惧,植根于大脑每一条神经。 这是哪里,地狱吗? 终于到了这一天么?也罢,可地狱为什么会有光? 林小仙用尽全力睁开眼睛,又马上闭上;三团刺目的白光高悬头顶,有如三轮沙漠上空的烈日,烤得她头晕目眩、几欲呕吐。她试图逃离光照的范围,却发现自己分毫动弹不得,全身上下被铁箍紧紧固定在某个冰冷的器械上,就连手指也因为缺乏血液循环而失去了知觉。 不是地狱……究竟发生了什么。 头好痛,想不起来。 一片空白……有什么声音在上方响起,但很微弱。不知为何,明明离得很近,林小仙就是听不清楚。 仿佛跨越记忆尽头的白光,传递最真实的绝望。 “……96……还没开始……特别……,我明白……最后样本……妥善保存…记录…马上。” 说话的是个男人。脏兮兮的白大褂和右手支尺寸惊人的针管透露了他的身份。一旁的柜子上随意地摆放着刀、剪、钳、镊等各种医学器具——很显然它们平时的用途并非救死扶伤,那锋利的尖尖角角上挂满了凝固的血迹,几乎和人手腕一样粗的针筒则是为了尽可能多地抽取血液,而在口罩后勉力压抑的阴森笑声里,饱含极端的热忱和欢愉。 手术台上接受治疗的是一名面容姣好的少女,白色连衣裙被血渍和锈迹染成肮脏的红褐色,长可及腰的双马尾无力垂下,六条弧状金属分别铐住她的手脚、脖颈、腰间,近乎完美的身段一览无余,宛如待宰的羔羊。 起初男人并不知道目标竟会是这样一个女孩,如果事前知道,兴许他还会因此放弃计划,但无论如何为时已晚;怀着略微的歉意,他深吸一口气,慢慢地,慢慢地,一点一点将针头按进了女孩的肌肤。新鲜的血液顷刻间灌满了针筒,但这还不够,这一筒血只够一个人一次的量,在弄清其中奥秘之前,不能轻易浪费。他把取到的血液分批注入相同规格的试管中,低温保存起来,而后,正餐开始。 不需要麻药,手术刀毫无征兆地切开了林小仙的小腹,自下而上,形成一道丑陋的、触目惊心的创口。林小仙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号,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纵然意识一片混沌,rou体上的感官反而变得更加敏感,远非常人所能忍受。 男人安静地等到颤抖转为抽搐,这是为了防止抖动太过激烈,影响手术效果。虽然这次的病患与先前不同,但也恰恰是因为她的“不同”,才导致了今天的结果。 最强“猎人”,新月之公主,最后的纯净血脉。 然而,就算身负众多头衔,她的身体结构还是与常人无异。对此倍感失望的医生强行压抑住将她体内血液当场喝干的欲望,以极快的速度在她的心肺、肝脏、肠胃等所有rou眼可见的器官上开了个洞,并在血喷出之前塞入塞子,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便是庖丁复生,也当竖起大拇指,赞一声:“好功夫!”。林小仙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由于只能保持仰卧的姿势,部分血液倒灌回去,引起一阵预料之内的猛咳。 效果不错。 他把采集到的器官样本同样冷藏,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手术室,只留病患一人躺在手术台上,伴着孤独而绝望的白光,迎向死亡。他甚至连伤口都没有给她缝合,就好像在那里的不是什么重伤的妙龄女子,而是一堆污秽不堪的垃圾。 黑暗很快降临了。 新鲜的血rou吸引着蚊蝇成群结队飞来台前,贪婪享用久违的饕餮盛宴。 在神经药物和毒虫的双重摧残下,林小仙意识逐渐模糊,身上的疼痛也越来越不真实。原本猎人的血细胞再生速度远快于常人,但万蚁尚且能够蚀心,此刻她体内的蚊虫又何止万计?五脏六腑早已沦为孕育毒虫的温床,就连死人也比她现在的境况好太多。 不过,无需在意,因为马上就要结束了。 垂死的病员艰难地咳出最后一口血痰,清丽的脸庞如今已是遍布血污;可爱又水灵的眼珠慢慢失去光泽,瞳孔放大,呼吸就此停止。 NO.96,生命体征:无。 “死了吗?” “似乎是的。” “如此无趣,确定没有抓错?” “最强猎人可也是人。” “也对,那就处理掉吧。” “是。” 月色苍茫。 再度睁开眼时,林小仙发现自己正躺在室外,身下不再是干硬的皮质手术台,而变成了冰冷的石块。抬眼望去隐见黑云滚滚,一轮圆月高悬东方,散发出凄冷的光。 这里毫无疑问是室外,而她的身体完好无损;别说是血,连点灰尘也看不到。死白的石路两旁耸立着锋利的铁栏,外面则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前路笔直地向上延伸开去,仿佛没有尽头。林小仙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映入眼帘的是无与伦比的绝对黑暗。 暗得足以让人丧失迈步的勇气。 她咽了一口唾沫,信步朝前方走去。 这是梦吗? 林小仙狠狠捏了自己的胳膊一把,生疼,不是梦,但如果不是,眼前一切又怎么解释?难道说此刻站在这里的,是死后的魂灵? 怀着莫大的疑虑,林小仙越发觉得自己就如提线木偶般被牵引着向前,每走一步后面的石块便坍塌下落;纵然事情如此的不真实,所传达的信息却再清楚不过:她已无退路。 一只乌鸦不知从何处飞来,落在她的肩头,把林小仙吓了一跳。没想到除了自己之外,这里竟然还有别的活物。是的,这个地方给人最直观的感受,就是死寂——滑落的石块没有声音,扑面而过的夜风没有声音,落在肩头的乌鸦也像泥塑一般,任林小仙如何逗弄,既不逃也不躲,更不肯一展那报丧似的歌喉。 只是就那样看着她而已,沉默地看着。 算了,有个伴就不错了,还奢求什么。 仿佛回应她前行的决心,黑暗的深渊中升腾起雾气。一人一鸟很快被浓雾包围,湿漉漉的水分子旋转扩散,好似女人纤长的手指爱抚迷途的过客,打湿了少女的发梢和乌鸦的羽毛。阴冷,沉闷,并且压抑得令人发指。 林小仙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甚至不知道是否真的在上升;这是一个螺旋型的世界,而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参照物,时间和空间在这里都失去了意义。
然而道路终有尽头,她旅途的终点,正是螺旋世界之巅:一座称不上大,也绝不能说小的奇特平台。平台大致呈圆形,与之前的石阶材质相同,石块表面长满墨绿色的青苔,盘根错节的粗壮寄生藤顺着外围铁栏蜿蜒滑下,就像一条条蠕动的巨蟒。 月亮,近得几乎伸出手就可以触碰到。 林小仙从来没看过如此巨大的月亮,目测半径足有二十米以上;诡异的是,就算相隔如此之近,月亮的表面却如镜子般光洁平滑,没有一丝凹陷和凸起,好像挂在那冷酷夜幕上的原本就不是什么月亮,而仅仅是某个顽童充满童趣的梦中造物,正静静地凝视于她。 这不是幻觉,她确切地看到了,来自月面的视线与她的视线相交,无数支离破碎的词汇在她耳边成型,那是横跨千年时光的远古呼唤,是灵魂深处永恒温柔的呐喊——赫-莫格农-卡尤-扎迪普…… 人世间再没有比这更奇怪、更扭曲的语言了,毫无逻辑的拗口音节简直就像虚空中最骇人听闻的尖啸,任谁听了都会当场发狂,可林小仙却一字不差地,完完整整地理解了它们的全部含义。 “我最后的子嗣啊……是什么,什么让你回应了我的召唤,不远万里踏入我的领域?” 月光如雪,纯白的银辉伴随着逐渐清晰的话语,显得越发强烈、越发耀眼。从中渗透出的远超人类常识的强大威压,让林小仙不由自主地在月亮面前屈膝跪倒。 “噢我的孩子,不必多礼,只需回答我的问题。” 不管“它”,“他”,或者说“她”,是在命令还是要求,林小仙能做的唯有服从。 “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嗯,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包括我是谁、要做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您。” “原来如此,很好,很好。”月亮突然阴森森地冷笑起来,如果用人类来比喻,那就像是中世纪被处以火刑的女巫,在烈焰中对围观人群发出的最后嘲弄,“这样一来,你就可以留在这里了。远离暴力,远离杀伐,远离所有苦难和伤害,永远地、永远地……”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已几不可闻。 选择的时候到了,而机会只有一次。一旦作出决定再不能回头,正如一路走来跌落深渊的石砖。 林小仙并不喜欢争斗,在这样一个连时间都无法触及的所在,月光为伴黑羽为仆,与世同君,听上去不错。 但是,纵使记忆消失殆尽,心中的渴望也一刻不曾磨灭。 对血的渴望。 “请原谅……我,不能留下。” “啊,你果然选择离开,那么你就去吧。我不会自作主张帮你恢复记忆,自己的玩具唯有自己亲手夺回才有趣,嘿嘿嘿嘿……” 轻笑声中,林小仙径直走到平台边缘,向着月亮的方向纵身跃了下去。如果她是仰卧着坠落,就能看到月亮背面,竟然密密麻麻蠕动着无数突起的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