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凰兮凰兮
“你笑什么?”温煦直到她向来好满足,却没想到一个火盆就让她高兴成这个样子。 “我真的知道错了,大侠,别动不动不理我。在京城好歹我还认识几个人,在这里,我只跟你一个人熟悉,你一不跟我说话我就觉得人生了然无趣。” 含笑抬着头,很是认真地跟温煦说着。 像是被蛊惑了般,温煦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捏捏她的脸颊,像当初在苏家她故意捏自己一样,“知道错了吗?” 含笑叹气,“我不该看春宫图,也不该在知道是春宫图以后......还仔细研究了下可行性。” 算了,跟她这种蠢人计较什么。 “你还做错了一件事,如果你需要钱可以跟我说,不要随便出去典当东西,如果被人发现你还活着,后果不堪设想。” 含笑很乖顺地点头,“我没有把那块玉当了,那天我看到玉上有题字‘凰兮凰兮从我栖‘。我想那块玉璧应该是送给心上人的,温大傻就这样随随便便给了我,我可不能随随便便给拿去当了。” 要当也要找家出价高一点的当铺才能成交。 “也许他不是随随便便呢?” 凰璧本是苏若锦的陪嫁之物,内含一汪朱砂内胆,透过光看如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幼时他喜欢这个东西,苏若锦也就给他了,这么多年他一直收在身上,那天也是鬼迷心窍了就这样随随随便丢给了含笑。 “除非你是他,不然你怎么知道他不是随随便便?” 猜疑也好,探询也罢,温煦都习惯了。 含笑,你不需要这样,无论温煦还是大郎,我都是我。你如此执着,我却是有点看不懂了。秦子木与你,是什么?温大傻是什么?我又是什么? “你都已经不是苏家三小姐了,还那么在意他做什么?有这点时间,你不如去找找你小师父的消息。” 含笑找了个小凳子坐下来,火光把她脸烤得红彤彤的,“你以为我不想吗,西北王府我是肯定进不去的,除了这里,我实在不知道还可以去哪里找到蛛丝马迹。” 说着说着含笑就靠到了温煦的腿上,这是她在云雾山养成的一个习惯。子木捧一本书读给她听,她慢慢地听着看着,就会产生困意,然后像一只小猫似的慢慢蜷起来,靠到子木身上,慢慢地进入梦乡。 他们互相照顾,无忧无虑。 这份祥和不应该被人打破的。 “我不能帮你。” “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要忙,你们在下一盘很大的棋,我是其中关键却被所有人蒙蔽。有的时候,我都在怀疑,为什么我要到这个世界来,来看着那么多的人欺骗我,把我耍得团团转。无论师公,父亲,母亲,二姐,林麒......我都是真心实意地想当好好徒孙,好女儿,好meimei......不过还好,既然死过一次了我也就不在意了,你知道我现在在意什么吗?” 含笑抬着头,眼里点点细碎的光芒闪烁。 “让我想想,总不会,是我吧?” “大侠,给我靠一会,我很快就好了。” 含笑继续把头靠在他的腿上,许久没有出声。 温煦悄悄低下头去看,原来她已经睡着了。 温煦粗大的手掌抚过她披散在肩上的长发,触感冰凉,像一匹上好的丝绸。 “无论别人想做什么,你都不要知道,那跟你没有关系。” 苏婉柔早已被苏家人害死,你不必为她承担任何东西。 温煦把含笑抱起放到床上,谁知刚一松手含笑就醒了,一双湛亮的眸子半开半合地看着他。“床上好冷好冷。” 她似乎是不满意温煦总是想把她丢到冷冰冰的床上的意图,哪怕困得七荤八素地还是下意识地抓住了唯一的热源。 “你拉着我干什么?放手。”被含笑抓住还蹭来蹭去的,温煦一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这样被人一推,含笑可算是清醒过来。她看着温煦去把炭火盆搬到了床边,举着被子烘得寒气去了大半才盖到含笑身上。 怎么会有那么好的大侠呢。 “大侠,别跟赵大夫挤了,”她捏着被角跟温煦说,“两层被子太重,有你帮我暖被窝,炭火盆什么的我也不需要了。” “你不要就不要吧。” “除了子木和师公,你是第一个对我那么好的人呢。”含笑只露出两只眼睛看着温煦。 你可知道,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应该对你好的人。“我对你不算好。” “已经不错了,起码,我还活着。” 这样的话让温煦心里泛起了丝丝苦意,如果云雾山上的宁静未被打破,她应该是被温柔善良的小师父百般迁就着,过着虽然清苦却似闲云野鹤一般的日子,而如今,她对生活什么要求都没有了,只要活着就好。 温煦不相信经历过生死之后,她就一点不惊惶,经历亲人的背叛,她就可以完全置之脑后。 她现在这个样子,到底还是撑出来的,若是眼前的人是秦子木,她必定会哭的撕心裂肺还把眼泪鼻涕一起蹭到秦子木身上去。 “别说得那么凄惨,你要是难过可以,我也可以听你说。” “我以前就特别喜欢装哭给子木看,不管什么事只要我一哭,他一定就会听我的。可是现在我不想这样了,大侠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对象是秦子木,你想要什么他都会给你。现在你无人可以撒娇耍赖,所以你开始没心没肺了。 温煦摇摇头。 含笑立起身,指指温煦,“因为你说不喜欢女人哭哭啼啼。” 那只是我不知道如何安慰你才说的蠢话,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定然不会在那种情况下说这话。 “你竟是那么听话吗?” 这一夜,温煦留在了自己的账中,两个人各怀心事辗转反侧,第二天都盯着血丝密布的眼睛出去见人。 含笑杵着药就快要睡着的样子被赵越看去不由得叹气,副将如此不知节制可不是什么好事。 “赵大夫,温将军让你去一趟。” 帐外张易喊了一嗓子,把昏昏沉沉的含笑给喊清醒了,她摇摇头继续杵药。 “林公子,你不必再做这个,帮我给这位小兄弟看看。”
“哎,好。” 赵越收拾了东西跟着张易去了温将军那里,含笑坐下,搭上前来看病的小兵的手。西北干涸寒冷,含笑的手上已经裂开了几道口子,这在这些男子的眼里是算不得什么的,含笑也没好意思大惊小怪。 只是不小心扯到就会流血,遇热会疼得更甚。 "林大夫,你的手指在渗血。"小兵好心提醒。 “无妨。这位小兄弟,我看你脉象平和不像有病的样子,而且你一直盯着在下看,这是为何?” 含笑发现这几日没事跑来晃悠的人越来越多,这会逮住一个看上去老实好欺负的她必须刨根问到底。 “林公子......” “你若是不说我就禀了副将你得了痨病。”含笑迅速掐断他的话。 小兵将眼睛睁得大大的,片刻之后像只斗败的公鸡般垂下了头,“林公子可不能告诉副将。” “嗯,君子一言。”反正我也不是君子,要真是什么不好得事我必须得让副将知道才好。 “其实林公子风度翩翩又医术精湛......找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为何好这一口?” 好这一口?含笑不解,“哪一口?” “就是您跟副将那档子事啊,俩大男人的,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何苦来?” 含笑愣了一会,义正言辞地拉过他低声问,“老实告诉我,我跟副将那档子事都有谁知道?” 小兵皱着眉头,“大概都知道了吧。” “此事我自有分寸,你且回去吧,下次没病不要往这里跑,若是耽误了真有个什么病痛的兄弟我可不饶你。” 这话真是大义凛然到令人发指,小兵点点头,看向含笑的目光似乎没那么鄙夷了。 小兵一走,含笑笑得差点趴在了桌上。 温副将,你也有被人指成断袖的一天,哈哈哈,真不知道若是被他知道了,该是个什么反应,这事一定得挑个好机会说给他听听。毕竟同为当事人,他也该有知情权。 温絜放下京城来的信件,按着突突跳动的太阳xue闭目养神。 “将军,我来了。” “嗯,听闻大郎跟林公子最近闹得有点过了?” 若不是身处这个地方,温煦怎么胡来他都可以不管,偏偏这个节骨眼上给他添乱,还是跟一个男子,传出去让将士们如何看待这个副将? “将军,有句话属下不知当说不当说。” “有话尽管说。” “是,”赵越点头,“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郎既是将军远亲,至今未娶将军也是有责任的,何不给大郎说门好亲事?” 原本要嫁给温煦的女子已经死了,看温煦的样子也是无心娶妻一事,温絜摆摆手,“京中随时可能生变,若要在这个时候给大郎说亲怕是不可能。” “是。” 赵越虽只是大夫,其本质更是一位军人,将军的决策他都毫不犹豫地执行,哪怕将军要他往南走,撞了南墙他都会把南墙拆了继续往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