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救人之法

    老人和少年面对面盘膝坐于榻上后，老人一边从身上拿出一卷破破烂烂的书卷，一边对少年说道，“孩子，我先给你讲讲这个方法，其实这个方法就是修真之人所说的夺舍。”

    “夺舍？”

    “是的。所谓夺舍，其实就是修真之人将自己的元神或者元婴脱离本体，重新进入另一个身体的过程。”看着少年微张的嘴和不解的表情，老人继续讲道，“说来简单，其实这个方法是很多修真之人都不愿意用的，只有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使用，因为夺舍的使用是有一定的限制的。”

    “那您就给我讲讲吧。”孩子已经是满眼的期待了，好奇之情不用言表。

    “好吧，我就将我知道的告诉你。之所以人们不愿意使用这个方法是因为，这个方法的危险性很大，一则夺舍的过程要克服强大的天地之力，二来夺舍是有次数限制的，每个修真之人一生也只能夺舍两次。再加上夺舍过程需要元神或者元婴直接进入对方的魂海，与被夺舍人的元神或元婴进行拼抢，自身的法术和法宝都用不上，完全是原始的吞噬，所以凶险异常。如果万一这个时候身体受到攻击，那简直是别人案板上的rou，不具备丝毫的反抗能力的。”

    “干爹，那为什么修真之人还要选择夺舍呢？”林凡不解的问道。

    “这是因为修真之人在很多时候会失去rou身，但是元神和元婴不死，所以他们需要一具身体来保护自己。当然，得到rou身的方法不止夺舍一个，还有凝练rou身，只不过这需要很高深的境界，一般修真之人做不到而已，所以‘夺舍’也就成为低级修真之人得到身体的必然手段了。”

    “干爹，那对于被夺舍的人有什么限制么？”

    “这倒是没有，不过修真之人夺舍完成后，还是希望能够继续修炼的，所以夺舍的对象多数是修真之人，且为了增大成功机会，通常都是找比自己境界低的同道下手。”

    “为什么要找比自己低的呢，如果比自己境界高，夺舍了不是还能减少修炼时间么？”

    “呵呵。”老人被少年的问题逗笑了，捋了捋胡子道，“话是不错的，可是漫说比自己境界高，就是跟自己境界相同的人，也是很难成功的。”看到林凡不解的眼神，老人继续道，“孩子啊，修真也好，修仙也罢，无论哪种叫法，都是凡人对抗天道的一个手段。人与天斗，自然是提高自己的能力，所以人们开始用各种法门提升自己，这也就牵扯出如今的修真两大派别：体门和法门。所谓体门，就是像习武之人一样，增强体魄，当然，所用手段是五花八门的，其中用药物和天材地宝提升自己体质最为常见。把自己身体打造得强硬无比对抗天地之力所化的雷火，这是凡人武者不能想象的。至于法门，就像干爹这样的修士，我们主要提升自己的灵力，修炼自己的元神，让它不断进化，感悟天道，顺应天命，练至极致可cao控天地法则，可与天地同寿。当然，也有一类人尝试体法双修，不过效果不是很好罢了。不论是体门也好，法门也罢，甚至是体法双修，他们的一个共同之处在于，越是境界高，元神和元婴就越强大；境界越到后来，元神和元婴的境界差别也越大。所以，若是夺舍之人境界比被夺舍之人境界低，那么就不是夺舍，而是上赶着自杀了，就算两个人境界相差不多，元神和元婴互相厮杀后，剩下的那个也孱弱不堪，也不足以对抗强大的天地之力，最终也是会被天地法则灭杀的。这样说你懂了么，孩子？”

    “懂了，不过，那夺舍成功之后和原来的自己有什么不一样么？”

    “恩...”老人沉思了少许，“夺舍成功的例子我没亲眼见过，因为修真界弱rou强食，杀人也是斩草除根，所以单凭元神和元婴想从把自己身体毁了的敌人手里逃脱，着实不易。当然，我倒是听说过一些夺舍成功的例子，通常境界会跌落一个大境界，至于身体，再也不是原来的自己了。当然，特殊的不掉境界或者借助对抗天地之力而感应天地后提升境界的也不是没有，只是凤毛麟角罢了。”

    “那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少年略有些情绪低落。

    “干爹就喜欢你勤学好问，小小年纪就博学多才，学富五车，说吧，索性干爹我知无不言。”老人很爽快的说道。

    “干爹，那夺舍后的被夺舍者会怎样呢？”

    “这个当然是魂飞魄散了啊，还用问么，不过rou身却是留了下来。”

    少年听完，皱了皱眉，然后便决然的道：“那干爹，你夺舍我吧，我不反抗，只要干爹能活下去，孩儿死也愿意。”

    老人听完，点了点头，凝重的道：“孩子，你能如此说为父就是死也知足了。漫说你是我儿，就算你是个陌生人，为父也是不愿进行夺舍的，为父曾经教导过你，大丈夫需顶天立地，有所为有所不为，岂能为了自己活命而做出那样有损阴德的事情。”

    少年看着老人慈祥的眼神，道“干爹，那您的意思是？”

    “孩子，修真之人逆天改命，今天咱们父子便逆天一次。我不夺舍你的rou身，我将自己的元神出窍，进入你的魂海，你我不要进行吞噬，只要互不侵犯即可，让为父在你的魂海里修养生息，等到你死去的那一刻，为父陪你一同死去，以圆咱们父子生死相依的情分，只不过换过来要你照顾为父，你看如此可好。”

    少年满眼泪花，“干爹，孩儿愿意照顾干爹一生一世。”

    稍后，林福老人又和少年林凡关于元神入魂海后的一些可能出现的情况做了讨论，并相对而坐，进行了简单的调息。

    一个时辰后。老人将手中的破旧书卷轻轻抛向头顶，书卷奇迹般的悬浮于空中，并且旋转起来。只见一层层透明的能量波动从书卷中涌出，将林凡和老人笼罩在其中，老人一边不断用手指隔空书写着复杂的符文，一边对林凡说道：“凡儿啊，若此法失败，证明你我父子缘分已尽，所以你也不要难过，你若能活下来，记得好好活下去，说不定哪世轮回，你我再续父子之情。”

    林凡不再说话，他需要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他知道接下来的一切可能是匪夷所思的，但是他必须要克制自己不要出一点点差错，不然不但自己，他的干爹可能会永远消失掉。若是干爹有个三长两短，他就算活下来，这辈子也是不会原谅自己的。

    随着四周的符文不断的增多，当符文数量达到一百零八个的时候，所有的符文一下子都涌入了那本破旧的书卷，书卷开始闪起金色的光芒，随后，在林福和林凡身周围涌现出一圈金色符文组成的防护罩，如果此时从外面看这间卧室，你会发现卧室内已经没有了二人的影子。

    老人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低低的对林凡说道：“凡儿，放松精神，做好准备，为父就要元神出窍了。”说着，就见老人举起右手，手掌泛起一层金光，轻轻的拍在自己后脑海处，啪的一声轻响，一团黑色雾气般的东西便从老人天灵盖处飘了出来，紧接着这团东西化成了老人的模样，虽不清晰，但已经有模有样了。

    说时迟那时快，化成了老人模样的这团东西一闪就来到了林凡的头顶，然后飞快的从林凡的天灵盖处钻了进去。林凡的身体剧烈的抖动了起来，额头上汗珠也涌了出来。

    此时林凡魂海中心处，一片黑色的雾气，稀疏的飘做一团，不用问，这就是林凡的元神。

    一阵眩晕后，林凡感觉到自己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空间里了，四周灰蒙蒙的无边无际。短暂的思考后，林凡明白了，现在的“自己”其实就是自己的元神，而现在所处的空间也就是自己的魂海。

    好奇的打量四周，他发现在距离自己不远处，一团化作了老人模样的雾气般的东西正在凝缩，最后化为一个浓缩版的老人，盘膝坐在虚空中。不用问，这一定就是义父的元神了。

    老人的元神并没有靠近过来，也或者是第一次进入他人的魂海，所以他并没有发现，在林凡的元神雾气中，有一丝不可察觉的灰色雾气，虽然很淡薄，但是却真实存在，这一丝灰色雾气不是静止不动的，而是在黑色雾气中心慢慢的旋转，每旋转一圈，灰色雾气便将更少的一丝丝黑色雾气搅进来，然后那一丝丝黑色的雾气便慢慢的变成灰色，而那一丝灰色雾气也在慢慢变白。

    过了不知道多久，老人的意识飘过来，在这里林凡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老人的意思，老人要告诉他，天地之力要来了。

    转瞬，一股惊人的压力从魂海的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只见老人的元神就像大海中的一叶小舟，不断的在飘摇。最开始的时候，元神还能完整的保持老人的模样，虽然左右晃动，但是基本在原地附近，可是接下来的一刻，老人的元神已经无法保持形体，被无形的压力产生的罡风撕扯得一丝一缕，破碎不堪，随时都有可能消散。

    林凡的元神并没有感觉到压力，经过短暂的思考后，林凡知道了，原来天地法则之力只是排斥外来的元神，保护本体的元神不受到伤害，所以林凡的元神才感觉不到法则之力带来的压力。

    明白了这个道理，林凡想，如果要保护义父的元神不要受到伤害，就必须用自己的元神包裹住老人的元神，这样天地法则之力也就不再起作用了。

    林凡将自己的想法立刻给老人的元神发送过去，让老人靠过来。

    收到传讯后，老人努力让元神向中间区域靠近，无奈阻力太大，速度缓慢，但是当林凡想让老人的元神靠近自己的元神时，林凡的魂海中心仿佛产生了巨大的吸力，瞬间抵消了天地规则对老人元神的阻碍之力，老人的几近消散的元神便不由自主的向中心飞过来，并且慢慢汇拢。

    当一丝丝老人的元神被卷入林凡的元神中心那一丝灰色的雾气的时候，四周的压力无形中又大了许多，老人刚刚凝聚一些的元神又被罡风和吸力撕扯成了数十块，四散的飘飞着，甚至其中有几丝丝又被林凡的元神中的灰色雾气吞噬了。

    林凡已经听到了老人的疼痛的闷哼，但是老人的破碎的元神却丝毫没有要吞噬林凡元神的意思，甚至是有意要反被林凡元神吞噬。

    当林凡发现时，想让那一部分不由自主的吞噬元神的自己的元神停下来，可是却无法控制，危机之时，林凡一边想着不要伤害义父的元神，一边努力的控制其他地方的元神过来帮忙，只有让自己的元神和老人的元神隔离开，这样才能避免了老人元神不被吞噬。费尽百般努力，林凡终于控制着一部分不会伤害老人的元神完成了隔离，而此时四周的天地之力所化的压力早已经不知何时停止了，老人的元神也在林凡元神的帮助下重新凝结在一起，只是比先时小了十分之一还多。

    老人有些衰弱但是却带着笑意的元神发过来信息，让林凡放心，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老人的元神可以和林凡的元神并存在林凡的魂海里了。

    林凡也很高兴，对于自己元神险些吞噬了老人的元神林凡很内疚，老人却并不在意，只是告诉林凡，他的元神由于损耗太大，需要休养，可能要进入休眠状态，希望林凡在他没有醒来的时候好好照顾自己。

    林凡用了很大的努力，尝试了很久，终于无害的包裹住了老人的元神，然后将它放在自己元神的边缘处。感受着老人的元神和自己的元神相依在一起，林凡知道，这一生老人都会和自己在一起了，为今之计，是自己要好好的活下去，越久越好。

    林凡就像当初不知道如何进入自己的魂海时一样，忽然间元神就退出了自己的魂海。当然，这个时候林凡的元神与其说是“元神”，不如说是“元气”更恰当。如今没有修炼的林凡，魂海中不过是一团由三魂七魄组成的“灵识”，对于会主动吸食他人元神的自己的那部分“元气”，林凡是根本就忽视了的，只当是元神的自我保护本能。

    昏睡了多久，林凡不知道，当他醒来的时候，床榻上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一床新被盖在身上。两个小厮站立在床前，看到林凡睁开眼，一个小厮风一般的跑了出去，另一个则俯下身，用低低的声音问道：“林公子，您醒了，您要吃点东西或者喝点水么？”

    林凡坐起身，发现身上并没有不适，便问小厮道：“我这是怎么了？我睡了多久？你是谁？福伯呢？”当前景浮现在脑海时，恍如隔世的林凡下意识摸了摸头顶百会xue的位置。

    这时那个小厮也回应道：“回林公子的话。小人陈七，是三天前老爷吩咐我过来服侍少爷的。三天前小人当值时，和小娟给公子送饭时，发现公子趟在床上，怎么唤都唤不醒，禀告了老爷和管家。老爷命刘郎中给您看了，说是心力憔悴，需要好好休养，于是您这一觉就是三天。”

    正说到这里，院子里一阵嘈杂，陈钊和陈平疾步走了进来，小七退下，陈钊走到床前，拉起林凡的手，又摸了摸林凡的额头，带着欣喜的语调道：“贤侄啊，可把老夫吓坏了，你这是怎么了，好点了么？”

    “陈世伯，我很好，只是...”

    “我都知道，你的老管家林福已经不在了，大夫看过了，积劳成疾，唉，早些说的话，家中有上好的药物，可以调理调理，也不至于突然就这么走了。”

    林凡虽然知道干爹就活在自己的身体里，但是现实中却再也见不到人了，一念至此，林凡的眼泪便如泉涌一般。

    陈员外又安慰了几句，说了些注意身体的话，留下陈七和几个小厮丫鬟，便告辞了。

    林凡哭累了，也就住了声。丫鬟们端来饭菜，服侍林凡吃了几大碗饭，看得丫鬟和小厮吃惊不已。

    陆续又有几个陈家旁系子嗣来看望林凡，林凡也都客气的接待了，至于林福的后事，都已经办妥了，晚上的时候林凡将福伯的骨灰取了来，埋在了槐树下，并供了几支香。

    由于睡了很久，所以夜里便睡不着了。林凡试着和林福沟通，可是无法进入自己的魂海。几次努力下来，最后也就放弃了。

    闲来开始收拾林福的“遗物”。林福的东西很少，就只是几卷破书，几件衣物，林凡找到当日那本被使用的书，小心的收藏到书架的角落，将其他的遗物都烧掉。

    做完这些，东方天空也出现了鱼肚白。由于昨晚林凡将侍候的人都遣了回去，所以现在院子里就林凡一个人。自己打水洗漱，昨天的几个小厮和丫鬟也到了，侍候林凡吃早点。

    看着眼中已经没有一丝哀痛的林凡，几个小厮心里面把林凡也暗骂了好几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