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2)
银穗jiejie重新坐了下来,我连忙问她:“我是帝姬这件事,你是何时知道的?” 银穗jiejie摇摇头:“也没多久。自打你失踪之后尊上一直派人寻找,我斗胆询问方才知晓。” “那现在可有其他人知道?” “现在吗?”银穗jiejie眼睛一转,点头道:“现在估计咱们魔界大多权贵都知道了,平民还难说……” 我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又一阵纠结。 既然尊上认了我,那我是否要留在决溟宫里?看尊上的意思,我若拒绝,他恐怕是要翻脸的吧。可留在这宫里,天天看他的脸色,又实在憋闷。 “你不会是不想留在宫里吧?”银穗看我思索半天,低声询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同样低声回着。 “如果是我……我也不爱留在这啊……”银穗说着说着轻笑出声:“从前只有白日看他脸色都觉得时日漫长,若是低头不见抬头见,还不得烦死。” “原来你也这么想……”我捂着肚子笑出了声。 “不过,谁叫你天生命苦……”银穗索性放开了笑:“我这是第一次觉得,不是皇亲贵戚,宗亲贵族什么的挺好的。” “我说,你可不要和我炫耀!”我也笑出了声:“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等过两日我这位子坐稳了,就把你调进来,让你也尝尝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滋味。” “姑奶奶,求你了,可别呀!”银穗连忙双手合十求饶。 “也没什么不好啊!你的寐膺大哥可就在宫里啊!”我调笑道:“我走这么久,听他说竟然还没求尊上赐婚,想什么呢?” 银穗忽然止了笑意,轻叹了口气撇撇嘴:“我也不知,问他也只说还有些事没办完,等办完了再成亲。” “有什么事情比洞房花烛抱得美人归还重要……”这话说了一半,我默默停住了。 自然有啊,江山天下,哪样都比美人重要。 那夜之后,我细心调养着身体,银穗jiejie在旁陪着,也没什么可烦恼的,除了每日尊上都要来看望一番让我很是不自在之外,其余倒算过得逍遥,毕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被人养着着实不错。 大概一月之后,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银穗jiejie长吁一口气,想着终于可以回家,不再看尊上的冷脸了。但是,我倒是很不乐意。 “你就不能为了我,留下来吗?”我问道。 “你可别难为我了……”银穗满面愁苦:“我这些日子日日夜夜担惊受怕,都快吓死了。” 我撅撅嘴,心里略有忧伤。 “不过你也不要伤心,总归尊上是你的堂兄,是你的亲人,你应该与他亲近些的。” “亲近?”我听得浑身一抖:“还亲近,我连主动跟他说几句话都不敢。” “慢慢来嘛,反正日子那么长。”银穗事不关己,坐在我身侧的案几前摆弄着茶壶:“再说了,过段日子陌夕帝姬就要来了,到时候你可得多撮合撮合,有的是你该干的事呢!” “陌夕帝姬要来?”我大呼出声,下床抓住了她的手摇着:“为什么?” “明面上说,是来看看你的身体的……”银穗暧昧一笑:“不过我想着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别乱说,你以为这是在家呐?”我连忙伸手挡住她的嘴:“尊上最讨厌别人议论他的私事,况又是在这……” “好了好了,不说了。”银穗扫兴地闭上了嘴,却又心有不甘,杏眸一转轻声道:“不过尊上总该娶后,你现下是他唯一的亲人,应当帮着撮合撮合……” “见机行事吧……”我应和着。 妖界自大战备受重创以来,老妖主重病体弱,乌梓又刚刚出生,陌夕便作为唯一的帝姬代理政事。原本妖界贵族就对陌夕帝姬心存疑虑,而后不知怎的又有消息称陌夕帝姬倾心魔尊令戈,一时权贵哗然,纷纷反对陌夕干政。 怪就怪在陌夕并不解释,又悄悄把年岁尚幼的乌梓送往沅水,权贵便更是不满,要求陌夕还政于老妖主。陌夕不肯,从此便被冠上了祸乱朝纲的骂名。而更有甚者用yin词艳语玷污陌夕,散播关于她的浪荡情事,令人咂舌。 百年之前,我刚刚到极夜来,老妖主病逝,若不是陌夕将乌梓接了回来,恐怕权贵逼宫也未可知。而后陌夕欲让乌梓即位,不料乌梓对陌夕有所误解,不愿即位,陌夕两相夹击,只得一边与权贵周旋,一边与乌梓交好。 原本我也觉得陌夕帝姬是个极有野心的复杂女子,可上次尊上四百岁寿辰之时第一次见她,便觉得她并非如传闻所言。虽然并无佐证,我却仍旧固执这样想着。 而后我患病去妖界,她悉心照料,一则为了与尊上,与魔界交好,二则我看出,她是个重情重义的姑娘。 此番她因我受辱,我实在愧疚万分,便下定决心好好道歉,多加弥补。 没过几日,陌夕便一人一紫金狻猊香车来了极夜。 我出了决溟宫迎接,意料之中,尊上没来。 陌夕一袭绛紫轻纱罗裙,灵蛇髻窈窕玲珑,鬓上金步摇葳蕤生光,细腰纤纤,款款走来。美目含波,口如朱丹,清浅一笑,明艳动人。 陌夕帝姬着实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姑娘。 在我赏美之际,她已走至近前,声色圆润大方:“看样子,身子大好了。” 我对她颔首一笑:“多谢帝姬挂念,都大好了。”
“怎么这样客气?”陌夕嗔了我一眼:“你我都是帝姬,哪里需要你这样?叫我名字便好。” 我笑笑,点了点头。 她扯着我的袖管,拉着我向宫内走去:“许久不见,你清减了。” “是啊……”我无奈笑笑,紧接着握住陌夕抓住我的手:“之前我毫无音讯便留在了神界,害得你被尊上说了一顿,真是对不住。无论怎样,我都会要尊上向你道歉的。” 陌夕眸色一顿,随即不自然地笑了笑,轻轻说了句:“不必了,他一贯冷言冷语,我也习惯了。” 我一愣,马上安慰着:“你又没欠他的,干嘛如此?” 陌夕闻此,噗嗤一笑:“看来你对他的旧怨,还是不浅啊。” “哼哼……”我干笑一声:“对了,我已经命人帮你把观澜殿收拾好了,等会你去看看可满意?” “不了……”陌夕连忙摇头:“我住驿馆便好了。” “驿馆条件不比这里……”我轻声询问道。 “真的不必了。”陌夕轻声回道:“去你那坐坐我便回了。” 既然她如此坚持,我也只能随她的意。 到了扬雪殿,我吩咐侍女妙妙沏壶茶来,与陌夕坐在青竹矮几上叙话。 “你从来都是事务繁忙,上次尊上生辰你也是来去匆匆,怎么这次特意来看我?”我端起粗陶茶杯,将水面上的青芽吹开,抿了一口道。 陌夕慢条斯理饮了一口,缓声道:“乌梓不小了,也是时候继位了。” “那些老臣,终于可以放过你了。”我摇摇头。 陌夕一愣,抬头望向我,不知怎的,茶水蒸腾的薄雾之后,她的眸子也轻泛水汽,继而她低头又饮了一口,再抬起头时再无异样,怕是我刚刚看错了。 “我从来不都是把持权柄,祸乱朝政之人么?”陌夕眼中一片戏谑。 “要我说,遑论男女,只要一心为民,便应当得到尊敬。他们只是怕你倾心尊上,为情所扰,乱了分寸。”我轻叹道。 “看来你,还是个透彻的人。”陌夕会心一笑。 “哪里比得上你左右逢源,上下求索?”我拱手敬她一杯茶。 “呵……”陌夕回敬:“从前日子困难,也未见有人如此懂我。今日卸下权柄,倒还遇到了知心之人,老天也算对我不薄。” “这表明,你的苦日子过去了,好日子便接踵而至了。”我笑笑:“否极泰来,日后便处处顺遂。” “借你吉言。”陌夕开怀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