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血液温养
“现在的你终于可以帮上我的忙了！”金老随口嘟囔了一声。 帮忙？聂枫一时有些糊涂，他不是一直都在帮金老铸剑吗？尽管这段时间几乎都是他学习的过程，但无论如何都是听从金老的安排，去做金老要求的事，难不成这不算帮忙？ 难道金老口中的帮忙并非此事？ “我想铸造上品铁剑！而现如今我还无法独立完成！”仿佛感受到了聂枫的疑惑，金老的眼神略微有些暗淡。 聂枫现在已经达到了“师”的程度，因此金老方才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当然如果聂枫不够格，此事也只能作罢，但在见识到聂枫铸剑方面的天赋后，金老内心原本有些暗淡的希望之火，又渐渐有了上升的态势。 这是他近五年来一直无法实现的愿望，这个愿望几乎让他睡不安寝、食不知味，但是尽管他能铸造出无限接近上品的铁剑，但老天爷仿佛在跟他开玩笑一般，上品铁剑总是隔雾观花，朦胧的能望见，但却怎么也够不着。 “或许此子能助我一臂之力也说不定！”金老心中早就有了这种想法。 金老准备铸造的上品铁剑，所用材质也不算复杂，除了上等铁料之外，地灵铁、阳极丝、硬山木、淬雪珠也不可少，此外还添加了一点“古山心火金”。 古山心火金，一种源自古老山脉深处的特殊材料，是制造堪称宝物级别宝剑的必备物品。这种材料，原本属于有价无市的东西，是一次偶然金老从一个外地商人手中换取得来。 原本上品铁剑根本用不到古山心火金，因为上品铁剑还称不上宝物，因此无论如何都有点暴殄天物的样子，但为了实现愿望，此刻的金老已顾不得这些了。 聂枫的任务就是辅助金老在火候、时候方面进行观察分析，要确保每一个步骤精准到位，多一分少一分都可能导致最终的失败，因此这个任务看似简单，实则异常消耗精神和体力。 不过，令金老颇为满意的是，聂枫在这方面的表现甚至丝毫不比他差多少，因此当紧要关头，金老实在难以抽身之时，聂枫的作用便凸显了出来。 淡白色的火焰袅袅升腾，黝黑的剑坯早已渐渐变成了赤红色，待得赤红色稳定并偶见点点白光之时，金老将之迅速钳了起来，放在铁砧之上不轻不重的敲打起来，可刚敲打了不到十下，金老的脸色忽然阴沉了下来。 “哼！”一声浓厚的怨声传出，金老随手将剑坯丢在了水桶之中。 “失败了？”聂枫很是奇怪，刚才的一切都控制的很好，按理说不该失败，可金老阴沉的表情明明白白的摆在眼前。 金老心情沉闷，一声不吭的坐在一边，微垂着头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在剑坯开始成形时，金老即能透过黑色的氧化皮观察到剑坯的纹理，这是神入剑髓小成的作用，聂枫可没金老的本事，此刻见到金老一言不发，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微微沉吟了片刻，聂枫走到水桶前，将冷却的剑坯捞了出来。 打磨掉黑皮，聂枫运用起了神入剑髓的本事来，此时的他倒也摸到了神入剑髓的门槛，因此不像从前一样会头疼了。 眼前仍然是一片金灿灿的屏障，只不过此时的金光更加明亮了些，一条条平行有致的金色条纹横亘其上，比之从前的那一把低品剑要粗大了不少，而原本银白色细胞状的圆珠体边缘，此时也都被染成了浅浅的金色。 这把剑比之从前的那把低品，品质要高了许多，凭聂枫判断，可能已经跨入了中品级别，当然离着金老口中的上品还差了许多。真正的上品铁剑，是要金光完全覆盖剑身，一丝不漏，也就是说要银白色完全消失而变作金色。 “原因出在哪里呢？”聂枫喃喃自语了一声。 “再来！”金老瘦瘦的背影重新站了起来。 又三天过去了，金老原本慎重的表情，此刻nongnong的覆盖上了一层铁青色，无疑这次又失败了。 聂枫仍旧采用老办法观察了一下剑的纹理，此时的铁剑仍旧停留于中品级别，只不过银白色的圆珠边缘处的金光更加浓郁了些。 金老听从聂枫的建议，暂停了上品铁剑的铸造，转而铸造中品铁剑一段时间。 金老也明白聂枫的意思，一是让他心情恢复些，毕竟铸剑过程需要极度的耐心和慎重，带着一丝沉闷，肯定会对铸剑过程有所影响，其次，通过中品铁剑的铸造，也让金老以及聂枫仔细分析过程中的每一个细节，争取在铸造上品铁剑时，能有所助益。 十天之后，二人重新开始。 但无奈，最后仍然以失败告终。 …… 两个月后的一天。 “难道是老天爷不许我成功吗？”金老的喃喃自语声充满了极浓的愤恨和悲哀。 一旁的聂枫心里也不由为金老泛起了一股不平和凄凉。 是啊，这是怎么了，该做的都做了，该小心的也都小心了，可为什么直到现在上品剑连影子都见不到呢！古山心火金已所剩不多，如果此次完全消耗光，下次铸造上品铁剑还不知再等到什么时候，看着金老几丝随风舞动的白发，聂枫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可他的确帮不上什么忙。 “难道真缺少了某种步骤吗？”这是聂枫近段时间以来所思考的问题。 如果真缺少了某种步骤，金老是绝对不可能将上品铁剑铸造成功的，显然此时此刻，也唯有这个理由说得通。 可缺少什么步骤呢？ 到此，可完全超出聂枫的能力之外了，如果让他去将缺少的步骤找出并补齐，恐怕就是把他放在油锅里榨，也铁定榨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没办法只好看金老怎么做了。可是很明显，金老现在已经气急败坏了。 “再来！”金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金老，我们已经连续铸造了三把了，要不要休息几天？”聂枫见到金老的样子，心里很是难受，只能以这种方式安慰金老一下，他也清楚，即便几天之后再次铸造，很大的可能仍然是失败。 “别废话！”金老的嗓音略带有一丝怒吼，但声音中的坚定却仿佛透骨般的清晰。 没办法，在这些方面聂枫只能听从金老的安排。 这一次仍然耗费了三天的时间，剑坯终于快成形了，盯着火光中的剑坯，金老布满血丝的眼睛眨也不眨。这三天以来，金老几乎未曾休息过一刻，无论聂枫如何规劝，金老一点都听不进去，看他现在专注的样子，就仿佛现在火光中冶炼的不是剑坯，而是他自己一般。 剑坯再次被钳了出来，但金老的第一锤却砸偏了，也不知是不是疲劳过度导致了精神恍惚，这一锤在落下时擦到了金老的左臂皮肤，一大块皮rou连带着鲜血“噗”一声落在了剑坯之上。 “金老？”聂枫有些慌张的跑了过来，“金老你没事吧？” “唉！人老了，不中用了！”金老微微摆了摆手，扔掉锤头和剑坯，就地坐了下来。 此时的聂枫已将砂布、伤药取了过来。 “唉……”一声长叹，充满了希望破灭后的沧桑和悲凉。聂枫只能静静的听着，他的确也早已毫无办法。 仿照以前，聂枫将剑坯捞了出来，这已经形成了他的习惯，通过这近百次的习练，他的神入剑髓入门功夫已越来越熟练，尽管离着小成之境还差不少，但这并不妨碍他运用这种本事的兴趣，他很希望能从这些废掉的剑坯里寻找出蛛丝马迹来，好帮一下眼前沮丧的老人。 磨掉黑皮，金色的剑身露了出来，聂枫的视线很快的便潜入到了剑身纹理之中。 仍旧是金灿灿的屏障，仍旧是较粗的金色条纹，“咦？”聂枫不由惊讶了一声，因为他发现，原本只有边缘呈现金色光芒的银白色圆珠，现在竟然有一小部分几乎完全变成了金色。 “金老，您看看，好像有所不同了！”聂枫将剑坯递了过去。 金老浑浊的目光中显露出了一丝疑惑，取过剑坯仔细端详了起来，他的神入剑髓功力可比聂枫强的多，因此很快的，金老的脸色变幻了起来，旋即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忽然金老的身影“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哈哈，我明白啦！总算明白啦！老天不绝我啊……” 金老兴奋的声音略带有一丝激动过度的颤抖，仿佛一把利剑一般，穿透了空气和中间的阻碍，霎时钻入到聂枫的耳朵中，令得后者在耳膜微微疼痛之下，不由呆了一呆。 “金老发现问题了吗？”聂枫仿佛受到了金老的感染一般，脸上也开始放松起来，尽管他还不知金老到底明白了什么，但他有种感觉，仿佛事情出现了转机。 “再来！”金老此刻仿佛扫光了所有的阴霾，又恢复了原有的镇静和谨慎。 一切照旧，而且这三天以来，金老仍旧未曾有丝毫休息，在跳动的火光中，金老的眼睛早已变的通红，但他的脸上不仅没有写满疲惫，相反随着铸剑过程的进行，渐渐显露出极其强烈的兴奋和期待。 金老的神智不会出问题吧？还是真的找到了办法呢？聂枫心中充满了疑问和担心。 剑坯又成形了，金老将之钳了出来。但他并未像以前一样，忙着抡起锤头，而是微微看了看赤红的剑身，砸了咂嘴，“此刻就是关键，我一定能成功！”金老怒吼了一声。 旋即，聂枫的眼睛不由抖了抖，因为他发现，金老已经将自己的手腕咬破，鲜血汩汩的流了出来，鲜血并没有滴在地上，而是整个浸染到了剑身表面，“嗤拉”声不断响起，火热的温度早已将鲜血中的水分蒸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液的腥味。 “金老，您怎么了？您受伤了！”聂枫慌张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哭腔，因为他发现金老的神智已经失常了，这段时间的相处，聂枫早已在心中将金老认作了师傅，此刻见到金老这般模样，他的心如被绞动一般痛了起来。 “嘿，傻小子，瞎担心什么！你金爷爷死不了！”金老的声音中带着nongnong的兴奋之色，令聂枫一阵愕然，泪花转了转终于被他挡了回去。 难不成，金老真的找到了方法？ 当鲜血滴满剑身之时，金老的脸色略略苍白了些，但仿佛此刻他感觉也差不多了，继而将剑坯重新扔回了炭火中。 “傻小子，发什么呆啊，快给我止血啊？哎哟……”金老笑骂了一声，随即疼的龇牙咧嘴起来。 见到金老这般模样，聂枫终于放下了心，看样子金老并未神智失常，或许此刻真的有所突破也说不定，聂枫心里暗暗祈祷着。 火光缭绕，待得剑坯又升温到稳定的赤红色之时，金老再次将之钳了出来。 “哈哈哈，终于成功了，终于成功了！五年啊，我为之劳心劳力，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金老凝视了片刻后继而大声狂笑了起来，甚至眼泪都流了下来，但他仿佛浑不在意，随即就如发了疯般抡起大锤小锤叮叮当当的敲打不停，后续的过程一如铸造中品铁剑一般的顺畅，瞧的聂枫直发呆。 终于一柄金光灿灿的铁剑被制造了出来，兴奋中的金老竟然挥舞着这把剑，耍起了一套聂枫从未见过的剑法，一时间小小的铸剑铺之内，金光交错，剑气纵横，隐隐约约聂枫似乎感觉的出，金老的铁剑竟然带起了丝丝雾气波动。 “难道金老已经突破成为剑者了？”聂枫原本惊讶的脸庞渐渐变得通红起来。 半个时辰后，金老终于算是尽了兴，这才缓缓平静了下来，将剑递给了聂枫，“你看看吧，这把才是正宗的上品铁剑，上品啊！” “真的成功了？”聂枫暂时将剑者的事情放在了一边，端起剑身仔细观察起来。 尽管见到金老这般确定的表情，但聂枫仍旧感到有些难以置信，难道滴上鲜血就能成功吗？这也太神秘了点！但接下来的一幕将他的疑惑完全破除了开来，因为他发现，眼前的金色屏障已通身变的金光灿灿，原本的银白色只剩下非常细小的白色光点，金色的圆珠正如鹅卵般显露出绚丽的金光和高傲的贵气。 真的成功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人的血液对铸剑真有这般特殊的作用？怎么一直都未曾听金老提起呢？难道连他也是今时今日方才知道吗？ “哈哈哈，哈哈哈！” 金老不断搓着手大笑个不停，激动的神色在一阵折腾后终于算是镇静了一些，不过脸庞仍然像夏天中午的太阳一般灿烂，又仿佛小青年娶亲时的模样，憨厚的脸颊上竟然还挂着一丝难得的通红，只不过此时的脸颊早已枯黄干涩、皱纹横生。 “不知道吧？我来告诉你是怎么回事吧！”兴奋的金老还不待聂枫发问，就迫不及待的讲了起来。 原来并非是鲜血的作用，但也不得不说是依靠了鲜血才最终铸造成功，而这鲜血必须是金老的鲜血，换成聂枫的可就不行了。 古剑大陆之上，剑气是温养这片大陆一切存在的根源，铸剑的过程只不过是通过钢铁等材质将原本游离的剑气凝结起来，形成供人使用的剑气载体而已，而下品、中品与上品的区别，就在于剑气凝结的充分程度。 凭金老现在的铸剑功力，的确还没办法凝结足够的剑气一举铸成上品铁剑，但金老的鲜血中却拥有丰富的剑气资源。 人乃是这片大陆的万物之灵，自出生开始随着身体的成长，就不断受到大自然游离剑气的滋养，又或者说在不断吸纳大自然中的剑气以充盈、锻炼自己，而当身体渐渐长成，剑气的吸纳也达到满溢状态之时，人身仍然远未达到剑气承载的极限，因为人身有丹田的存在，此时的剑气当会以最纯净的姿态缓缓纳入丹田之中，而这便是剑者的状态，也是成为剑者的标志。 血液乃是激活人身的根本源泉，因此身体之中蕴藏的剑气一大部分都潜藏在血液中，金老正是明白了其中所在，才不惜损伤自身，将血液倾洒在剑身之上，其实他只是用上了血液中的剑气来温养剑身而已。 聂枫现在离着剑者还不知差了多少，因此他的血液不会起到多大作用，而金老在几年以前就已突破到了剑者，自然他的血液有所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