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气冲冲地去找樱祭夜的麻烦,按照千目的指示,他应该在某处坐等我自投罗网。 索性几步飞到宫殿群落的高脊处,居高临下找人一目百里。 没料想今日月满,明晃晃得玉盘遥缀脊沿,仿佛探手即可触摸,玉盘辉映底下独坐一人,紫发迎月,绿眸泻光,邪魅而笑的模样在月光编织的纱笼里,氤氲着雨歇云睡的散漫姿态。 他真是在等我送上门的意思,干脆白天再找他算帐吧?原地转了半圆打道回府。 “近……”樱祭夜伸开长手一搂,我风一般地被拽到他的怀里,他身上酥酥香香的菡萏味道,仿佛今夜被月华从毛孔里蒸发作缭香的云雾,越发芬芳馥郁。 “你往哪里逃?”樱祭夜的嘴唇贼兮兮地靠上来。 “你抹那么多香味在身上,不怕呛死人吗?”被他搂得浑身不舒服,我赶快调整姿势要躲开他的胸膛。 “你不要动,今夜你不要动……”樱祭夜一把将我摁在他怀里,在我耳边气吐芳华道“口是心非的小妖精,明明知道我借千目的嘴,故意引你来,既然来了我岂能放你走……” 我躲开他的靡靡之音,脸红脖子粗道“你不要动,今夜你才不要动!” “哈哈哈……”樱祭夜突然笑起来道“你知道我叫你不要动,我是想干什么吗?” 拒绝回答他的问题,这答案太显而易见了。 “我警告你不要轻举妄动,这是房顶,你干任何坏事都不行,房顶受不了的……”说完心脏噗通噗通得撞击胸口,我脸红个什么劲儿啊? “哈哈哈……”他又笑道“我可没有如此色急,吃了你是早晚的事,今天我就想见见你,想让你陪我看看月亮。” “月亮有什么好看的?”我难以理解道。 “那咱们就……” “还是看月亮吧!”我很肯定的说。 樱祭夜勾起迷人的嘴角,从背后拥住我的后背,真的很难想象他会这么老实,居然乖乖地将只我搂在怀里。 月亮有什么好看的?正心里泛着嘀咕,樱祭夜的一只手慢慢挪在我的后背,逐渐有温热的气流从他的掌心灌入我的经脉内。 他? “不要打扰我,让我专心给你调理一下血脉……”樱祭夜低垂眼幕,神色渐入运气的沉寂。 我默默感受他的气流在四肢百骇潺潺窜走,通畅的血气将打斗后余留的青淤缓然疏散。 跟随着气流的走势,我亦调节自身的真气尾随其后,双道气息自下而上,逐层剥茧,匀调阴阳。 等我恍如睡醒已经过去一个时辰,樱祭夜的怀里盛着阳春的温暖,难怪女人们都喜欢在里面流连。 尴尬地咳嗽一声道“不好意思,我最近太累了,你可不要想太多……” “我为什么不能想太多,”樱祭夜抢过话茬,接嘴道“你以为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你这次又是死里逃生吗?” “你知道了?”想想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无极宫里到处都是嘴,赶快转移话题道“祭夜,我给你看个好东西吧,你可不要眨眼啊!” “鉴证奇迹的时刻……” 右手挽作莲花,在他眼前装模作样地摇晃一圈,运气一弹细指,叫道“祭夜你看,我会运火啊……哈哈哈……哈……” 手指里完全没有一星半点的火花。 樱祭夜噗嗤笑道“你又准备什么妖法来勾引我?” 不可能啊?我使劲再敲两击响指,怎么回事?分明那日这双手御火流光,任我调遣。 “你且等等……” “我不想等,”樱祭夜突如其来捉住我的手,强迫我正视他的眼睛,“我们走吧,离开无极宫,我的伤早已好了,就算没有好彻底,我也不想再眼睁睁看见你在这里丢掉性命。” “只要离开这里,我保证永远不会再让你流血,每次见你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我都恨不能将伤害你的人千刀万剐。” 他的模样,有些狰狞。 走?我…… “不行,早跟你说过我不能离开这里。”回答的干脆利索,以前是害怕被人识穿身份,现在是要等到斩月露脸,总而言之,我绝对不能离开这里。 “胡说,你是看上雀漓潇那个家伙了是不是?”他的话语微微带着酸劲,“如果说你怕自己的身份连累我,那都不算什么事,我可以将你偷偷转移出去,也可以找个替死鬼来金蝉脱壳,其实只要你想和我走,那个陷害你的家伙今夜我就可以杀掉他,总之我有上万种方法可以带走你,只是……” “只是独孤斩月要来,我要等他。”我果断甩开他的手。 当断不断,不理还乱,我早该做这恶人。 “……”樱祭夜直接再拉住我,朝下面要飞掠的架势。 “他要来无极宫找东西,我留下来暗自助他一臂之力。” “虫虫!!”樱祭夜突然吼道,吓我一跳“你想作贱自己到什么时候?” “什么作贱?你会用词吗?”一把使劲脱开他的禁锢,冷冷地看着他道“其实你这么纠缠我,真的是因为喜欢吗?” “你……你什么意思?”樱祭夜面色变得难看起来。 “很简单的意思,就是叫你离我远一点。” 樱祭夜的手握做铁铸的硬拳,捏了许久许久,几乎从骨头缝间迸发出嘎巴的怒响,脸上总算挂着冷笑道“那好,我且问你一句话,我和独孤斩月,还有那个雀漓潇,你倒底想选择哪一个。” “独孤斩月!”不用考虑分毫,我直接说出了答案,“你一早就知道我的心思,就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你叫我放手,你竟然选择一个根本不爱你的人?”樱祭夜的眼神已经由绿色转变为浓稠的墨绿,连邪魅的脸颊也开始转为阴鸷的凝重。 “你难道不是一样执着与不爱你的人,与其在这里说服我,倒不如去好好说服自己。”今夜微凉,说起刻薄绝情的话来煞是冷漠。 “樱祭夜你好好冷静思考,你面容奇俊,天性风流,凡是你想要弄到手的女人简直易如反掌,可是在我这里,你或许没有心想事成,所以你的骄傲受到前所未有的考验,你越是碰壁,冥冥之中越是觉得难过自己这关,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其实也不过是自尊心在作祟。” “你好好想一想,如果我和你走了并成为你的妻子,短暂的缠绵悱恻之后,你就会因为失去自由而厌倦我,甚至讨厌我。” “我要的一生一世你给不了,你的性格决定你给不了我安全感,与其将来彼此厌恨,不若今夜就此了断吧!”拂扫长袖,划出个一刀两断的架势。 “你怎么知道我就给不了?虫虫,我爱你!”他动身上前。 “噌!”得脆响,我更快一步弹出金针剑,眼睛未眨分毫,剑尖已经刺破他肩膀的薄衫。 “你竟然对我拔刀相向,就因为我说……爱你?”樱祭夜难以置信的模样似有伤心欲绝隐隐浮现。 “对!”我将剑再朝肩下摁压几分力道,“如果你恨我,那是我咎由自取,我见识浅薄缺乏经验,对我好的人我都没有及时摆明态度,男女间的暧昧不明令我丧失了理智,是我半推半就的态度让你产生错觉,这是我不好……” “我分明也知道你的感情,却没有竭力的阻止你,可是以后不会了,优柔寡断给你我,甚至是雀漓潇都带来或多或少的痛苦。” “你历经情场百战,应该最拿得起放得下,所以……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吧!”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为狠绝的话,这些话我在脑海酝酿了许久,仿佛排练千遍的曲目,早已熟记于心。
这些话日后我还准备要对雀漓潇说,还要对其他人说,无数个日日夜夜,无数个片片段段,那些醉人的,迷茫的,幸福的,纠结的破碎片段,突然在脑海里一下清明如镜。 这几年我都干了什么?嘴里口口声声说只爱独孤斩月,可是却和其他的男人纠缠不清。 我错了,错的离谱,错的幼稚。 从此以后,我不会再随便让哪个人随意支配我的想法,我要心心念念只护好斩月的安全,帮他夺得他想要的东西,护好他想护的佳人。 然后,找个遥远的地方,好自为之。 “虫虫,你怎么说变就变?莫不是你这回伤的太厉害,伤到了心智?”樱祭夜忽然和缓了口气,盯着切肤之痛朝前又迈几步。 “别靠近,否则刀剑无眼!”说着将剑刃移至他的心口处,“祭夜,感情就是外债,越欠越多,我欠你的太多只怕无力偿还,你就行行好,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哼哼哼,说来说去,无非就是独孤斩月快来了,你就赶快撇清和我的关系,好叫独孤斩月觉得你忠贞不渝。”樱祭夜的表情多少透着些许不屑,但更多的是难以觉察的悲怆。 “你从来都没有将我放进过心里,说起话来自然无比绝情。”他避开我的剑刃,自顾自地在檐脊踱来踱去,突然抽出玉扇,对着身体使劲扇起风来,直象把胸口的闷气扇出体外,才肯罢休。 “独孤斩月,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字,再将玉扇摇摆得更加猛烈起来。 “啪!”一声扇合,樱祭夜的神情已经恢复正常,可是嘴角的曲线却似笑非笑,他狠怨地看我,再看我手里不肯收起的金针剑,字字肺腑道“咱们都是成年人,自然不该像孩童般当断不断,我这般深情意切在你眼里也不过视若敝帚,与其叫你厌烦,不若真的彼此抽刀断水,不过以后你若后悔,我樱某人这里是没有你容身的地方了。” “好……”我也说好,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这几年的好也是浸润过我心的,说断就断也无端地令人感怀。 这是我的错,是我放任感情的恶果。 自食恶果,是我咎由自取。 “那就告辞了。”樱祭夜愠怒礼别,客套的如同陌生人彼此话别。 我从腰带里取出几丸血药,递给他道“我的血水做的,你拿去补身吧,算你几次救我的报酬。” 樱祭夜的脸瞬间苍白,他一把夺过药丸放入口内咀嚼有声,阴恻恻赞美道“赤炎火莲的血果真好吃,我早想品尝一下了!” “谢谢了!”完全没有多余的缀语,他转身朝楼下纵身飞去,将身姿极快地掩进皇城的黑影中去。 “后会……无期。”我转而走向了截然相反的方向。 今夜在来见樱祭夜之前,我偷偷去看过廖宣一眼,他的情况算是略有好转,可是对于一个服用过莫相负的人族来说,他的痊愈似乎带着某种离谱的诡异。 现在有两种发现最为骇人,一是无极宫内存在一批经过特殊毒液训练的人族美男,这些人经过某种渠道分批送入宫内。 而廖宣正是其中之一。 他们存在于无极宫的目的是什么?有待进一步的调查。 二就是雀无极其实早就对我有所猜忌,她在一步一步地试探我。 可她又是凭借什么呢? 我不由得想起白璃魄,他处心积虑想潜伏在无极宫,以及斩月舍命追逐的东西,到底又是什么? 迷雾重重,我该何去何从? ================================================= 我想要票票,给我吧,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