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转让铺子
省人民医院每个科室的医生都不错,没建议丹丹住院,做无谓的治疗,大把花钱,真心的从丹丹和我们这个小家的角度考虑问题,而非为他们自己以及医院本身,“不是所有医院都是利益至上,并非多数医生为了创收逼迫病人进行过度治疗。”回县城途中,在高速路上,我对刘玉芳说。 既然医生下了定论,脑瘫儿的大脑已经严重损伤过,再次出血遭受重创,没必要做开颅手术,回县城后我们首先去县医院神经科,拿出省医院的诊断结果请医生对症下药,回家后尽量满足丹丹的生活要求,多花时间陪伴,陪她渡过生命中的美好时光,能活多久就活多久。 还好,去县医院开药后,第二天丹丹的呕吐症状就消失了,不过神经系统的衰弱不可逆转,大脑原本异于常人,再次因出血而受损,影响到全身的器官,肢体变得极其绵软,每天我抱着她上下床和上卫生间时,感觉像软软的袋子一般,除了眼珠能转,偶尔被我逗乐会浅浅的笑一下,手脚连胡乱弹动的机能也失去了。 国庆第二天,大姨姐两口子回到县城,晚上请我们全家下馆子,去一家中餐馆,就在小区对面。 下午我有事外出,回家后见丹丹一人在家,打电话问刘玉芳,才知道她已经带着阳阳去了中餐馆,叫我用轮椅推着丹丹马上赶过去。 “她这种样子,经得住折腾吗,把她留在家里吧。” “没事,她喜欢到外面吃饭,推出来。”刘玉芳用命令的口气说道。 丹丹躺在地板上,一直听着我们的对话,听到允许她出去吃饭,立马笑了,“好!爸爸推你去水城餐厅吃饭,这下可高兴喽?” 丹丹脸上露出了少有的灿烂笑容。 吃过饭,两家人逛了逛餐厅旁边的超市,我把轮椅定住,停在街边,自己也跟着进去埋单,出来后,见丹丹眼角突然淌出了一两滴泪水。 生了病,她更脆弱,到了外面,几分钟也不能离开家人。 回到家里,背着两个女儿,在主卧室内,我和刘玉芳郑重其事的讨论了丹丹的生老病死,语调有些沉重,原本,我们都是川人,来自蜀地中的农耕腹地,从小受麻辣文化的熏陶,成天嬉笑怒骂,随意惯了,很少严肃的讨论过什么。 “脑出血之后,她完全变了,甚至智商也下降了不少,身体和精神状态想要恢复原样几乎没有可能了,我们要做的,就是坚持长期服药,控制病情继续恶化,应该说,只要她稳住了,还是可以多活很多年的。”我说。 “她活那么长干吗?活得越长受的罪越多,要是我们老了,她还活着,等我们去了,她怎么办”她说。 “现在不是有了关于残疾人的新政策了吗?等到她老了,可以去福利院。”我说。 “去福利院?像她这样,依赖我们惯了,没了家人陪伴,肯定受不了的,何况福利院的工作人员,能有我们一样的耐心吗?”她说。 “的确,我见过别的几个脑瘫儿,寿命都不太长,不过,我们该竭尽所能,让她活得好一些。”我说。 “唉,有句话也不知该不该说,其实她早一点去了,对她和对我们来说都是一种解脱。”她说。 “我也经常这样想,不过没说出来而已,可是她现在十九岁,我们照料她十九年了,最初的几年,感觉很是麻烦,后来成了习惯,觉得无所谓了,甚至成了生活的一部分,哪天不照料她一下,心里反而空空荡荡,缺了什么一般。”我说。 “好了,别往深处想了,总之我们尽到努力,让她多活一天算一天,每一天过得高高兴兴就行。”她说。 我们都是土生土长的石河村人,却来自两个不同的家庭,有着不同的生死观,相比之下,她从小受到岳父母的影响,更能坦然的面对人的生老病死,心肠更“硬”,而我,看起来一副硬汉的样子,内心却比她更为优柔,心肠更软。 关于丹丹的病,就此打住,至于她能否活下去,能否活得好好的,作为本文的叙述者,连我也不可预知,等到本文即将完结之时,随后几个月的情况,再给个交代吧。 故事再次跳转,从2016年国庆,回到过去进行时。 当时,既然刘玉芳得知我和一个卫生院的美女曹娟存在暧昧关系,而这个美女还会继续留在黄果垭镇,于是改变主意,顺了母亲的意思,准备去县城按揭一套房,早晚把一家子搬迁过去。 她是个想到即做到的人,一旦决定离开黄果垭,立即放出风来,准备转让旺旺超市。 盐巷子的旺旺超市,在当地还算个较大的零售铺子,古镇遭强拆后,搬迁到山凹凹里的新市场,十几平方的小铺子,面积和经营规模大大缩水,不过营业额却显著提高,月入过万,再次搬迁到山那边的新镇,还是十几平方的小铺子,口岸差了,逢集时门可罗雀,营业额还不到原来的五分之一,每月的毛利润一两千元,实在没多少经营的价值了,不过刘玉芳仍然坚守了大半年。 到此时多数当地人知道,旺旺超市是林老师开的,林老师的老婆为人比较厚道,铺子里的东西令人放心,我们在古镇打拼了七八年,好不容易打拼出了一个具有含金量的招牌,放弃经营并把铺子转让给他人,无论是刘玉芳还是我,心里都有些不舍。 当地转让铺子,不像城里在铺子门上贴一张告示,留下联系方式,而是在左邻右舍间口头传播转让意愿。 很快,有两三家人去铺子里找刘玉芳谈,不过都是外行,没涉足过当地零售业,一开口就要求铺子里的货打折,谈了几句,刘玉芳感到窝火,很不客气的把他们打发走了。 第二天,有几家没拿到铺面的小店主过来谈,以为我们经营不下去了,提出的条件过于苛刻,也没谈好。 “把铺子转给出去,如果是生手,以后经营不下去,人家会怨我们的,必须是个熟手才行。”按理,转让铺子,转出去就不用过问了,可是刘玉芳心存顾虑,希望别人拿到铺子后不后悔。
随后两天,一个包姓中年女人找上门来,过去在古镇,包括旺旺超市,有四家所谓的大超市,她是其中一家店主的亲戚,为店主打工许多年了,起早贪黑,勤勤恳恳,有了自己当老板的打算,既然她是熟手,提出的转让条件还算合理,铺子里的货,只要没过期的,都照进价算,唯一的要求是继续使用我们的烟草证。 零售摊点够多了,烟草局早已拒绝在当地颁发新的烟草证,一张薄薄的证,潜在价值不小,原本,刘玉芳打算在转让铺子之后,留着烟草证,以后到县城开个别的什么铺子,照样可以在门口摆个烟箱,增加收入,迟疑了许久,觉得中年女人是个熟手,转给她最为适合,于是忍痛答应无偿的把烟草证交给她使用,每月继续向烟草公司订烟。 包姐急于自己当老板,当天就要求清点货物以及铺子里的一点可怜的固定资产,答应马上付现金,不过刘玉芳却要她一周后再来接手铺子。 既然谈妥了,为何延迟一周交出铺子呢,其实刘玉芳对家中之事,历来考虑得极其周全,这次不为别的,就为了家中的七只狗崽。 前面说过,搬迁到新市场,敞放过后,黑熊迎来第二春,下半年在众多的追求者中挑选了一个如意郎君,(仅有一位,从狗崽的毛色就能看出来)产下七只毛色纯黑的后代,已经足月,每天在租住房内欢蹦活跳的。 到此时,狗崽开始和母狗mama一样吃东西,同时死皮赖脸的讨奶吃,出于动物的本能,黑熊无情的拒绝继续提供乳汁。 我们这个小家突然添了七个小成员,难免引起混乱,尤其是屎尿问题,小狗当然不像母狗mama那般懂事。 为狗崽寻找七个新家,成了较为迫切的家庭任务。 在乡下,狗呀猫的命贱,都不稀罕,随便送人,送了人,象征性的封个红包给主人就行,一元二或是十二元,讨回一个吉利而已。 有的家庭处理狗崽,顺便扔到路边就不管了,没当回事,甚至有人把狗崽杀了烫火锅的,据说还是当地一道美食。 在转让旺旺超市前,刘玉芳决定继续经营一周,逢集之时,把狗崽摆在店门外,有选择性的送给一些顾客,象征性的讨个红包就行,给它们找到比较有爱心的新家,这样做,其实害怕有的家庭把狗崽抱回去烫了火锅或是烤了乳狗什么的。 在黑熊以及一家子老小的精心照料下,七只狗崽长得油光水滑,乖巧玲珑,惹人喜爱。 母狗护崽,陌生人碰一碰崽子,黑熊都可能拼命,不过主人老小可以随便碰。 一天,逢集,早晨,在黑熊的默默注视下,刘玉芳把狗崽装进一个背篼里,背着下了楼。 黑熊随着我们下楼,在它钻进草丛里撒野的当儿,刘玉芳背着背篼上了摩托车后座,它们母子之间就这样永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