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四十章 云起10
六月二十三日,镇抚府的后宅花园里,作为温室所需的外部框架已经基本完成,开始进入镶嵌大块玻璃的阶段了。 这是新近作为光学作坊配套的产业,玻璃产能有所爆发的结果。沂河谷地在后世就是中国最主要的玻璃原料产地之一,因此,拥有全国最大的玻璃工业。 因为,当地盛产纯净度很高的优质石英砂。当然了,只有其中质量最好折光度最高的一小批上等品,才能派上光学仪器的用途,其他大部分的产能都变成了民用方面的产品。 安装在特制的铁框架上后,成为我这个大型温室的透明遮盖天顶。虽然还有些瑕疵和杂色并且偏厚偏重,但已经足以满足温室采光的基本需求,这样就算在淮北地区大雪纷飞的冬天,也能尝上新鲜的蔬果了。 当然了,其实在这个时代的当地,已经有所类似的产物了。不过是用稻草和篾片搭盖成的土法温室,用炭炉加温和保暖。然而因为无法透光,只能种植一些诸如豆芽、韭菜、蘑菇等等,不太需要光照的芽叶菜。 而有了合适的玻璃温室之后,理论上一年四季都可以种植相应的瓜果蔬菜了。 这并不是某种突发奇想的奢侈做派,而是为了打开玻璃制品销路的一种示范性策略,要知道,南朝盛产的玻璃制品在北地乃至东海到北海之间,一直甚有市场和销路。 因此,在城郊对外开放的农业示范田里,也会造成这么一座更大的,专门种上一些南方才有的特色作物,以供人参观和游览。 不过,我没有心思留在这里查看玻璃温室的落成了,而是带着家里几个女孩儿一起登上马车出门去。 因为,今天是夏收后的特色节日庆典,也是我全家例行在公众场合露面的,为数不多的几个日子。 这也是一种例行的亲民行为的一部分。 用第五平他们的话说,就是通过这个机会展示一下,身为淮东主掌者的我,是如何的身体康健而家庭生活圆满;从而令他们对现下淮东的大好局面和将来的发展前景,更加具有信心和干劲的多。 按照当地的旧俗,每临小暑过后至大暑之间的半个月时间内,逢第一个“卯”日便为当年的尝新禾节。 用“尝新禾”恭迎五谷大神,欢庆丰收季节到来。五谷大神,神农氏也,相传他尝百草,播五谷,造福万代,一直受人敬奉。 因此,百姓乡民为了感恩神农氏为民造福,每临尝新禾节这天,伽嘉户户换上新米,蒸好新饭,装成三碗,首先要让五谷大神尝新。 有条件的人家,还要从田园中采摘来丝瓜、豆角、茄子、苦瓜等鲜嫩瓜菜,不可切碎,原状煮熟,意为感恩神灵,地久天长。 每临尝新禾节,生活再怎么苦的农家,也在这一天让全家大小吃饱喝足,全力以赴,满怀喜悦之情,欣迎夏收劳动季节。 全村一起打米粑,蒸糖糕,买猪rou,酿酒娘,有条件的人家还杀鸡宰鸭,放开肚皮尽兴吃喝。 再接下来,就是用稻草秸秆藤束捆扎成,乡民喜闻乐见的牛马狮虎龙象,乃至神话传说中的事物等各种造型,然后三五成群的推在板车上游街。 然后一边齐声唱起乡野的哩曲: “几时禾黄问大暑。” “五谷大神端坐在上肚罗罗,” “但愿民间一年割出两年禾。” 登上了高台之上望着城下坊区内,这叫喊喧天热闹无比的场面,媚媚有些紧张的握着我的手,似乎容易害羞和怯场的老毛病又犯了。 “没事的……” 我轻轻用拇指摩挲着她的掌心,以示安慰道。相比之下,另一边的抱头蹲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而有些处变不惊了。 而小伽嘉依旧是那么一副无动于衷,抱着薛定谔做挡箭牌,而始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至于三枚则还是习惯了站在我身后影子里,而将面目遮起来尽量不免引人注意的老样子。 然后我左边拉着她的手,右边揽着抱头蹲,前面还站着抱着“薛定谔”的小伽嘉,身后靠着全身披挂的三枚;就这么笑容满面的接受城下军民,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的欢呼和唱诵声。 然后就进入追加品评的余兴节目阶段,这些奇形怪状的草扎也会被奉送到近处,以供我和我身边的家人进行评定。然后按照各自的喜好和审美,选出其中三六九等优胜者,再逐一颁给相应乡里的赏赐和纪念品。 主要是一些相当实用的生活日用品和米布油盐的专项供应票,也算是皆大欢喜的结果了。 最后,这些游行过后的千奇百怪草扎造型,都会被集中在一片大空地上烧掉,完成对神农氏的最后祭礼。 而身为当地主官的我,也会在一种出席的文武面前象征性的带头,在奉献上来的蒸熟稻麦大碗中,用筷著轮流尝上一遍,算是完成最终的“尝新禾”仪式。 因为,刚好是最近一期将校进修的半年短训班开课之期,城中汇聚了不少前沿和地方保举和推荐过来的士官和下级军官。 于是在五谷祭礼之后,我顺带还举行了一场小规模的校阅仪式,来自各地驻军营团中的代表,扛举着各自所属的旗帜,而在街上鱼俪而行迎接一阵阵的欢呼声,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宣传和鼓动把。 只见得他们在旗手的前导下齐齐踏步而行,阵列严整如小方块而几乎纹丝不动;其间旗帜招展铳刺林立而甲光赫赫, “我麾下健儿的形色还壮呼……” 我对着身边一身常服打扮,却是来自河北张邦昌方面的使者道。 据说是因为洛都方面受到了二次北伐压力颇大的缘故,因此不得不全力收缩一切可用的兵员,支援河南和都亟道的战局。
因而,作为事实上割据河北的一方势力,他最近也似乎迎来了某种好日子。 不但外部压力和威胁尽去,还籍着历次大战假敌之手,清剿和收拾干净了周边各州盘踞的那些番胡,得以收聚生息和不少的人口和田土。进一步扩大了自己的地盘和影响力。 甚至在没有了外部威胁之后,洛都方面也有打算就此捏着鼻子,承认他所据有的既成现实和自封的头衔,而重新拉拢会北朝阵营当中,乃至派兵支援的相应交涉意图和风声流传在外。 因此,他不免觉得自己有些奇货可居的信心膨胀起来,居然派人到这里这里来,指望能够获得更多的交换条件。 比如,希望能够获得火药输入上的支持,就派了这个叫做王时雍的长史……所以,我干脆让他先随我看了这场校阅礼。 “淮东健儿雄壮之势,自当是远近遐迩” 因此他也不免有些城府的顺势恭维道。 “今所见,更是益觉不同凡响……” “那张子能这是当我愚弱可欺么……” 我毫不客气指名的对着来人道。 “并非如此……只是” 他赶忙应声道。 “那怎敢做如此非分之念……” 我愈加严厉打断他道。 “真当我淮东大军不敢过河么……” “或者说,张子能那厮自觉羽翼丰满而无所畏忌了……” “那就一切战阵上见真章好了……” “切切……并非如此啊……” 然后,就见这个王时雍噗通一声趴在了地上。 “某家只是代表都督,谋得更多援助与合作而已……” “为此自然丝毫不吝所出的……” “火器乃本阵之根本,绝不可能外流的。” 我继续斩钉截铁的道。 “尤其是流入敌营之手,……” “这是要坐实我方通敌之嫌么……” “冀州不动,则我淮东不动……” 我继续示意道。 “这是最基本的底限……” “然后,在这个基础和前提下,或许还有的商量一二。” 还没有等我按照计划开出后续条件来。 突然有人走过来想我报告了什么,让人心中不由的一凛,居然还会发生这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