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靠谱但狗血

    如果平山绫与川上野榆还能顺畅交流的话，那么他一定能听到对方的怒吼：“你到底搞了什么幺蛾子啊！”

    好在川上野榆不会轻易在不辨敌我的对象面前内讧，而是尽心尽力地为自己人描补，因此他暂时还腾不出手来收拾不靠谱的平山绫（事实上，他至今仍未知道这个在血色世界中无比靠谱的青年是怎么变成这种坑爹大人的模样的）。

    但老鸨没有给川上野榆先下手为强的机会。

    她抽出挂在腰上的烟枪，用一种文雅的姿态把烟丝填进去，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半晌才斜乜了两人一眼：“我没有余钱借给你们那个不成器的爹，现在哪里不闹饥荒你们到别处打秋风去……真是的，好好两个孩子被他打发过来，是合计我不愿意跟孩子计较呢，哼！”

    ……嗯？

    川上野榆狐疑地抬起头，看向老鸨，心有疑问却不能直截了当地提出来，只好拐弯抹角地打听她自己脑补出来的剧本，于是故作惶恐，连眼眶都硬生生逼红了：“mama桑，我们两个做错了什么吗？要被丢出去了吗？”

    老鸨作势伸手要打，然而最终只是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你当这里是什么好地方？久野，你弟弟不懂事，你也不懂吗？前些年你爹欠了几十万两的外债，不是我替他还的，如今，我这个做meimei的日子也没法过了，茶室里上上下下几百张嘴等着吃饭呢。再者说，你爹灾年的时候把我这个亲生的meimei给卖了，如今怎么好意思让我帮扶……”说到最后，不免有些哽咽。

    川上野榆只觉得滚滚天雷往头上劈，不过思及这故事是老鸨自己思量出来的，幻想的成分偏重也不是不能理解，于是也就没什么话可以说了。

    难怪这女人那时候作势要打人，如果是这剧本也就不奇怪了……比起被这剧情哽住的川上野榆，平山绫明显对这些说辞接受良好——毕竟，平山绫混迹花街的时间说不定比老鸨还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自然炉火纯青。

    平山绫冷眼瞧着女人快要哭了出来，当即红了眼眶，讷讷如蚊蚋地说道：“姑姑……不，mama桑，我们兄弟两个也是走投无路了。爸爸前些时候掉进水里……没能就回来。我自己一个人怎么样都好，可是我弟弟却很难活下来——不求您能接济一二，只求您能收下我们，不要什么钱财，留一瓦蔽身，啖一粟果腹便感念万分了。”

    兄弟两个的容貌好得足以让人心动，只是老鸨狠狠地闭了闭眼睛，仍旧保持拒绝的态度：“不行！你们两个年轻不知事，我大可以给你们一点钱让你们找个活计谋生，在我这里做事……你们可不要想当然了！”

    平山绫抿了抿嘴，带着些许窘迫地说：“……姑姑，我很惭愧，但现在到处都不太平，战争刚刚结束，盗贼横行，没人有余力整治民生，就算我和弟弟侥幸活了下来，往后也没办法谋生了，只求您怜惜，往后任打任骂，绝无怨言。”

    然而，掩藏在青涩羞窘的皮壳里的，是一颗充满算计的心。三人对坐，两个人虚情假意。

    仅剩的那一个真心实意的女人深深地看了两个人一眼，叹了一口气：“你们两个命不好，单是来投奔我都能傻乎乎地被人卖到这里，想来不能相依为命地活下去……你们可要想好，如果今天你们决定留下，那我就看在你们两个的脸的份上好好教养，往后可就没有反悔的机会了，明白吗？”

    平山绫与川上野榆对视一眼，能够看出对方眼中的轻松笑意，心头一块石头终于同时落地了。两个人当即俯身把头贴在榻榻米上，异口同声地说道：“万分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