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壮志灰飞（1）锦囊
韩静和唐羽听到此话，都是一惊，唐羽心中一阵火气上来，想道：“我们帮你力抗敌人，受了伤不求你感激，但竟然还要受你指责，真不知是什么道理！” 韩静冷静了一瞬，真挚地说道：“现在的东厂锦衣卫，已经是为祸天下的蛀虫，而朝廷放任其祸害苍生而不顾，也是对天下黎民的不负责。尚大人，你是圣贤之士，应该明白什么样的君主是你值得尽忠的。” 尚老哼出一口气，继续说道：“大明的体制的确有腐败之处，但现在仍未倒台，就是因为我们这些老臣的心还没腐败，还有许多壮士忠臣一片丹心热血为报国！如果几位是来说服我和朝廷相背而行的，大可不必多费口舌！” 唐羽在一旁和解道：“我们不是反大明，只是想要打击朝廷的黑暗统治；尚大人你也看到如今东厂锦衣卫猖獗至此，只希望您能带动天下贤者，振臂一呼，对东厂锦衣卫重重一撼，便已经足够！” 韩静摇了摇头，眼神已经开始慢慢变暗。 尚老听了唐羽这番话，眼神中却射出怒火：“东厂锦衣卫如果要受到制裁，也应该是从朝政内部去清除，而不是让一些江湖人士动刀动枪，干涉内政——否则，民间兵戈一动，带得四处揭竿而起，那我大明王朝还有几分气数！” 唐羽听到这番话，顿时心中一空，只觉得从未想到会如此。 此时，韩静慢慢地从腰间取出一个锦囊，打开了锦囊，认真看了看其上的内容，突然，韩静的眼神中放射出一道冰凉的光，整个人如坠冰窖。 但随后，韩静便恢复了沉着的神色。她慢慢合起锦囊，口中喃喃道：“原来如此，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韩静从一名侍卫的腰间抽出一把弯刀，喃喃说道：唐羽，你说错了，你看来从来没理解青云教存在的真正意义。” 唐羽此时正自心内彷徨，根本没听清韩静说的话，只是看着她现在的模样，万分糊涂，“静儿，你看的锦囊里面是什么，难道……像鬼月说的一样，出行之前，教主真的有给过你们锦囊吩咐？” 韩静举起这把弯刀，眼神中流出一股毅然决然之气概，突然，长刀一挥，刺入了尚老的心脏！ 霎时间，在场的唐羽看着眼前的情景，只觉天旋地转，浑身颤栗，“静儿！你在做什么，你在做什么！” 尚老咬着牙关，眼神中投射着绝望，嗫喏着嘴，颤声道：“你们，你们……”随着一声闷响，尚老就这样倒在地上，停止了呼吸！ 韩静松开了手，让刀身插在尚老身上，退后一步，眼神中一潭死水，冷冷对着唐羽说道：“锦囊中的吩咐就是现在这样，任务不容失败。” 唐羽万分迷惑：“我们解救了尚老，我们没有失败，已经完成了啊！” “你以为我们的任务是什么？我们是要通过这次解救，让尚老振臂一呼，让天下人能揭竿而起，逐渐激起反抗锦衣卫，反抗朝廷的决心！尚老他既然不能想通，不能通融，那就只有这样——” 唐羽一咬牙，打断道：“我明白了——所以，” 唐羽盯了盯已经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尚老，在转瞬间已经完全明白，他闷吼道，“所以，你们就干脆发挥他最后的作用——借刀杀人！”韩静漠然不答。 “你们看他没死，目的却没达到，干脆就把他的死嫁祸给朝廷，再利用这一点激起民愤，达成你们的目的，是么！” 韩静已经恢复了几分平静，“是的。” 唐羽听到韩静亲口承认，不由得牙关一紧，说话已经带有颤声，“你说是我不懂这次任务的目的，好！那我问你，这次任务的意义又是什么？我们青云教旨在铲惩恶扬善，伸张正义，但现在却杀害忠良，这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韩静背对着唐羽，凝望着窗外漆黑的雨影，“我告诉你是为了什么：当今朝纲混乱，天下不平，百姓都对厂卫痛恨，也对大明王朝失去了信心。当今之势，只能破而后立，重新建立大家拥戴的制度，我们青云教存在的真正意义，正在于此！” 唐羽听到这番话，犹如一道惊雷打进心底，双眼已经逐渐迷乱，“你的意思是，青云教要推翻明朝，而楚潇，他想要当皇帝！” 韩静默然不语，而唐羽一阵仰天大笑后，沉声道，“你们当上了武林第一大派，还不满足，竟然还想要当上皇帝，贪得无厌至此，实在令人发指！” 韩静摇了摇头，“唐羽，你错了，从青云教第一次站出来，率众反抗厂卫开始，这条路就绝不能停止。乱世之中，如果只求占一山半水，偏安一隅，终会灭亡；这种时候，唯有统一天下大势，才是保全自身的唯一做法！” 唐羽身子一软，瘫坐在椅子上，他抬起头，眼中已经崩起道道血丝，“也就是说，楚教主和胡堂主跟我说的那番话，只是骗我对青云教忠心不二的？” “你初进青云教，很多东西还不能接受，那样诱导你，也是必须的。”唐羽别过脑袋，摇着头，眼神中尽是痛苦。 韩静看着唐羽，淡淡地说道：“唐羽，想一想吧，无论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追求名利，总不是错。你一来，达成了自己曾经报复东厂锦衣卫的心愿，二来，也实现了自身价值的飞升，其间选择，难道你还——” 语声戛然而止，屋内突然安静得只听得到门外滴答之声。 韩静的目光中从未有过如此复杂的情感：在她的面前，唐羽长剑一振，正指向了自己！ 唐羽嘴唇发白，眼神中也放出了前所未有的决意。“其间选择，我心中从来都明白。” 唐羽继续说道：“古来多少王朝更替，只是以新代旧，从来不能改变天下百姓受苦的现实。” “但是你至少应该向前看，尝试着去相信改变，而且你已经看到了许多我们的不同。”韩静简单回答道。 唐羽摇了摇头：“那些想要抢过王权的人，从来都不是打着非正义的旗号。他们以解救苍生为己任，也曾经是好人，但他们一旦膨胀，一旦开始觊觎天下，就会变质。这点，青云教和以往所有那些想要起义夺权或者政变夺权的莽夫，政客，并没有任何区别！” 唐羽嘴角抽动，哼了一声，“楚潇的野心，究竟有哪些人知道？还是说大多人都是被蒙在鼓里？” “青云教发展至今，稍微待过几年的门人都知道我们的壮志，你看，哪个门人不为我教的雄心而振奋？我们几个常在楚教主身边的人，更是对他为推翻明朝要进行的每一步都早已心中知晓，而我们之中又有谁质疑过？唐羽，你不认同我们，只是你还不能理解。” 唐羽眼神一沉，开始历数道：“严总使，嗯，他为青云教奉献数十年，他只想看到青云教成大器，报答曾经青云教对他的知遇之恩，所以无论如何都对青云教忠心耿耿；李堂主，是了，他和楚潇共进退多年，本就和楚潇心意相通，和楚潇的想法本来想必也是如出一辙，当然也会尽力辅佐他；” “丘堂主，他对楚潇崇拜得很，恐怕他心中，现在的皇帝老儿本来就和我教的楚教主是云泥之别，要取而代之再正当不过；林大哥——他如此识大义，竟然也同意楚潇的想法……” 韩静在一旁叹了口气，“林大哥正是因为识得大义，才会选择跟从楚教主。他年少无为，害得家道中落，现在这个名垂青史的机会摆在面前，他也懂得该怎么做才能光宗耀祖。” “那你呢？静儿，你不是说过吗，不是提醒过我很多次吗，‘本心’——你的本心是什么？你辅佐楚潇当上了皇帝，是完成了你的什么心愿？还是说——你也只是想要飞黄腾达！” 韩静听到这句话，猛地心头一揪，几乎要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