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比我大点
清晨,许达席睁开眼睛,脑子里仍然想着面具人最后说的那句话-“他过得还算可以。” 从决定去跳伞开始,其实他的心里就充满了挣扎。尽管之前父子关系谈不上多好,但想到一旦自己离开这个世界,只留下老父亲孤零零一个人,许达席还是觉得内心受到煎熬。 在那个世界里,最终生活的重压战胜了内心的煎熬。而当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这种感受仍然会时不时的涌现,哪怕对那个世界的事情,他丝毫无能为力。 “算了,不想了,先顾好眼前再说吧!”,许达席拿出手机,检查了一下“求医问药”App,起床洗漱。 一串鞭炮响过之后,药铺招牌上面盖着的红布被揭开,许达席的药铺正式开张营业。 许达席特意换了一身新衣服,端坐在堂前。 对面的刘子勋听到动静,连忙派了一个手下人前来查看情况。 手下到许达席的药铺内转了一圈,回去后把见到的情况报告给刘子勋。 刘子勋哈哈大笑:“这个废柴,我看是瘪的实在没办法了,真以为自己穿上大褂就是神医了?走走走,你跟我去对面看看!” 带上一个小弟,刘子勋悠然来到对面药铺,正看到一个老太太正坐在许达席对面问诊。 刘子勋悄悄站在一边,打算看个笑话。 只听老太太对许达席说道:“我家老头子打好几天前开始就一直解不下大便,肚子涨的又硬又圆,躺在床上直叫唤,先生你赶紧给开个方子吧!” 刘子勋憋着笑,一心想看许达席如何出丑。 只见许达席并不如何思索,双手垂在腿上,眼睛盯着自己的裤裆,一番摆弄之后说道:“老人家别急,这是腹满发热,大便不通之症,我给你开一剂厚朴七物汤,一定药到病除” 说完,许达席招呼药柜旁边的伙计:“取厚朴半斤,甘草三两、大黄三两,大枣十枚,枳实五枚,挂枝二两,生姜五两” 伙计手脚麻利的取出药材包好,递到许达席面前。 许达席将药递给老太太,叮嘱道:“上药以水一斗,煮取四升。每服八合,温服日三次” 老太太付了诊金,接过药道谢而去。 一边刘子勋张大了嘴,心说这个废柴这是怎么回事,这就是拿着本医书现翻也来不及啊。他悄悄绕到许达席身后,踮着脚瞄了一眼,也没发现有什么医书,只是裤裆里有什么东西在隐隐发着荧光。 正要走近看个究竟,许达席回头看到了他:“刘兄,你怎么在这里?” 刘子勋只得赔笑道:“闲来无事,本待来席兄这里叙上一叙,席兄有事先忙,先忙!” 说完,依旧站在一旁。 许达席微微一笑,也不去理他。 紧接着,药铺内又陆续来了一个偏头疼的黑瘦汉子和一个腹疼的中年妇人。 许达席问完症状之后,索性直接趴在了桌子上,也看不出眼睛是睁是闭。但却分别开出了散偏汤和理中丸的方子,药材的品类、剂量和煎服方法说的清清楚楚。 刘子勋长了个心眼,心里默默把许达席所开的方子一一强行记在心里,也顾不上和许达席打个招呼,嘴里默念着各类药材的名字回到了自己的药铺。 一进药铺,刘子勋快步走向自己所聘的坐堂郎中,急道:“老何,快来给我看看这两张方子开的对是不对?” 说着,把之前记住的方子默诵出来,写在一张纸上。 被称为老何的郎中拿着方子端详片刻,点头道:“妙啊!这两张方子开的对症入里,君臣佐使各自分明,绝无问题。尤其是这味理中丸,配方老朽此前从未见过,但观其用药,角度新奇,搭配巧妙,不知是出自哪位名医之手?” 刘子勋恨恨一甩手:“什么名医?这是对面那个姓许的废柴开的方子,也怪了,难道他手里有什么书籍不成?老何,这样,中午你跟我一起去探探他的虚实!”,说完,转身进了内间。 身后,老何则把那张方子在桌上铺平,小心记录药方。 再说许达席这边,此刻正揉着脖子在店铺里来回溜达。 一上午下来,他开了有大概十几张方子,看手机看的眼都花了。没办法,手机只能平放在腿上,字本来就小,还得提防被旁人看到。心里想着靠手机终究不是个长久之计,中医讲究个望闻问切,自己却只会用关键词在App里做一下检索,哪天来个需要号脉的,立刻就得露出马脚。 许达席正发愁呢,只见刘子勋身后带着个老者,满面笑容的走了进来,看见他之后拱手说道:“今日才知席兄竟然是个杏林妙手,失敬失敬,这位是我铺面上的首席坐堂郎中,姓何,听闻席兄医术高明,特意来跟席兄讨教一二。眼下已近午时,小弟请席兄去新开的飘香楼去喝口茶,吃口点心如何?走吧走吧,那的蒸青可是很有名的!” 说完,不由分说,拽着许达席衣袖便要向外走。 许达席厌恶刘子勋,本待不去。听到何郎中的名字后心念忽的一动,这位郎中在之前就听画安说起过,医术高明,在肃宁城内首屈一指,一个主意在脑海里升起。 于是许达席带上画安,与刘何二人一起出了门。 一路上,刘子勋对着许达席不住偷偷打量,被一边的画安看在眼里。 终于,画安忍不住问道:“表少爷,你怎么老是盯着我家少爷的腰里看?” 刘子勋讪笑道:“我只是觉得席兄这件长袍穿起来甚是潇洒,想看看样式,回头也去做这么一件。” 肃宁城内并不很大,时间不长,一行人便来到了飘香楼。 飘香楼是县城内最大的茶楼,除喝茶外,也供应点心餐食等等,此刻正值中午,食客络绎,好不热闹。 跑堂小二显然对刘子勋很是熟悉,满脸堆笑的迎上前去打个招呼,便把四人带到一间装修雅致的茶舍。 刘子勋对小二说道:“四干果,四蜜饯照旧,再来两壶芽茶,不对,来五壶吧!” 小二吃惊道:“刘爷,五壶茶太多了吧?那不都得凉了吗?不如喝完一壶再上一壶吧?” 刘子勋不耐烦的摆摆手:“我说五壶就是五壶,废什么话!赶紧给我上!” 小二伸了伸舌头,下去准备了。 不一会,东西端了上来,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子。 刘子勋给许达席倒上满满一碗,殷勤道:“席兄忙碌半日,一定口渴,这个茶口味很好,你多喝几杯。”
等许达席喝完一杯茶,刘子勋又马上亲自提壶为其斟满,口中只是催促他喝茶。 许达席觉得奇怪,但一方面确实口渴,一方面茶叶确实不错,也就多喝了几杯。 不一会他便觉得小腹压力增大,于是站起身来:“少陪,我去上个厕所。” “上什么所?”,看表情,其余三人都很疑惑。 许达席反应过来,这个年代还没有厕所这个说法,改口道:“我想去方便一下。” 刘子勋一下子跳了起来:“净手是吧,席兄我带你去,正好我也要去。” 于是,便一路引着许达席出门朝着厕所走去。 到了厕所,许达席看刘子勋只是站在旁边偷偷观察自己自己,心中不悦。匆匆尿完,系好衣服怒道:“你不尿自己的,老是鬼鬼祟祟盯着我干什么?” 说完气冲冲走了,只留下刘子勋一个人站在原地自言自语:“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啊,无非就是比我大点,那他开方子的时候老盯着自己裤裆干什么?真是奇怪!” 许达席回到茶室,刚刚坐下,刘子勋也灰溜溜走了进来,低头不语。 何郎中正端着杯子吃茶,桌下刘子勋踢了他一脚,何郎中随即会意,赶忙放下茶杯,对许达席问道:“听我家东家说许公子深明医理,年纪轻轻便能坐堂问诊,老朽不胜佩服,想要请教一二。” 许达席早有准备:“何先生请讲!” 何郎中:“据我所知,许公子并非杏园世家,为何会有理中丸这种从未现世的方子?” 许达席随口胡诌:“家父从军的时候,曾经救过一个天竺来的和尚。和尚伤好后为表谢意,便将一本天竺医经送给了他。我这方子便是从这本医经里面学来的。” 何郎中正在出神,腿上又被刘子勋踢了一脚,想起了来之前的叮嘱,赶紧又问道:“敢问许公子,邪留三焦,心脾两虚该如何解释?” 许达席心说果然跟我想的差不多,这是被刘子勋指使着来探我的底来了。他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一拍桌子,说到:“何先生怎么只拿些小孩刚学汤头时的问题来问我,画安,你把今天我给你讲的东西拿出来给他们看看!” 画安从怀里掏出两张黄纸放在桌上,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楷。 何郎中拿起一张,把眼睛凑到跟前,边看边念:“脏位有高下,腑气有远近,病证有表里,药用有轻重。单方为奇,复方为偶。心肺为近,肝肾为……”。 开始时不以为意,越念越是心惊,念到后来激动的站起来:“奇人!奇人啊,不想许公子在医道上有如此造诣,真是药王再世,公子请受老朽一拜!” 许达席用手拦住,说道:“像理中丸这种方子,我还有一百多个,何先生如果能来我的药铺执业,我可以把这些方子倾囊相授!” 之后对刘子勋一拱手:“多谢刘兄款待,告辞!”,说完,带着画安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