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十月暗访晋州（3)
年轻人摸摸额头的冷汗，面向狄公笑道：“哈哈，看吧，我就说是噩梦而已。” 不过瘸子似乎并不是这个意思，只见他摇摇头：“要是噩梦就好了，我们起床看看地上，已经湿漉漉的一片，不知从何而来的水已经淹到了脚踝，追根溯源才发现原来是后院的枯井。” 年轻人大惊：“天啊，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瘸子道：“是啊，本以为远离河流就没事了，没想到在家中也会被水鬼袭击。思来想去，后来我们才明白，原来那涌水通往十里八村，十一个县城，上百户村舍，井中之水也是涌水。为了远离涌水，我们不得不背井离乡，乘坐马车，南下渡过黄河，到长江的流域上去，避过烈鬼的这最后一月。” 众人没再打断，都示意他接着说。 瘸子也是爽快，没有停顿，接着讲故事讲了下去。 “说来也是狼狈，我们乘马车绕了很远的山路，到了黄河渡口，上了一艘运着布匹的大笃船。船不一会儿就驶到了翻滚的黄河之上。船老大对着甲板和船舱内的所有人道：马上就要渡过黄河了，进入川渝平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的内心开始翻滚起来，这时似乎才想到涌水也是那黄河之水，会不会在这翻滚的黄沙之上，我们的性命就在此终结。” “不过还好，事情并没有那般糟糕，我和家兄成功的渡过了黄河，只是下船之时，我们两人的鞋上有些湿润，当时甲板干燥无比，丽日当头，舟车劳顿，也顾不得多想，我们就先找了个旅店住下。” 年轻人此时已经听得心脏砰砰直跳，道：“那，那这么说，这么说的话，你们，就没事儿了？” 瘸子令他失望的摇摇头：“不，你又错了。当天夜里，我们投宿客栈，一人一间客房，我们换上集市里买来的新鞋子，早早进房休息，离水鬼的三年之期还有一天，只要成功熬过去了今夜，应该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尿意，就去后院方便。这时却看见一个店里的伙计正清洗着我们的被水打湿的布鞋。” 当时月稍高挂，照的后院一片明朗，瘸子见已经入夜，不由的对伙计说：“别洗了，那鞋子我们不要了，你还是早点儿回去歇息吧。” 伙计用湿漉漉的手擦擦额头的汗珠，道：“没得事，你老歇着，我们店里有清洗顾客衣物的习惯，要是做不完，还得挨老板骂，您还是早点儿歇息吧。” 看着郎朗明月，瘸子不禁放下心来，回到房中，他打开包裹行李，发现了离家之时，父亲给予的一包东西。他小心的打开，原来是一包燥热剂。看着一颗颗白色的透明晶体，瘸子叹了口气，想着背景离乡，逃难躲命的日子，不禁有些心酸。他将那包燥热剂放到枕头下，就准备上床入睡。这时，门外传来的咚咚咚的敲门声。 瘸子有些奇怪，打开了房门，原来是刚刚后院的伙计，他端着一壶清水进来，道：“这位爷，您要是口渴了就自己喝点儿水，我们休息了，有事么不便的还请您多担待。” 瘸子对这服务有些暖心，不由一笑，转身就要送伙计出去。说来也怪，伙计身上不知是汗水还是什么，一身都湿漉漉的。瘸子送他出去，关上房门，门把手之上还有些许的水渍。 也实在是太累了，顾不得多想，瘸子便挑灯入眠。一觉睡到半夜，忽然一股寒气袭来。睁开眼，朦胧的月光照进屋子，瘸子猛地发现屋中的油灯亮了，身前还站着一个人。 “是你啊，你怎么进来了？”细看之下，瘸子发现是那个伙计，有些不解的问道。 伙计笑了笑，笑容有些诡异。 瘸子借助幽暗的灯光，仔细打量他，浑身似乎被浸泡过水中一样，整个人都是湿漉漉的，他似乎是在笑，那个笑容极其的阴冷。 “你……你是，你是那个水鬼，是鞋子上的水！你跟到这里来了。”瘸子忽然反应过来，大叫道。 伙计的笑容停止了，忽然，黑暗之中伸出一只长满黄毛的大手，紧紧的掐住了瘸子的脖颈。 就在瘸子快命丧黄泉之时，他胡乱从枕头下面抓起一包亚麻布袋，朝着伙计一丢，数百颗透明的晶莹颗粒飞溅到空中，只听得啪啪啪的几十声皮rou炸裂的声响，伙计就丢下了瘸子，夺门而出。 瘸子依床大口喘着粗气，还没等他缓过神来，隔壁哥哥的叫喊就传来了。瘸子跟着跑了过去，进门一看，被水鬼上身的伙计已经手提一把尖刀，在他哥哥的身上开了两个大孔，鲜血直流。瘸子大声叫喊，一时间冲出来许多的人。就在这时，伙计应声倒地，老板和十几个住客都冲了出来。问明情况，知会了官府，不一会儿，一个班头就领着几个差人前来。 瘸子的哥哥命在旦夕，被药方的大夫带走急救，差人捕快里里外外的勘察了一遍，又再三追问瘸子的案发，瘸子支支吾吾，半真半假的说了一遍，避重就轻。好一阵子，衙役们才离开。 半夜，子时，新的一天即将要过去。瘸子回到房中，躺在床上，累的筋疲力尽。 “就这样就完了？那差人们找到水鬼了吗？”年轻人听着故事，问道。 瘸子一笑：“我太疏忽了，正准备睡觉，就看得那桌上的水壶不由自主的摆动起来，源源不断的水流从壶口流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突然整个房间的门梢都**上，情急之下，我推开窗户，一跃而下，右腿摔到骨折。” “那后来呢？”众人齐问。 瘸子道：“我太大意了，没想到在黄河之上他就在甲板上跟着我们，最后在客栈下手，伙计送进来的水壶里做致命一击。第二天清晨，我家兄不幸去世，我虽然摔断了一条腿，不过好在当夜那水鬼没有索命成功，也就形神俱灭，魂飞魄丧了。” “后来我回到这里，请人帮人查看，确定水鬼已去，这才安心下来，将家兄厚葬，之后，做起了渡头船老大的营生。”瘸子接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