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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通往地狱的天路9

    随着身体里的哪些精、气、神的一点点松懈下来,血性在也支撑不住了,目光中的赤色因此愈来愈黯淡,就象风中的最后一支烛火,一恍惚里开始湮灭,唯剩一缕青烟渺渺。

    “咯”的声,少年单膝跪地,右手掌牢牢的撑住了即将全面覆倒的身子,一口血喷向了青石的地面,随即是第二口,第三口。

    一瞬间星光里象开出了无数血色的花朵,艳丽的叫人心头发怵。

    白结巴目愣口呆,这一刻少年心神俱毁,无数记忆里的片段纷杂而至,又似抽空了,什么都记不起,什么都听不见。

    这是他的兄弟,倒在他面前的兄弟。此时,这个兄弟,浑身都在颤抖在咳血。

    曾经无数次不计后果的这个兄弟以一己rou身阻挡在自已的面前,即便是刀山火海这个兄弟依然毫不犹豫的砸出一条天路来。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血性流血,即便是去年冬天江城废旧货仓里的那次打斗,背着血性在万般瓢泼大雨中漫无目的地的奔跑,他也没有象现在一样的心神俱毁。

    在一片剧烈的血咳中,一粒粒豆大的冷汗至少年苍白的面颊滑落,此时,这个孱弱如羔羊的少年显得如此单薄,如此孱弱到叫人心痛。

    那个身材车轱辘般壮实形同屠夫,脑门釉亮的黑衣人此时已经敛去了一身血腥气。

    他很少动感情,自从江城下卡子一行后,他内心深处在没一丝牵挂,那个城市那个生他养他的故土是心中永远的一个痛。

    世事沧海,他以为自己能够忘记。

    事实上这一年来他已经的确忘记,但不曾预料的是在今夜的星光里漫天飞舞的夜露中这个孱弱如羔羊的少年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那一分柔软。

    这一刻,这个形同屠夫的大汉心底一下子善良起来。

    这种变化叫大汉很不适应,或许是经年累月形成的那种铁石心肠开始不受控制的开始抗拒,大汉面目表情有点僵硬,不过很快他就不在受情绪所控制。

    他是个狠人,这一生中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我草!大汉对自已的失态还是有些不满,甚至于有点耿耿于怀。依然是伸手抹了把釉亮的脑门,一甩手大汉三步并成两步来到了血性面前,他那只粗大的手拽起了少年,血性露齿一笑,牙缝中血丝缕缕,竟然十分温暖。

    谢谢!

    靠!大汉另一只粗粝的大手高高扬起,别跟老子来些虚的。

    大汉的手落下时,抚过少年的头顶,突然就觉得眼神里有些湿润,记忆遥远,远到那个冬雪飞舞的江城,时光和画面都被定格了,他看见老兄弟杀辱也是这般凄惨的笑,满树的花影纷纷而落,那个冬天的最后一场冬雪就这样下成了前尘往事……

    往事是一场颠簸流离的伤,即便是最为强大的记忆在时光这个君主面前,依然是不堪一击。岁月风沙,宛如白驹过隙,许多的人许多的往事都成了歌谣,连同那个冬天里最后一场猝然至天而降的飞雪……

    雁儿!咱们走。随着大汉发出的一声喝叫,还是那颗不远的树上,影叶破碎,一道瘦猴似的身影轻飘飘的落下。

    或许是在树上待的久了,这个猴瘦的黑衣人发丝上落了一层莹亮的夜露,他个儿不高,甚至于比血性还矮上了三分,但这人很静,一双眸子却出奇的明亮。

    他的速度也很快,甚至于比三步并成两步的大汉还快上了几分,一眨眼间他的身子已经消失在塔碑之后。

    大汉一矮身背起了血性,他看了眼白结巴,只一眼就紧随猴瘦人的身影向塔碑后而去。

    这一天有着太多太多的惊变与出乎预料,性格粗糙的白结巴饱受冲击奴役,即便如他这般的神经大条亦是有点吃不消。

    再加上兄弟血性的重伤,白结巴好玄没有崩溃。

    其实,白结巴也伤的不轻,他先天身体素质极佳,便是与无与伦比的二土匪老黑相比也不遑多让。

    好不容易有些缓过味来的白结巴依旧叫这个突然现身的猴瘦黑衣人惊出了一身细汗,他不知道这个夜晚的黑暗中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会发生。

    不在迟疑,白结巴迈腿跟了上去。他迈腿的时候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先前被方七相凌空拍中的脚面早已经是肿的跟个馒头似的,不过一直以来神经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这时候他觉出了痛。

    血性趴在那处厚实宽阔的背脊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安与不妥,就象那日的瓢泼大雨中趴在白结巴的背脊上一样,有种由来已久的温暖。

    那天他一直在流血,可他就觉得安宁觉得生命充满了希望,他知道他的兄弟不会放弃他,就象他永远也不会放弃白结巴一样,他们之间有着一种息息相关的命运,彼此不在可以分割。

    通往后山的下山道有点曲折颠簸,山道上的光影更加暗淡,血性能感觉到身后白结巴粗重的呼吸声,这个兄弟没有倒下,他很欣慰。

    他知道白结巴伤的不轻,早先在清河老城的撞车,白结巴脑袋受到了巨大的震荡,再加上纪念碑前方七相那一拍,看似随意,其实,那一拍中蕴藏了无穷尽的金刚之力,实为至刚至强。

    白结巴能挺到现在,实为不易。

    山道上的光影又暗了几分,那漫天璀璨的星掩在了黑纱后,风滑过头顶的树冠,已经有了几分凛冽的意味。

    白结巴察觉到头顶有了一丝凉意,他在一处山道的极陡峭处,仰起脸,一丝莹亮的雨丝从极遥远的深邃里不知道落了几千几万米后,突然就坠进了他的眼帘,耳轮里也就传来了那种淅淅沥沥的雨打芭蕉声。

    十月里的第一场雨就在凌晨的黑暗里湿了一夜晴朗,整个山麓的能见度里都是那种湿湿的亮,在后山的出山口旁停着的那辆吉普车里,两个便衣已经睡着了。

    轻微的鼾声里夹杂着雨点敲打着车顶棚的沉闷声响,把这个夜晚的梦境映忖的格外酣畅淋漓。

    此时,一个猴瘦的身影穿过雨声宽厚的竹林,从出山口视野的死角里滑进了一条沿山而绕的水渠,那条水渠旁杂草丛生,顺着水渠往西趟,不出百米有道防护林,进了防护林一直往高处走,那里有一座水库大坝,南北横向后,一路向下,地势渐缓里有座小村,村口的一堵泥土墙后掩着辆小车。

    一条不足四米宽的泥土路通向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