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夜谈
入夜，王徼默默坐在床上发呆。爹娘、徐志以及族人的死，让他难以入睡。 也不知道墨珏是有心还是无意，先是砍晕了王徼两次，然后趁着王徼刚醒过来的时机威胁他不要出声，这一连串的行为让王徼暂时性将那份伤心抛于脑后了。等到自己独处的时候，虽然它又漫上心头，可终究再不如初时那样撕心裂肺。 突然，房间里浮现出了一道人影。 王徼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王端。欲起身行礼。王端伸手将他按了回去，道：“这灵越峰上，平日里只有墨珏丫头和我两个人，也只有她能时常陪着我说说话。只不过今天她有些生气，暂时不想理我了，你可愿意和我聊聊？” 王徼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王端坐在床沿上，问道：“你可知墨珏为什么生气？” 王徼点点头道：“应该是因为我吧！” “哦？何以见得？”王端笑着问道。 “她之前先后砍晕了我两次，快到这里的时候才把我弄醒，并警告我不要出声。大概是嫌我哭的太多吧。”王徼一五一十地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王端摸着下巴笑道：“这确实是那丫头能干出来的事儿。不过若仅仅如此，她不至于和我怄气。实际上，怄气的缘由也和我有关。”王端顿了一下继续道：“你知道辞灵玉吗？” 王徼摇摇头。 “你是否觉得追杀你们的那个青年力量很强大？” 王徼点点头。 “那个青年只是初入六境，我则是七境巅峰，半只脚迈入八境。我能一根手指头捻死他。”说着，王端停了下来，看了一眼王徼。 王徼的眼神只是亮了一瞬，而后便静待下文了。 “你不问我为什么不回去救王家？”王端问道。 “这和墨珏生气有什么关系？和辞灵玉有什么关系？”王徼反问。 “辞灵玉能帮我快速跨入八境。到时候，普天之下能打得过我的不说屈指可数，起码也不超地煞之数。而我将这枚辞灵玉当做换你性命的筹码给了那个青年。”王端语气中没有半分不舍。 “为什么这么做？” “你也感觉很不可思议是不是？你的命值这个价吗？墨珏也是这么想的。她觉得这枚辞灵玉换来的是个只知道哭的废物，不值得。觉得我这个老头子疯了，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普通书生竟付出如此代价。所以她生我的气。”王端依旧语气温和。 “太爷爷？”王徼带着犹疑，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王端突然大笑起来：“你自己觉得这句‘太爷爷’喊得亲不亲？诚不诚？你一句‘太爷爷’就抵得上那枚辞灵玉？” 王徼苦涩地咧了咧嘴。他明白了，就如同自己与这位太爷爷不熟一般，这位太爷爷与家族之间大概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亲近吧。 王徼诚心问道：“那究竟您是为了什么这么做呢？” 王端望着他，忽而叹了口气，道：“为了什么？其实我也很难说清楚。族中曾与我相识的人早就成了一抔黄土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留恋什么。只是得知这个消息后，就那么做了而已。” 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你今年多大了？”王端又叹了口气，率先打破沉默。 “十五。” “和他上山时的年岁一样啊。” 王徼揣测，“他”指的是徐志。 “可曾习武？” “学过几年，后来便荒废了。” “吃不了苦？” “不是，爹和传武的师傅都说我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就不让我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了。” 王端伸手摸了摸王徼的根骨。 “如何？”王徼略显期待。 王端搓了搓手道：“确实没什么天赋。” 王徼失望至极。王端这句话无异于给他判了死刑，没有天赋，不适合习武，便报不了仇。 王端看出了他的情绪：“你想习武报仇？” 王徼默然点头。 “没有天赋又不意味着不能习武，失望什么呢？” “可是练不出个名堂，又有什么用呢？” “那是王家认为没天赋就练不出个名堂。而这里是辞灵峰！我是二长老！能给你的修行资源远不是王家能比的！”王端语气中透露着极端的自信。 “你能帮我？”王徼眼中重燃希望。 王端笑着微微点头道：“你觉得徐志厉不厉害？” “在族内自然是厉害的。可是，徐师傅不也一样打不过那个青年？” “可是徐志只在山上陪了我十五年呀，而且我当初也没有倾尽资源培养他。”王端道。 “你愿意倾尽资源培养我？” “得看你自己的决定了。如果你表现得足够出彩，那我自然会那么做。” “你觉得我最终能走多远？能达到什么样的水平？能不能打倒那个青年？”王徼连续三问。 “这同样得看你自己。有些人天生腿长胖的快，但却倚仗天赋容易懈怠，跑不远。有些人腿短，却心知先天不足，愿意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最终也能跑得很远。”王端微笑道。 王徼沉默了半晌，最终鼓起勇气，却是问起其他的事：“你既然这么强，为什么不回去帮家族呢？哪怕敌人对于你来说那么弱小，你却为了交易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只不过声音越来越小，底气越来越弱。 王端笑容不减：“正如你所想，那个人背后还有更强大的人。我如果下场，他也会露面，那样不仅救不了王家，还会牵连更多的人。” 听到这样的解释，王徼并没有意外，显然在问出那个问题后，他便有所推测。 “那个幕后的人比你还强？” “比我还强，强很多！”王端看着王徼，点头道。 “那我真的能报仇？” “这不是能不能的问题，而是你想不想的问题。”王端纠正道。 “我想！” “好！从明天开始，先给灵越峰砍三个月的柴、挑三个月的水！”仿佛是生怕王徼反悔，话音刚落，王端便不见了身影。 王徼见状不禁有些怀疑老人刚才的承诺。忽然，王徼想起来，王端好像知道仇人的身份，自己却忘记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