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归山
“师妹,你似乎对这小子有什么怨气?”傅同尘笑着问道。那根黑色盘龙棍不知被他收到何处去了。 二人在青色大鸟的背上相对而坐,中间横着王徼。 “怎么不怨?师傅为了他可是舍了辞灵玉!虽说师傅他已经半只脚跨入了八境,可不还有一只脚在外边吗?这辞灵玉就是契机,可还没捂热乎就没了!要是换了什么俊杰人物的命,我倒也认了。可这个家伙就是个只知道哭的书生!”墨珏不看傅同尘,只是盯着王徼,越说火越大,逐渐咬牙切齿起来。 “这又不是二长老一个人的决定。既然宗主和众位长老都同意了,那自是有他们的理由。”傅同尘温和道。 “谁管长老们有什么理由!反正结果就是,我师父的辞灵玉没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迈入八境!”墨珏一副懊丧的样子。 “可我见你给出辞灵玉的时候不也挺干脆的嘛?” “我有什么办法?万一那姓谢的反悔了怎么办?元阳山铁了心要拿到那柄剑,辞灵峰又没铁了心为师傅出头,更没争夺那柄剑的心思。师傅好不容易说服各位长老,我要是把这事办砸了,说不得我们师徒缘分也要尽了。”墨珏叹息道。 “平时怎么看不出来,你倒挺为二长老着想的嘛!”傅同尘揶揄道。 墨珏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或许是寒风凌冽的缘故,身着一件贴身衣物的王徼迷迷糊糊醒过来。不过,他刚睁开眼睛,便看到了一张俏脸不悦地望着他。他本能地想起身,可后颈突然传来一阵痛楚,于是就又乖乖躺了回去,安心睡觉了。 墨珏扭了扭手腕,不悦之色散去了不少。不过她做事还是有分寸的,又一次用手刀砍翻王徼的同时,也给他度了一股真元以保持王徼的体温。 傅同尘怜悯地瞥了一眼王徼:你小子的好日子后边还长得很呐! …… 辞灵峰,灵越峰上,一只青色大鸟缓缓落下,墨珏首先跳了下来,紧接着是王徼,最后是傅同尘。 在快到辞灵峰地界的时候,墨珏就把他弄醒了,并警告他在见到一个老头前不要出声。当时,王徼已经明白过来,自己已经脱离青年人追杀的险境了,故而一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尽管心中有着许多疑惑,但他望着拎着着自己手,又看了看悬空的双脚以及脚下高低起起伏的山峦,明智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一个字也不说。这让墨珏很满意。 一道人影倏然出现在三人面前。来人须发尽白,两道粗白的眉毛尾部扬起,一张国字脸上皱纹纵横交错,唇上蓄了一道一字胡。 傅同尘躬身道了声“二长老”,墨珏则是不咸不淡喊了声“师傅”便罢了。王徼见二人如此情状,便只学着傅同尘作了一揖,紧守着与墨珏的约定。 “你可是唤作王徼?”二长老略带些急促地问道。 王徼偷偷瞄了一眼墨珏,后者面无表情。王徼便只是点了点头,仍是不说话。 墨珏有些气恼:“师傅问你话,你好好答就是,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二长老没有理会徒弟的插话,和颜悦色道:“我姓王名端,按辈分来说是你爹王绍庸的爷爷,也就是你的太爷爷。”说着便停了下来,似是等待着什么。 但王徼并没有像王端预料的那样喊出“太爷爷”,而是面露疑惑。 王端明白过来:“你没听起长辈提起过我的名字很正常,不过你在祠堂里应该见过我的牌位,应该放的很高、很显眼的。另外,你爹应该和你说过,你的“徼”字是族里长辈给的吧?这是我托徐志带回去的。说起来,徐志其实也算是我半个亲传弟子,他左胸前有一道七八寸长的疤,是也不是?” 王徼回想起族里祠堂的景象,确实有那么一位,而听到名字来历的时候便彻底信了,可听到“徐志”时,却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王端走上前去,将王徼揽入怀中安慰着他。 墨珏撇了撇嘴,没有说什么。傅同尘则识趣地走了。 …… 青涛剑停在了元阳山主峰的大殿前,随后便被谢子韬纳入鞘中。 他趋步入殿,空旷的大殿中并无一人。 “回来了!”一道略带磁性的男音低沉地回荡在殿中。 谢子韬对着并无人影的主位行了一礼才道:“弟子幸不辱命!”说着便将那柄墨色长剑双手呈上。那柄剑自行飘至主位前,随后便有一股强烈的威压降临主殿,但仅停驻几息便消散无踪了。随后殿内响起了一声叹息,略显失望。 “难道是一柄仿剑?”谢子韬有些难以置信。
“不,剑是真的,只不过缺了至关重要的剑灵罢了。” 闻言,谢子韬松了口气。 “将整件事情的过程说与我听听。” 谢子韬便将事情娓娓道来。 “做的不错。那王徼的命本不值一提,换来一枚辞灵玉倒是意外之喜。那名牺牲的弟子责任不在你,你也不必自责。那张手帕何在,予我一观。”言语间,显然未将王徼生还以及那名弟子的死放在心上。 谢子韬连忙取出那张手帕,不料还未来得及呈上,那道富有磁性的嗓音便带着一丝笑意响起:“这丝帕最多只有三四十年的历史。” 谢子韬自是懂了,他被徐志耍了,连带着宗主也被误导。他之所以会相信那张丝帕藏有秘密,是因为他当时一心寻剑,逃亡之人身上恰好携带着看起来有故事的旧物,怎能不引人遐思?大概刚刚宗主也下意识以为这张丝帕和剑灵有关吧?可一旦丝帕的年限清楚了,这种联系也就不攻自破了。他有些惭愧地躬身道:“弟子愚鲁!” “无妨。此事未派遣众长老,而是交给你来办,本就是想将此事控制在弟子层面。剑已取到,未与辞灵峰起大的争端,还带回一枚辞灵玉,已经功莫大焉。作为奖赏,这枚辞灵玉暂存宗门宝库,以待你将来破八境。” “承蒙宗主抬爱,弟子不胜感激!”谢子韬深深一揖。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你也下去休息吧。” 谢子韬行礼告退。 元阳山某间密室。那道磁性嗓音低声自语:“看来若要重育剑灵,使此剑重现往日光辉,便要借助原主啊!” 他的视线仿过了重重阻隔,投向了西北方。那里,群峰错落,云雾缭绕。其中一座峰顶,白头老翁搂着一个哭啼少年,一旁的黑裙姑娘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