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德与位的天道

    潼关上，一个胖子将领正呆呆的看着天，嘴巴张的大大的，良久，哀嚎出一句：“变天了，真出大事了！来人，快来人！快派斥候出去，关前关后各放两百里，全军做好迎战准备。”旁边一群将兵虽然应诺，但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领命而去的传令兵只跑到门口，估么着武让看不到了，也就缓步走了起来，嘟囔道：“前后二百里，孝武皇帝打匈奴都没放这么远过，你怎么不放八百里，直接放到漠北去。”

    就在武让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之时，刘根再次发动施法了。他这次不敢再用雷柳剑，只掐起剑诀，左手还是一个玄天决，右手竖起食指中指，捏了一个剑诀，右手抵在左手下面，就成了一个玄天剑诀，然后举过头顶，朝向天上一指，口中喝到：“开！”

    顺着他指的方向，胡一飞等人望去，却没看到半点反应，都回过头疑惑的望着刘根。刘根尴尬一笑，从新再结印，对着天空再一指，大声喝道：“开！开！开！”

    只见天上乌云之间射出一条光柱，直射而下远远的落在潼关黄巷坂最东端，距离他们不过几里地。胡一飞一看，说了句：“我去，丁达尔现象？”一扭头，只见刘根已经施展轻身功法向那光柱飞去，一边冲一边喊着：“哎呀呀，无量天尊的，捅偏了，快过来。”

    胡一飞慌忙扶着杨宝上了车，石头和桂花也上了另一辆车子，一起赶着马车追了上去。等到追上了，就看到刘根又恢复成仙风道骨的模样，把宝剑背在身后，不紧不慢的沿着黄巷坂向前走去。这黄巷坂是潼关一条靠近河道的路，过了黄巷坂，再过了五里暗门，到了麟趾原之上，就能见到潼关正门了。接着，就听前面一阵马蹄声，原来是巡关的骑兵发现了这光束，飞奔而来。那队骑兵见到刘根道士打扮，容貌动作飘逸的狠，又与天上投下来的光柱同步向前，只以为神仙下界，纷纷下马磕头。

    刘根仍然不紧不慢的向前走着，对那些磕头的兵士不闻不问。再又遇到一些百姓，还有附近巡逻驻守的兵士过来，也都跟着磕头，磕完头以后看到刘根一直在向前走，就都起来，跟在后面，也不敢大声说话。胡一飞他们虽然被挤了好远，但是没有着急。反正他们的目的就是装神弄鬼，既然目前效果很好，何必为了看热闹而坏了事情。胡一飞心里想着，大不了回头让老刘找个没人的地方再表演一次。

    当那柱光射下来的时候，武让在麟趾原上也看到了，呆了几息以后，突然吼道：“神迹，神佑潼关，快给我备马，我要亲自去看看。”等到属下手忙脚乱的牵来战马，武让忙不迭的上了马，对亲兵吼道：“跟我来！”一马当先就冲了出去，颇有冲阵杀敌斩酋夺旗的威风。

    武让一口气跑到黄巷坂，只见一众人中，一个仙气飘飘的老道士缓缓走来。他立刻确认了，这下凡的神仙肯定就是眼前这位，一下子就从马上滚了下来，跑到刘根面前，也不好像其他人那样跪下，作揖道：“仙长，未敢请教尊号。”

    “无量天尊，贫道刘根。”刘根答道：“可是武将军当面？”

    “正是本将。”武让一听是刘根，那可是大大的有名啊，又一听对方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心中既忐忑，又兴奋，说道：“不知刘仙长前来，有失远迎，今日天生异变，可是与仙长履尘有关？”

    刘根道：“与我无关，与将军有关。”

    武让一听，心中更加忐忑，小心的问：“请仙长明示，与本将有何关联？”

    刘根道：“天降阴云，遮天蔽日，恰如我朝当前，西至长安、东到洛阳，皆战云密布。将军坚守崤函通道，乃居中之地，关系两地运势。古语有云：夫将者，国之辅也。辅周，则国必强；辅隙，则国必弱。今观将军，乃辅国大才，故受任于危难之际，镇守于崤函之间。”

    武让一听，忐忑之心尽去，有些飘飘然起来，确定刘根到来是好不是坏，忙道：“本将受摄皇帝陛下托付，的确是殚精竭虑、刳肝沥胆，不敢有丝毫懈怠。”

    刘根又说：“诚如将军所言，潼函两关已被将军经营得耸峙巍巍、坚不可摧。然天地突起一片肃杀异像，实乃长安、洛阳两地杀气冲天所致。要解此厄，非武将军不可。”

    武让一听，自己还有这么重大的使命，立刻精神起来了，对刘根说：“仙长，本将该如何做？”

    刘根说：“孝武皇帝时董公言：天有四时，王有四政。故曰：四时不可乱，四政不可废。如要戡乱，唯有以序。当前已至秋忙，按天时，当收割播种。武将军只要命潼关上下按时节劳作，以人力顺天时，自然可除异像、稳气运，破这冲天杀阵，助两端战场赢得胜利。”

    武让一时没有转过弯来，不确定的问道：“仙长是说，我这里让大家收割庄稼，再行播种，就能帮摄皇帝陛下赢了两战？”

    刘根稽首郑重道：“王者配天，谓其道。贫道研习天道百年，窥得一丝天机，万望将军信任贫道。”

    武让一听，一下想到面前这位道长可是百多年寿数的神人，此刻也正站在漫天阴云下唯一一缕阳光中，这人就算能作假，这天象可能作假？不信那就是跟自己过不去了，郑重点头道：“本将就依仙长，传我命令，潼关上下立即行动，百姓收谷种麦，将士全部去帮忙，务必做到颗粒归仓。”

    一众军士、百姓听了，欢欣雀跃，不知谁带了个头，又纷纷跪倒在地，山呼万岁。这时“万岁”这个称呼还没有特别限定在皇帝身上，只是一个表达热烈心情的祝福词汇，因此武让倒也受得。但平时毕竟没有那么多人跪在地上对着他喊“万岁”，这一下可把他激动坏了，立刻对亲兵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本将军传令去，马上传遍潼关上下。”

    胡一飞在远处，对杨宝说：“大舅公，看这武让，也不是坏人，至少知道个好赖。”

    杨宝笑笑说：“如果是个平民百姓，武让不算是个坏人。但作为上位者，德要配位。孔丘说，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谋大，力小而任重，鲜不及矣。所以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啊。到那时，还有人说武让不是个坏人吗？”

    随着传令兵骑上马玩命的跑开，潼关里传来阵阵欢呼声，此起彼伏。武让的胖脸被头盔束缚着，说不清楚是勒的还是激动地，已经红的可以了，腆着肚子豪迈的仰望向麟趾原，回头对刘根说道：“本将得仙长指点，定然不负摄皇帝陛下重托，不负百姓所望，凝聚人心，顺应天时，破异象、稳气运。”

    武让话音刚落，天空法力刚好消散，阴云尽去，艳阳高照，又是一个大好晴天。刘根稽首道：“无量天尊，武将军功德已成。”心里想着，娘咧，这法力散的还真是时候，难得这雷柳剑威力如此强大，竟然能将异象维持这么久，放以前，开坛做法动作刚结束，天空就晴朗了。

    武让喜出望外，对刘根道：“仙长，敢请仙长到潼关一坐，本将设宴，聊表寸心。”

    “武将军不要客气，贫道本要赶往华阴山，途经此地，见得异象，演算出天道运势，才现身与将军进言。此间事了，贫道告退，他日有缘，当与将军再会。”

    说罢，一阵风吹来，刘根袍服鼓荡，竟然离地飞了起来，压着树梢向西而去。

    武让一看，忙带领属下，恭恭敬敬的向刘根离开的方向行礼，大声道：“恭送仙长！”

    胡一飞在后面看得乐呵，说道：“老刘真能装啊，回头我要问问他这飞来飞去的本事怎么弄的，真要能飞，也省的我天天练跑步了。”

    石头在旁边接口道：“少爷，刘道长不一定教你的。”

    “瞎说什么大实话，去，赶车去，咱们也要走了，还不知道老刘这会儿都飞到哪里去了呢。”胡一飞说。

    刚一回头，只见后车上门帘掀了个边角，刘根在车里悄悄给他们使了个手势。胡一飞等人一看，哈哈大笑，也不多说，赶车就走。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刚才，长安太学辟雍大殿前，刘秀跑到台阶之上，恰逢阴云滚滚而来。正当众人惊讶的望着天空的时候，突然间三道光柱从云层上投下，都落到了刘秀身上。原来刘根第一次施法的“开”，并非无效，只是见效慢了些。第二次心急火燎的喊了三声“开”，最后都应在了刘秀身上。

    众人一时皆茫然。刘秀手足无措的向前走了一步，那三道光柱追着他也进了一步。刘秀再向前一步，光柱又跟了一步。一直到刘秀跑进了大殿房檐下，那光柱照到了大殿上，方才消失。胡一烈等人追了上来，看看刘秀，又看看天上，一时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