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方法派和性灵派（二）

    当然，在王安之眼中，这两派对立的根本原因其实并不难想明白，说到底，还是简单的利益二字罢了。

    方法派讲究效率，更多的是一种流水线工程。

    有一次孙教习带着学生们展示了一下他的炼药工厂。

    对，是一个工厂。

    工厂占地数十亩。

    有接近一百个炼药炉在那边工作着。

    AI依照着孙教习设定的程序cao作着炼药的步骤。

    整个工厂除了几个负责倒药渣的工人，其他没有一个工人在现场。

    事后孙教习倒是解释。

    因为炼药会有一些气体排放。

    虽然他已经安装了过滤的环保器材，但是架不住周边的居民一直举报。

    孙教习倒是性子颇冷，按照王安之的概括，这人是一个典型的理工男。

    觉得自己没有什么问题，各项举报都是无凭无据，一点都不怕对方。

    但是负责举报处理的小吏实在受不了了。

    说起来只是一个小吏。

    但是放在当地，对于一般人来说，那可是比西京府尹都要厉害的人物。

    只不过这种人物，看到孙教习也不敢用其他花招。

    毕竟西安中学堂在整个学堂区的中学堂里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只不过他不找孙教习，却有其他的办法。

    他直接一个天仪就直接找了租给孙教习厂房的房东。

    把他现在遇到的困境和房东说了一下。

    让他和孙教习好好谈谈。

    房东听了，自然比孙教习上路。

    直接就联系了孙教习，和他说这厂房他另有他用，他可以按照合同的金额赔付孙教习。

    但是孙教习不愿意啊，他投入这么一条生产线，花费的金额，时间等等等等，不比这点赔偿金多。

    后来他没有办法，找了学堂里其他颇有能力的教习出面，其他人一听就明白了什么原因，直接去联系了当地的里正，与那些附近的百姓坐下来好好谈了一下。

    除了逢年过节给他们送点礼外。

    还需要帮助他们几个不成器的人找一份工作。

    说到这里。

    孙教习还冷哼了一下。

    本来一个智能清运工就能解决的事情。

    现在还养了几个大爷。

    为此他还要在装一个巡游机器人，就怕他们偷偷的拿掉点什么材料。

    毕竟有时候偷点成品没什么关系，但是偷了点材料的话，导致药物出现问题，那可是要坐刑部大牢的祸事！

    不说这几个成事不足的工人，单说孙教习依靠这套全自动化的程序。

    相当于就是每天躺着在赚钱。

    只需要药物的材料运输过来。

    他就可以源源不断的产出相关的药物。

    虽然说他这药物比不上其他一些大公司，但是他也是花了大价钱在西安府注册了一下牌照。

    这样，他的药物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在白市上流通起来。

    虽然说，整个丹药市场大部分已经被一些巨鳄吃的差不多了。

    但是丹药的种类实在是太多了，只要你有能力，总归能够从这市场上分一杯羹。

    说到这，孙教习就给他们介绍了他引以为傲的产品。

    九龙御火丹。

    丹药只有四品。

    但是从大明帝国药剂协会的官方记载里算得上是中品丹药。

    而列入中品的丹药也会有相应的管理办法，自然而然有了品牌保护和专利使用权限制。

    巧的是，这门丹药的发明者正是孙教习的恩师。

    在支付了他师傅一大笔专利使用费之后。

    孙教习就被允许可以在西北十个布政司销售这款丹药了。

    这款丹药虽然小众。

    在四品的药剂之中算得上是除非你是专业人士，一般人听都没有听过的那种。

    但是效果还算不错，简单明了。

    服用者可以在三息之内获得一次离术·九龙御火术的术法释放能力。

    并且，这术法释放所需要的灵力都由丹药供给。

    这个效果说一出来，徐七郎和王安之都觉得属于那种比较实用的丹药。

    离术——九龙御火，属于一种驾驭性术法。

    施术者可以召唤出九条火焰神龙出来，既可以御敌，又可以攻击对方。

    甚至还可以做一种加持性术法。

    增加自己的力量，速度，离术相性等等。

    属于一种比较实用的丹药。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来，孙教习比较用心。

    只不过课堂上孙教习也随口提了一句。

    自己这个丹药现在产量还行，就是销路不行。

    王安之和徐七郎还叹息了一下。

    感叹了一下现在这个丹药市场真的是大鱼吃小鱼的市场。

    有时候大家能买到的丹药，不一定是最合适的东西。

    当然，像孙教习这样的丹药工厂，其实就是方法派和性灵派的根本矛盾。

    性灵派讲究的是人与丹合，悟性通灵。

    他们认为每一次炼丹都是在与天地对话。

    每一次的炼丹都其实是一场与自然的对抗。

    天地生物，生到药物材料这一步已经是结束了。

    人们为了一己之欲望，或公欲，或私欲，将天生之物后天加工。

    本身就是一场战争。

    因此每一次炼丹都是天地对自己的拷问。

    他们炼制一炉丹药，闭关个七七四十九天是常有的事情。他们在炼制过程之中，一刻不停的盯着药材的变化，对于相应的变化采取不同的手段来进行炼制。

    这样不仅耗时耗力，有时候成丹不一定品质上佳。

    甚至有时候，会出现炸炉的情况，一炉丹药化为灰烬。

    但是方法派不一样。

    他们只要对于相关的丹药方子推导出来。

    用种种定量来代替种种变量。

    一些原本炼丹师无法掌握的东西，通过智能化，程序化定量定时处理。

    虽然大部分方法派的药剂师没有办法生产出品质达到完美的丹药。

    但是他们可以用量取胜。

    只要前期投入一定的生产成本，就可以流水线式的生产这种丹药。

    双方所花费的成本和精力，完全就是天壤之别。

    这也是为什么在大部分丹药市场，基本上已经看不到性灵派的身影了。

    可以说，在市场化的领域里，方法派已经完全战胜了性灵派。

    但是性灵派在高端市场上，依然掌握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一者是高端丹药的药材无论是稀有程度亦还是价格都实在太高了。方法派推导一个药方的前提就是熟练的药理加上无数次的炼制而成的。

    二者则是高层炼丹师之中，方法派还是太少。

    在大明帝国丹药师学会之中，十位理事中有九位是性灵派，只有一位是方法派的。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表面上是性灵派的丹药师，实际上也使用着方法派的路子炼丹，但是他们还对外宣称着自己是性灵派的。

    王安之摸了摸自己充实的大脑。

    收拾了一下记得密密麻麻的笔记。

    忍不住摇了摇头。

    每一次药剂课对别人不知道如何，对自己来说都是一场大考验。

    实在是太累人了。

    “十三郎，明天下午到我这，把我出好的试卷拿给同学们，下周上课前交给我。”

    孙教习一边收拾前面讲课的材料。

    一边吩咐了一个学生。

    下面的同学是如丧考妣。

    有一个夸张点的都已经开始表演吐血了。只不过孙教习如同什么都没有看见一般，自顾自的走了。

    倒是那位李十三郎和几个同学打趣了一番。

    还跑到王安之面前卖了个好。

    等到李十三郎走了之后。

    徐七郎一脸生气道，“安之，你说十三郎什么意思。跑过来叫你优等生，是不是在讽刺你实战能力差啊！看我下次实战课不好好教训他一顿！”

    看着不知道无妄之灾已经降临的李十三郎离去的背影。

    王安之忙忙拦住。

    徐七郎这家伙倒是真会出手。

    本来就是兵修的他。

    就嫌弃学堂之中实战的机会少。

    所以每次实战课，他都和吃了什么丹药似的，兴奋的不得了。

    兴奋也就算了。

    他还特别喜欢弄点小花样。

    美其名曰增加自己的战意，他每次和人实战前都会说个理由。

    比如，王九郎，你前一次出恭完没有洗手就来拍我一下肩膀。

    再比如，刘家小娘，你明明知道我讨厌红色，但是每次穿个红裙子在我面前晃悠。

    要不是很多人打不过他。

    估计他早就躺学堂里的医院里了

    王安之可不想自己莫名其妙躺枪，连忙制止住了他危险的想法。

    徐七郎只是嘿嘿一下。

    他也是说笑。

    就算他真的想和这位李十三郎过过手，也不可能拿王安之作为理由，他也不是这么没数的人。

    “安之，我也是生气。”

    “有啥好生气的？”

    “你说这十三郎，之前在药剂科上也不过是中游的水平，但是一眨眼就跑到咱哥俩前面去了。”

    王安之噗嗤一笑。

    “七郎，啥叫一眨眼，人家付出的努力没有看到吗？”

    “付出啥努力了？”

    “不是你和我说的吗？十三郎家的凌风商号成为了孙教习的丹药的承销方吗？”

    “就因为这个？”

    王安之反问道：“不然呢？孙教习也是要吃饭的。”

    徐七郎叹了口气。

    “所以我不喜欢他？”

    王安之看了一眼他。

    “我喜欢？”

    徐七郎认真的看了一眼王安之。

    “我以为你会喜欢。”

    王安之笑了。

    “我原来也是这么以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