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

    “小小姐，该起床了。”

    小女孩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由婢女服侍她收拾。她现在只是五岁的小孩，也不需要怎么打扮，很快就弄好了。

    于鲤这一世是萧氏最小的小姐，长房赵姨娘所出，是这一辈萧氏幺女。这萧氏是大夏西南常州数一数二的世族，自禹建立夏国以来，禹所属的部族夏后氏被称为王族。夏禹将他的族人们派往夏国的九大州郡，任命他们为各州州牧，下辖数个城镇。

    事实上夏后氏并不怎么管理州府，各州事宜一般交与各州第一大氏族管理。他们更多的是管理书院和武院，有权利插手各州内部任何事项。

    城镇的城主每五年更换一次，人选在势力强大的氏族中产生。如今夏禹建国已有1000年，氏族实力相较建国时已发生较大的改变。

    萧氏就是在这一千年间崛起，和一些世家一样，平平无奇。只不过按理说氏族实力会有起落，偏偏萧氏一族实力没什么变动，只是偏安在西南常州。

    这是于鲤前些日子发现的，毫无疑问，这萧氏肯定有问题！

    侍女将小孩抱在怀里，匆匆向主殿行去。于鲤将头搁在侍女肩上，眼睫颤了颤，似乎是又困了。侍女走得慢了些，尽力让小主子舒服点，轻声对她说：

    “小小姐若是还困就闭上眼休息一下。”

    一缕清风吹起于鲤耳边的碎发，于鲤应了一声，闭上眼睛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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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厅前，侍女将于鲤放下，于鲤独自走进正厅，乖巧地向主位上的父亲和嫡母问好。好奇地瞄了一眼右侧首席，那里坐了一位样貌风流的公子。

    于鲤有些诧异，值得萧父重视的客人竟如此年轻。于鲤很快收回目光，似乎为自己的冒犯微微脸红。

    萧父对她点点头，嫡母问候了几句最近的生活，就打发她去花厅找几个哥哥jiejie了。

    萧氏长房子女有五个，其中排行第三的萧采蘩和她是姑娘。每次与三姐接触时她都会感觉有点古怪，但没来得及验证。

    进到花厅，哥哥jiejie们果然都在。于鲤规规矩矩地向他们行礼，然后坐在了四哥哥边上。

    于鲤一向安安静静且规矩知礼，四人也不意外。继续于鲤进来前的话题——正是做客的那位年轻公子。

    原来那人是顾氏小公子。同萧氏不同，顾家近些年隐隐要成为上流世家，若只是如此，开正厅招待就有些不合适了。

    听到自家哥哥们打趣萧采蘩心悦那顾家小公子，就抬起头来仔细瞧了瞧萧采蘩。

    萧采蘩是长房嫡出，萧父萧母生的都好，萧采蘩如今12还未张开，倒也能看出日后定是个美人。且几人之中就属萧采蘩天资最佳，说不准那小公子今日真是来求亲的。

    玩笑期间萧采蘩言语有些躲闪，时不时脸红地望向正厅方向，只一眼又垂下头来喝一口茶，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少女怀春的情态。

    不经意对上三姐的视线，于鲤冲她甜甜的笑了一下。

    花厅的窗不知何时被风吹开了，于鲤低头刮着茶沫子，低下头静静地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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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陪贵客用完午膳，于鲤以午睡为由回了自己房间。

    这种大家族关系错综复杂，规矩破事一大堆，于鲤一向不喜。显然，她还在经历轮回，仍旧是早夭的命，过几天就该她死了。

    五岁，是于鲤在这个世界活过最长的时间。

    先前几世，她出身大多是流民。死状都挺凄惨。被饿死，被分食而死，被亲生父母兄弟姐妹设计成为食物吞吃入腹等等。

    于鲤也不是没见过感人的父母兄弟姐妹情，她从来不会为此而感动。她甚至还恶意揣测这些人——也许他们在她死后将她身躯作为一日的口粮融入他们的骨血；又或者胡乱将她埋进乱葬岗，不出头七就忘了她。

    于鲤需要最热烈的感情，世间并不存在。也许有，但于鲤认为感情既然不是生活的必需品，舍了才好。

    到了这一世于鲤才有机会系统学习这个世界文字，三岁入家塾，现在沉迷于看那些大部头。但萧家藏书阁有专人看守，于鲤进不去。

    然而，于鲤却在她院子的阁楼里找到很多书。只是赵姨娘不准她挑灯夜读，作为一个孝顺的小棉袄，于鲤当然不会违背母亲的意思。

    又熬了几个大夜，于鲤看完了一本《生僻字解》，一本《古文字》大全，找到了一本《修行常识》，看了一本《王城密事》最后，她看了一本《王朝纪元》。

    于鲤住的小院在她四岁住进来前都是空的，算起来，于鲤只在这里住了不到一年。

    这本《王朝纪年》的修订时间是宣帝十三年，而今年是宣帝二十七年。也就是说十四年前这里是住了人的。

    窗外蝉鸣声声，月光柔柔地照在小女孩身上。她侧耳倾听，半晌挑了下眉。偷偷跑回床上后思索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又想着赵姨娘许久不曾来看过了，竟也慢慢睡着了。

    不久后，萧府办了一场丧事——萧家长房幺女死了，死于厉鬼缠身，上吊而亡。

    大家族出了厉鬼之事成了平静的长州偶尔掀起的一点风浪。茶馆中接连几日都在谈论此事。

    人们好奇厉鬼从何而来，却碍于大家族的威势不敢明着谈论。只好假模假样的可怜一下这早夭的萧家幺女。

    不出三月，这件闹的沸沸扬扬的事逐渐被众人遗忘。此时，于鲤早已投身下一户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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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鲤回到阴司，见长观道人身形不再像之前那般凝实，不知何时就要散去。

    于鲤假惺惺的关心他：“道人，你行不行啊。”

    长观道人已经看透了于鲤的虚伪的本质，斜了她一眼，说：“死不了。放心，我才不会偷偷走人，你活还没干完呢！我一定给你好好挑个人家。”

    于鲤惊讶：“原来是可以挑的吗？”

    长观道人说：“别人不行，我自然可以。不然如何完成你那苛刻的条件？”

    “明明对于大多数孤儿开局的主角而言，我说的那些是标配。”于鲤随口吐槽了一句，“所以你特地给我挑那些死相凄惨的含冤而死的就是为了少些怨鬼？”

    “聪明。一举两得的事何乐而不为呢？反正……”

    “反正不过是你我协议，我心甘情愿去死。”于鲤翻了个白眼，看透了这个物尽其用的资本家。随即不给他推自己的机会，麻利的跳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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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州靠近王都，除炎州外各州都与元州接壤，工商业发达，城镇繁荣，人口流动也快。

    于鲤这一世就被卖到了元州。她这一世的父母穷的把她卖了，只换来一个月的饭钱。可惜她这一世是个哑巴，只沉默着被人牙子领来元州发卖。

    如今元州第一氏族是叶氏，叶氏有两处出名，一处是叶氏家主实力高强，不输京都太平学院的虞长老；第二处则是叶家有一颗仙丹，传闻此药是仙人赐下，吃了可白日飞升，还有活死人rou白骨的功效。

    如今叶家又有了第三处出名——叶氏藏着掖着听说国色天香天资极高的三小姐，是个傻子！

    这一消息引来无数旁观者的唏嘘，跟于鲤也恰巧有一点关系。

    于鲤正正好被人牙子卖给了元州叶氏，又因为是个哑巴，正好被派去服侍传闻中那位傻了的叶氏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