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婚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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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霄楼。 雅阁。 小格子和几名侍卫守在门口。 “主子,请受属下一拜。”微生漓虽声线带着寒意,但面对太子时神色极为恭敬。 “免礼,快说,本太子的母妃怎会留给你玉坠信物?” 微生漓缓缓道—— 十六年前,微生漓的父亲被仇家追杀,带着微生漓逃至甘宁寺,恰逢怀有身孕的莹妃娘娘在寺里进香,愿佛祖保佑她生一皇子。 微生漓的父亲跪求莹妃娘娘救他孩儿一命,那时微生漓三岁,长得虎头虎脑。 莹妃娘娘或是不忍那么小的孩子卒于非命,或是不想佛门净地染上血光之灾,便受了父亲所托,利用皇家寺宇之便,将微生漓藏在寺宇中,托付给空慧住持。 而微生漓的父亲从寺院后窗跳出,引开追杀他们的人,最后死于乱箭之中。 次年,莹妃娘娘生下了太子,便要空慧住持授微生漓武艺,以后能护主子一生。 太子三岁被太后立为太子时,莹妃娘娘极力阻拦,因为她不想小小年纪完全没有自保能力的太子早早置于风浪尖口,而莹妃娘家也只是势单力薄的御史大夫,即使皇上看重主子,但病重的皇上大多躺在病床上,无法照拂主子。 莹妃娘娘被诬陷行巫蛊之术下狱,临死前,托人将玉坠给到空慧主持,并要微生漓以性命起誓,潜心学武,武成后,潜入皇宫,护太子周全。 微生漓身负家仇之恨,又背负莹妃娘娘重托,在空慧住持十年如一日倾力相授下,拼命苦练,加上极好的武学天赋,终炼成一身强大的武功。 这些年,微生漓暗中网罗高手,训练一批暗影,名‘地狱之影’,‘地狱之影’逐渐壮大,他只愿这股势力有一天能为太子所用。 在太子十一岁时,他回了一趟金陵城,本想与太子相见,做太子的近身侍卫,但打听到太子已去了将军府。 微生漓知晓秦非煜的强大,太子师承于他,文武方面皆是极为有利,他便离开了金陵城,继续扩大“地狱之影”的势力,等太子返回皇宫再做谋划。 “微生漓,你确定本太子的母妃是被诬陷?”太子拽紧玉坠,玉坠硌得手掌生痛。 “属下听空慧主持如此说。也听闻,苏太后立主子为太子,存了把持朝政的野心,也是得了秦将军的支持。”微生漓垂眸,隐去眸子中的恨。 他的父亲,他们微生家族近百条人命,他必须借助太子的势力来为他们报仇雪恨,因为通过这些年的暗中调查,那场血灾的幕后指使者隐隐指向南国高层一两人。 太子的眼睛呈现淡淡的暗红色。 玉坠确实是母妃的,若微生漓所说的一切属实,那他必定一一讨还回来。 “从今后跟着本太子,人前不要再称‘主子’。” “是。” 两人走出醉霄楼,太子没有再前往将军府,而微生漓以近身侍卫的身份被太子带回皇宫。 微生漓的出现,让原本乖戾的太子,变得更加阴沉。 他喜欢的,他用尽一切办法据为己有。 他不喜欢的,全然视之为草芥。 在将军府所受的熏陶,渐渐荡然无存。 “属下参见太子殿下。”书房外微生漓寒凉的声音。 “进来。” 太子将清央的画像卷起,抬头,沉声吩咐道: “将军府高手如云,不易监视。微生漓,你想办法收买清央身边的侍女,让清央的侍女为我们所用。” “是。”微生漓躬身而退。 太子又把画像摊开,久久凝望着画像中的清央。 “清央,坊间传闻秦将军盛宠最小弟子,在将军府的五年,我也目睹了师父对你的不同,而你已赐婚于我,我虽被拘泥于宫中,但你在将军府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清央,你是注定要走入我生命中的女孩,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必让自己的江山足够强盛,来承载你的盛世容颜。” 少年太子一寸寸抚摸着清央眉目含笑的脸,喃喃自语,心一点点温暖起来。 清央,为你,魔或许会成为佛,魔或许永远都是魔。 但多年后,陌上修望着清央说:原来魔永远也成不了佛。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 郡主苏槿一阵风似的跑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鹧鸪风筝,一双眼睛到处寻着她的太子哥哥。 “太子哥哥,你在哪里?你陪槿儿去放风筝。” 这么多年来,偌大的东宫,只有郡主驾到,才显得有些生气。 苏槿,太后侄女,深受太后喜爱,将其养在深宫,陪伴太后左右。 苏槿四岁大的时候,第一次见到太子。 因为皇姑母的喜欢,她在皇宫里总是欢快地笑着,银铃般的声音传遍了她所到之处。 而太子或是沉默寡言,静坐一旁;或是出语狂谩,惹人侧目。 苏槿觉得太子与常人不同。 在旁人诧异太子举动之时,苏槿总是朝着太子眨眨眼睛,甚是可爱。 往往这时,太子略微苍白的脸上那双好看的眼睛就会盯着她。 盯的次数多了,他觉得她与皇宫里其他人有了不同。 苏槿便会缠着太后,应允她把太子哥哥带离明慈宫,要太子陪她放风筝。 渐渐地,苏槿从母亲口中知晓了太子一些过往的事,觉得太子甚是可怜。 她不明白皇姑母为何要这样对待太子。 直到那个下雪的黄昏。 她去太后的明慈宫,远远地看到太子跪在铺满雪的台阶上。 她着急地跑向太子,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不管不顾身后两个婢女带着颤音的喊叫:“我的小郡主,小心摔倒。” 跑到太子身边,只见太子端着满满的一碗水,不偏不倚地跪着,眼睛空洞地望向暗沉的远方,周身笼罩着一层不能言喻的悲凉,如同漫天破败的棉絮。 宫内传来皇姑母的厉声呵斥:“你有什么资格责问我?你的母妃?你的红梅?你的生死?”手指颤巍巍地指向太子哥哥,脸上满是戾气,没有半点平时待她的慈眉善目。 原来皇姑母是这样待太子的。 她本想张口求皇姑母放过太子,但终究只是嘴唇动了动,说不出半个字来。 她紧挨着太子,缓缓地跪在雪地的台阶上。一份寒意透过厚厚的棉袄传遍全身,一份痛透过风雪蔓延至心肺。 这个下雪的黄昏,七岁的苏槿,觉得特别冷。 她只希望她的太子哥哥多一点生动的笑容。 之后,太子被送往将军府,她在淡淡的想念里,一个人陪在太后身边。 直到五年后,太子回到皇宫,她又成了那朵灿烂而笑的太阳花。 然而,皇上一道赐婚的圣旨,将她的灿烂击落得凌乱不堪。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你陪槿儿去放风筝。”苏槿终于在书房找到了太子。 她伸手去拉太子的衣袖。 “嘘——” 太子望向她,手指放在唇边,另一只手指了指桌面,生怕她惊扰了画像中的人。 她随着太子哥哥的视线望向桌面上的画像。 “哇!好美的女孩!”苏槿惊奇地叫出来,“太子哥哥,她是谁呀?” 画像中的女孩,轮廓优美,清新脱俗,尤其那双眼睛,如雪山上的莲,亦如千年湖泊,漓明干净,染着轻愁,让人不由自主心生怜惜。 而嘴角那份若有若无的笑意,明媚生动,让人莫名心安。 世上怎么可以有如此惊世容颜的女孩? 苏槿徒然升起一股嫉恨。 “她就是父皇赐婚给太子哥哥的女孩,上庸卫清央,丞相千金,与槿儿同岁。” 苏槿转头,愕然看着太子哥哥。 几分钟后,才艰难问道:“她就是赐婚给太子哥哥的女孩?” 太子点头。 苏槿倒退一步,手中的风筝跌落在地上。 一股痛楚从心尖开始蔓延,然后到五脏六腑,然后到四肢百骸。 这股痛完全不同于那个下雪的黄昏陪着太子一同跪于台阶上所受的寒冷之痛。 那时,她觉得世界上有槿儿陪着太子哥哥受罚,痛又算什么! 如今。 如今。 为什么有一种只剩下槿儿一个人模糊的绝望? “槿儿,你怎么啦?不舒服吗?”太子起身,扶着苏槿的肩,着急地问。 “没事,太子哥哥,你终究不会是一个人了。” 苏槿忍着眼眶中的泪水,面容依旧是明媚的笑。 可是明明少了什么。 苏槿跑出书房。 一阵快似一阵跑回自己的别院,坐在槿院湖畔冰凉的大石上,双手抱着膝盖,搁在双膝上的脸布满泪痕。
太子哥哥,仅仅只是一幅画像,你已经如稀世珍宝一样望着护着,将军府槿儿缺失的五年,你对画中女孩就眷恋如此了吗? 太子哥哥,你终究不会只是一个人的暗沉的世界了,对吗? 可是,槿儿的世界你又知道吗? 是一个人拥有了太明媚耀眼的生命,所以就喜欢把全部心思去关注阳光下那抹阴影吗? 太子哥哥,你就是阳光下那抹阴影,让阳光一般的槿儿不由自主去关注去心疼,却不知自己的心慢慢遗落在那份关注与心疼里。 多少次,明慈宫众人言笑晏晏,唯独太子哥哥你在欢笑世界的另一端,小小年纪的你,却有着一份与生俱来般的灯火阑珊处的落寞,虽有时你又是那么近乎不正常的乖张。 然后你落寞的身影就那样一点一滴地融入了槿儿的心里。 可是如今,你却有了未来太子妃。 不—— 苏槿跳起来,擦干眼泪,往明慈宫跑去。 清央受到了惊吓,晚上陷入梦魇中。 三天前,她在庭院荡秋千时,婢女冬雪推得太高,清央手没有抓稳,身子呈抛物线飞了出去,一袭白色长裙铺开在风里。 冬雪吓得脸色惨白。 好在秦非煜派了武功最高的齐澜,隐在暗处保护清央。 齐澜见状,飞身腾起,在半空中接住了往下坠落的清央,稳稳落于地面。 秦非煜狠狠呵斥了冬雪。 清央无恙,却因惊吓过度,晚上难以安睡,好不容易睡着了,也是接连不断的梦魇压着她。 “师父,师父。” 梦魇中清央一遍遍唤着自己的师父,喉咙好像被人用力掐着,无法出声,眉紧紧蹙着,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次日学琴时,熟悉的琴音里几处出了错。 “清央,怎么啦?”秦非煜用手试了试清央的额头,没有发烧。 “梦魇。”清央默然一会,还是如实告诉了师父,一双清澈的眸子楚楚可怜地望着师父,弥蒙着一层水汽。 梦中的惊恐清晰分明,师父却是模糊的影子,任凭她怎样叫唤着,都是模糊的一个影子,离自己不远不近。 “别怕,清央入睡前,师父陪着你,给你念古今名茶、诗词,可好?”秦非煜拍了拍清央的脑袋,出言浅笑,清央觉得心安了几分。 清央爱茶成痴,王府皆知。 她不仅喜欢煮茶,还喜欢将茶名及有关茶的古诗词用娟秀的秦体字誊写在纸上,一行行铺列开来,看着,好似从娟秀的字里飘出一股清幽。 清央使劲点头,弥蒙着水汽的眸子亮晶晶的。 傍晚。 一灯如练。 “州碧云、瑞草魁、湘波绿、瞻渚紫、午女仙毫、涌溪水青、戚宁紧萝、渠江薄片、永秋佛脚、敬秦巴雾毫、云峰取蟠毫、花因山烟霭茶……” 秦非煜一边看着兵书,一边随口念着那些熟记于心的茶名,极轻的声音打在夜的寂静里,荡开着静心的魔力。 其实,这些名茶,清央都誊写过,只是经师父的口念出来,则是满满茶香的味道。 “磨成不敢付僮仆,自看雪汤生玑珠。” “更作茶瓯清绝梦,小窗横幅画汶南。” “茶。 香叶、嫩芽。 慕诗客、爱僧家。 碾雕白玉、罗织红纱。 铫煎黄蕊色、碗转曲尘花。 夜后邀陪明月、晨前命对朝霞。 洗尽古今人不倦、将至醉后岂堪夸。” 韵味悠长的诗句经师父的口,轻轻落在清央的心里,灯光下诗词中的师父,一身儒雅到极致的风骨,似是泛着千丈佛光的神。 清央轻轻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覆盖着双眸。 眼前仿佛数缕薄雾从茶汤中腾起,清香弥漫至整个房间,合着师父好听的声音,渐渐沉入梦里。 梦里的她不知,她的手总是从被子里蹭出来,缠向师父的衣袖,然后紧紧地拽着,眉心舒展,一脸安然。 等她睡熟了,秦非煜便极轻地一根一根把八爪鱼似的手指掰开,放进被窝,掖紧肩头的被子,方才离开。 渐渐的,梦里少了些惊恐,多了一团绿色的茶蕊,一缕不散的茶香,一份由指尖传入心腑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