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拜访

    复仇女神，卡莉斯塔娜，也称作卑微者的苦恨，首次出现在亚丁半岛与巴伦地区，时间为协约历前四世纪，其作为某种现象持续了七十年左右。她的形象大多为被白色布匹覆盖的高挑女性，在头顶与背心处渗出鲜血。往往会出现在那些身怀仇恨却无力报复的人面前，契约内容多为欲复仇者所珍爱的东西，其中必然包括灵魂。

    她不会直接为复仇者进行报复，而是会针对性地给予能力，让复仇者亲自去实施。

    在跳蛙的案例上来说，他要复仇的对象便是在宴会上将自己的同乡及好友阿妮娜鞭打致死的国王，以及七位谄媚迎上，阿谀奉承的弄臣。

    作为宫廷小丑的跳蛙得到的力量是「智慧」，这让他能够凭借着对王国性格的充分，制定出一套最适合他的复仇方案。

    国王残暴、乖张，热衷于看见人恐惧与慌张的表情，乐于捉弄他人以便他放声嘲笑。于是乎，他提出了让国王与弄臣扮演成失控的大猩猩的模样，在宴会上去恐吓那些身份高贵的来宾们。

    为了将大猩猩扮演得惟妙惟俏，他建议国王与弄臣们在身上涂满了漆黑的沥青再粘上浸泡过桐油的茅草。

    一来二去，最终在宴会上，这八只人面兽心的大猩猩在复仇的烈火中被烧成了焦炭。而完成了复仇的跳蛙，则失去了爱情的回忆，自由的出路以及..灵魂。

    曹植作为一个对人性毫无信任可言，又是世界上最精通契约的存在，他通过查阅资料，充分了解到了卡莉斯塔娜契约的核心，仍旧是以「灵魂」作为代价换得「力量」，其他的约束亦不过是因为复仇者失去了灵魂，因此只能任其摆弄的结果罢了。

    卡莉斯塔娜作为现象存在消失了，但绝对没有消亡。因为无能的复仇者在世界上永远存在，她多半只是因为一些人为或历史的因素暂时退场罢了。

    随着跳蛙契约的失效，这史无前例的条件出现，曹植相信卡莉斯塔娜会再出现的。

    同时，他认为卡莉斯塔娜这个现象存在的创造者，就是代表着秩序中的无序，人性与兽性杂糅出的「潘恩」传承者。

    在他内心的计划中，那一瓶吉尔伽美什虽是可被替代的，但仍算得上是重要的一环。

    在曹植与跳蛙同时离开后，废弃的城堡逐渐坍塌，堆砌的石块瓦解风化，植被与土壤像是终于摆脱了扭曲这片土地时间的力量一般，疯狂生长与涌动着。

    在短短十几分钟内，这里就形成了一座荒蛮的幕堆。

    这个现象，也被协会给侦测到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子楚国王杨波的府邸书房内，安全部第十三支队队长斯迈利正坐在房间主人的面前这里没有管家，没有保镖，没有随从，只有他们两个。

    「杨国主，您应该知道我这次来的目的。」

    杨波转动着手中的钢笔，一滴墨汁飞溅了，又以一种违反常识的弧度回转，重新渗入了笔芯内。他说道：「让我想想。你选择在了我非办公时间，私家场所来拜访我，想必不可能是什么公事。你屏退了自己随访的队员，所以应该是不可告人的大事。要不是您位高权重，我还真以为您是想以权谋私，打算在我国做些私活儿呢。」

    有些事有些人两个人皆心知肚明，必须要谈，有没有结果另算，但能让对方先开口便是更好的。

    斯迈利重担在身，又协会在身后，他便更为主动、强势，说道：「曹植应该有来找过您吧？您知道他是如今协会头号通缉的对象吗？」

    杨波睁着眼睛说瞎话，回道：「在见面之前不知道。」

    「但之后您也没有上报。」

    「是的，因为我的的属下门评估过。相比起立即把这件事上报，优先事项应该是查找出政府的安保漏洞，否则他下次贸然拜访，兴许就不是那么和平了。毕竟他是那么危险的人。」杨波这句话真假参半，他的确是动用了一切的力量来查找政府的漏洞隐患，可目前所有的证据都告诉他，曹植就是凭空出现的，一点出入的痕迹都没有。

    「……兴许，您能告诉我该怎么防范他？」

    斯迈利不能说，加上他也做不到。

    「那么请问你们都聊了些什么呢？」

    「曹先生是来求职的，他打算在子楚大学找一份教职的工作。他的履历我也看过了，相当出色。」

    「那您应该也知道他是一名犯罪者了？」

    「您说的是他幼年时异能失控造成的双亲死亡吗？在这件事上，上一任大统领已经特赦过他了。除此之外他在我国并无其他犯罪记录。」

    两人言语上迂回着，就是不谈彼此要谈的重点。这里就包括了协会在「无理由」的情况下通缉曹植。

    但，现在这个理由找到了。

    协会查清楚了一切，包括他与奥恩的通话，后者对天际站坐标的搜索。以此，顺藤摸瓜，在十三号天际站的监控中找到了曹植。

    如果说他在子楚的拜访是作为国王的杨波不定义其犯罪行为，那隶属于协会的天际站被非法入侵，就足以定下罪名。

    「不，我指的是一如他突然来...拜访您一样，他以相同的方式入侵了十三号天际站，并且从中盗窃走了一样东西。」

    「哦？就我所知，十三号天际站...算了，我想队长您也不会告诉我他偷走了什么。我想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才对。」杨波想知道曹植被通缉的理由，他目前的猜测这个理由是是后者的「天赋」以及利用这份天赋所获得的东西。

    艾俄伦萨的大图书馆和雀楼事件实际上也能安在曹植头上，但这两起特大事件，协会并不打算在短期内公布出来。

    ——特别是还没解决的时候。

    没人能保证邪恶知识所带来的麻烦已经被彻底解决，没有后续。

    「那想必国主您不会再接受他的要求了，是吗？」针对曹植的方案之一，就是要尽全力阻止他得到一切资源。现在有了他的犯罪证据后，他的潜在合作者们所需要承担的风险与代价便会大大增加。

    没有人是经得起查验的。

    如果他们想从曹植那里得到什么，往往就代表着他们目前无法正大光明地获得。

    杨波放下了钢笔，沉吟了一声后，直接回答道：「是的，这样一位有着明确犯罪行为的人，我国是绝对不会聘用他的。」

    划清界限，就需要直接明了。

    斯迈利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整理了一下衣装，然后递出了一张金属材质的卡片，说道：「如果他找来联系您的话，请您务必要告知协会。因为我是负责九方南部地区的负责人，所以您可以直接联系我。」

    「没问题，积极与协会合作一直是我国的重要思想。」

    在斯迈利转身的一瞬间，杨波脑子里就在想，如果自己无法提供曹植一个官方身份的话，那么自己到底需要付出什么才能从他手里换得那张水官大帝的符箓。

    房门被关上，杨波拉开映入黄昏的窗帘，注释着远方，那潮水不熄的三江。

    百物万鬼冕，是统御三江的重宝。一旦能够将它呈现，就能重新攫取水系的权柄，而不是被如今上游的几个国家与政府卡着脖子。

    三江潮涌东海，源头却在遥远的阿房西山，这条水路，太远太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