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两世殇 万魂祭（一）流民
出了宫门，君羽才说与我行程，“咱们先去天帝庙见柏寒，然后，恐怕得走几处地方。” “君羽，是出了什么事吗？以前，你不肯告诉我，怕我担心，可如今我们成了亲，你不能再隐瞒。不管我能不能帮上你的忙，你总得让我知道。”如今，我终于感觉到了成亲的另一桩实在的好处，我可以直白的对他说，“咱们可是一家人了，你不可欺我！” 这便是名正言顺的关心你，理直气壮的护你！ 君羽一怔，随即品出我今日态度的不同来，笑着说，“是，娘子，怎么敢隐瞒你呢。白泽那日的话你也听见了，大周的龙脉出了问题。我想亲自去看看。不过，去找呈牧他们之前，先带你回师门一趟。” “世间气运本就变幻无常，兴衰更替也是常事。”我说，“不过，既然你那么惦记龙脉之事不如咱们先去探查，然后再去见师父吧。” 君羽说，“一个王朝的气运衰竭自根而生，天下之根在于百姓。我看大部分百姓生活虽艰难但也算衣食无忧，还不至于揭竿而起。只是这龙脉断的透着古怪。我总觉得与魔族脱不了干系……至于去师门这事也是不能耽搁。” 我不知道他为何这么着急要带我去拜见师父，但他安排总有道理。 拉着那一车的吃穿用度，我们轻轻说着话往城外天帝神庙而去。 今日天气晴好，阳光倾泻而下，将整个镐京笼罩在一片暖光之中。 君羽一身月白色的素衣、同色的披风，头戴简洁的银冠，周身透着贵气。他沐浴在朝阳的光辉中，全身泛着光晕。我不由想多转几次身去多看他几眼。 而我，摆脱了宫中繁琐的礼服，换上一身淡蓝衣衫，束了高马尾，只用一把棕色的牛皮绳挽住，也说不出的轻松自在。 走在街上，路人纷纷打量我俩，偷偷议论，哪里来的俊美公子。 出宫前，君羽说我容貌过于出众，强烈建议我乔装打扮一番，我懒得变化，就偷懒穿了男装。 他依旧将我看了半天，才叹口气说，“依旧是太过惊艳。不过，算了，谁让咱就长这样呢。” 我实在觉得他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想法过于夸张。 之前，我是没有多看重自己的容貌如何，可如今，反而在意起来，总觉得走在君羽身边被人赞扬心中说不出的幸福。 来到天帝神庙，进入秘境，入口处只有一个小童在逗两只毛茸茸的白色小兔子玩。他手边放着一个竹编的小篮子，里面盛放着青草野菜。他拿了那草喂兔子，喂的过于认真，连我们到来都未发觉。 君羽咳嗽了一声，那小童才惊的站起来，局促行礼，“太子殿下。” “柏寒仙君呢？”君羽问。 问过又觉得今日秘境过于冷清，看了看空荡荡的庭院，又问，“其他仙君呢，都去哪里了？” 小童忙回，“柏寒仙君和诸位仙君奉殿下之命都去惠继山打猎了，然后将猎物烹煮了，再配上咱秘境产的稻米，在西城施粥呢。” 君羽冲着我笑笑说，“嗐，我倒是把这事给忘了。要不咱过去瞧瞧，我也正好想去西城走走。” 之前，君羽说过，镐京妖气起于西边，又听闻西城住的多是贫苦百姓，我也想去看看，生活状况到底如何。 我们在庙中牵了两匹马直奔西城。 一路之上，越往西城走街道越窄，民居也越发破旧，街上百姓穿戴也越发残破起来。 到了城中位置，这里便已经看不出正经街道了，很多房子旁边用木头搭建了简陋的棚子，顶子上胡乱盖张草席子便是一处居所，没有窗户没有门，门口多是用秸秆挡住充当大门。 街上更是污水横流，冬日气温低，那些污水结了冰，黑色、黄色、还有红色以及各种颜色，不知道是什么水凝结。即便如此低温，这里仍旧臭烘烘。我想，这若是夏日，蚊虫纷飞，污秽遍地，此处真跟猪圈牲口圈没区别。 天过于冷的原因，街上很少见有人走动。 “那棚子四处透风，这样的天气，他们怎么熬啊！这些人又是如何沦落至此境地的？”我被所见惊呆了，以为梵净山的日子算是清苦，可没想到，在镐京都市繁华下还有这样悲惨晦暗的角落。 君羽说，“这些人多是各地流民，家乡遭遇天灾人祸，过不下去，便拖家带口来京城谋出路。京中虽能做些小买卖，或者为人帮佣，可毕竟机会也是有限。京中衣食用度又贵，他们负担不起，便慢慢聚集在房舍用度都较为便宜的西城。刚开始，京中官员还有人管理他们，施舍救济。可人越来越多，慢慢就没人再管了，任其自生自灭。” “施粥了，领粥去了……”街口方向有人喊了一嗓子，原本安静的城区瞬间热闹了起来，躲在屋子里避寒的人们扶老携幼，端了碗或者瓦罐纷纷往街上跑。 衣衫褴褛的人群逐渐汇集，渐渐充满了街道，原来，此处，竟隐藏了如此多的难民。 一个四五岁大小的女孩被疯狂拥挤的人群带倒发出刺耳的哭声，她的父亲不得不逆着人群折返回来将她抱起来。男人身上穿着灰扑扑的衣衫，皱皱巴巴，一手提着瓦罐一手抱起小孩，呵斥，“莫娇气了，再哭可没粥吃了。咱得快点赶上去，你娘和弟弟还在家等着呢……” 我和君羽也顺着人群跑动的方向跟过去，在一条七扭八扭的略微开阔的地带人们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我们于远处看见，柏寒穿着一身短打衣衫正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大声喊着维持秩序，“都别挤，保证人人有份儿，都别往前挤了，小心烫到……” 他的声音很大，连我在队伍的最后都听的清清楚楚，可饥饿的人们就像疯了似的往前挤，唯恐轮到自己时落了空。 柏寒最终被拥挤的人群给挤到了边缘。